我看到乌次尔眼里无尽的担忧。
“我知道,今晚差点就露出了马脚,我回了客栈一趟,沙棠醉没剩下多少了,我想如果我们不能按时回幽木谷的话,就需要找到一种替代的东西。”
“很难找到替代的东西,不过,万一沙棠醉用完了,我可以给你输一些能量,让你维持一段时间。”
“这不行,会损耗你的修为。”
“没有关系,修为可以慢慢提升,陈莫也可以帮你,归根结底,你还是太弱了,弱到你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还有,出门记得带上帽子,那种宽边的可以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可以遮阳,也可以避雨,以防万一。”
“那样会不会被当成异域人给抓起来啊,听人说关口那里查户籍呢。”
“这是一个包容的国度,许多年前就有万国来朝,况且陈莫早就给你预备好了,包准可以以假乱真,只是现在我感觉进退两难,往前走是深渊,往回走,可能将给族人带去更大的灾难,你知道,我们已经被人族盯上了,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就为得到一张皮,除了严牧歌,应该还有更多的江湖术士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将会无处遁形。我感觉人族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张皮可能完全不能满足他们,他们要的,可能是消灭我们所有的火浣鼠。”
“像许多年前的沙棠之战那样?许多年前那是为了占领我们的栖息地,这次是为了什么?人族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族的目的我暂时无法猜透,所以我想去长安打听一些消息,看看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据我所知,人族现在内忧外患,应该不会对鼠族发动大规模的追捕行动,或许只是一小撮人为了一己之私为所欲为。”
“一己私欲?能动用刺史大人为之效力,那这个人不简单。”
“那是当然,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此前我听说过一件事,一位得宠的妃子每年都想要做一件大氅,一些阿谀奉承之辈就别出心裁地轮番给妃子献上最珍贵的皮毛,期望那妃子能给圣上吹吹枕边风,这皮毛啊,年年不重样,当狐狸毛狼毛貂毛都有过之后,自然就会将眼光盯到别处,传说中的火浣鼠能发出红色的光芒,十分稀有,因此更加珍贵。”
“如果只需要身上的毛发或许还可以商量,剪了还可以再长出来的是不是,关键他们要的是皮啊,剥皮这么血腥残忍的事,乌次尔,我好害怕,我们别去长安了好不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微儿,你别先乱了阵脚,以前的你,不是十分冷静的吗?再说了,咱们能躲到哪里去呀,现在四海八荒都有人族的子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事情可能还不算太糟糕,因为他们要抓活的,所以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陈莫说道,“我赞成乌次尔的意见,我们应该先弄清楚,到底是谁要剥了你们的皮。”
秋风瑟瑟,将房间的门吹得“呼呼”作响。只听得“吱嘎”一声,房门开了,是南玫玫。
她像一尊雕塑一样矗立在房间门口,脸色铁青,风吹起她的长发,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
她这是动了杀机,她的眼睛锐利而凶猛,随时准备吞噬眼前的一切。
但她似乎又在极力隐忍,我看到她手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成拳状,又缓缓地松开,似乎在忌惮什么。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跟南玫玫解释这一切。
越解释越糟糕。猫和鼠,生来就处在对立面,同行了这么长的时间,或许就是个错误吧。如果南玫玫想离开,我绝不会拦着她。
又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南玫玫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了。看得出来,她有些气愤,不,十分气愤。她的气愤会化成手中的利刃吗,然后,直直地捅进我的胸窝,将我胸前那朵漂亮的火焰一样的花朵揉得稀碎。
“不想给我个解释吗?”南玫玫一字一顿地说着话,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很显然,她不想将怒火发泄到他们两位身上。
“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平静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亏我对你们掏心掏肺,将你们当成好朋友,而你们,竟然欺瞒我到这种程度!”
听得出来,南玫玫每个字都在颤抖。
“对,我是对你有所隐瞒,可我是有苦衷的,你不是一直都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吗?现在你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我想把你抓到严牧歌面前,让他带你去长安,让那些人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南玫玫哭了起来,“我那十鞭子是替你挨的,不,十一鞭子,当时我法力全失,我被打得皮开肉绽,差点就一命呜呼,而你,当时你就在我旁边,你明明知道他们要找的就是你,你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我从你眼睛里甚至都看不到一丝丝的怜悯,那薇儿,你是铁石心肠吗?你没有心吗?”
“玫玫,我——”
“别叫我的名字!”南玫玫暴跳如雷,“你又想给我施咒术是不是,你现在知道控制我的法子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那是修纯阳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而这样说的,你想想,如果真是这样,我站在他面前,大喊几声修纯阳,那他就会缴械投降了吗,事实上这根本没有可能,咒术没有这么简单的,还得配合符篆使用,不不,应该说符篆才是重点,至于名字,只是配合使用——”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告诉你,我宁愿相信那臭道士修纯阳也不愿意相信你,修纯阳要害我,至少是明目张胆的,而你,使用的是阴险的手段,你就是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我还给你夜明珠呢。”
“我全听见了,那薇儿,从你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你还有脸提夜明珠的事,提起夜明珠我更来气,我现在想明白了,你给我夜明珠,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从一开始你就心怀不轨,你早就知道有人在寻找会发光的鼠妖对不对,你给我夜明珠,就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就是那只会发光的鼠妖,让我替你消灾,替你挡祸,让我当你的替死鬼!就算我真有九条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何况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口口声声说要我珍惜生命,原来你才是最想要我命的那个!”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听我说——”
“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楚楚可怜无辜得像只小白兔,过个河淌个水还装作柔弱得不能自理,可谁知道,你的心思竟然藏得这么深!你不会游水对吧,当时我就应该一脚把你踹到洪水中去!真是气煞我了!你比图朵朵更令人讨厌!”
“图朵朵?”陈莫冷不丁插了一嘴,“那是谁?”
“图朵朵就是跟你们一路的货色,骗子,专门欺骗别人的感情,哪知道那个严牧歌没那么好糊弄,放了我一马!你很失望吧,严牧歌没有将我带去长安,他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鼠妖,交不了差,还在苦苦地追寻着鼠妖的下落,这样你们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你们又陷入了危险之中!”
“根本不是这样,你相信我,我知道给你夜明珠让你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之痛,但我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我单纯就是想报答你,想让你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艰难,你也可以去换成银子的,就不会招来祸端了”
“别再假惺惺的了,把你们当成朋友,是我这辈子犯的第二个重大错误,就此别过,下次别让我遇到你们!”
“你去哪儿?”我有些惴惴不安,“你还去长安吗?”
“我去哪里与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鼠狗之辈,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嘴!”陈莫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冲着南玫玫吼道。
南玫玫看了陈莫一眼,嘴唇张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我知道,她是喜欢陈莫的,她明明就是受害者,可是陈莫还是站在我这一边,她一定伤透了心。
短短的两个字,像一把利剑,插在南玫玫的胸口。
南玫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薇儿姑娘,别跟她废话了,”陈莫说道,“当初是她自己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我们,我们没有义务向她坦白我们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这一路上,都是我一厢情愿够了吧!”南玫玫歇斯底里,冲着陈莫吼道。
陈莫又向南玫玫靠近了一步。
我走上前,拦住了陈莫:“别伤害她,她受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南玫玫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的愤怒还未消失,又多了几分幽怨。
南玫玫转身离去。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听到“咚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她平时蹑手蹑脚地走路,我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
我知道她是以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已经走了。
我们谁也没有挽留她,她走了,临走时带着对我无穷无尽的恨意。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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