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笙歌竟然怀了孩子。我虽然医术不精,但是喜脉还是能诊断出来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我把严牧歌叫到外屋,问他关于严笙歌最近的饮食起居,都见过些什么人,遇到过什么事。
“自从来到长安后,妹妹就住在这个宅子里,我派了两个丫头贴身照顾,还有几个家丁——”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嫁人了吗?有相好的吗?我是说她最近有没有跟什么男人来往密切?”
“近半年来,她总是说有些乏力,我着人去请格木过来府上替她诊治的。”
“她怀了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你这当哥哥的为什么会一无所知。”
“啊!”严牧歌几乎跳了起来,“这段日子以来,我忙于公务,又回了一次老家,对她确实疏于照顾,那就是格木的孩子了,笙歌旧病复发一定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原因,她虚弱的身体根本养不住一个孩子。”
“为什么一定是格木的?”
“她除了格木并不认识其他男人,而且你也听到了,她说格木死了,她活着没什么意义了。”
“这事还是问问她自己吧,我们在这儿也讨论不出个结果。”
严笙歌并没有否认,平静地说着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没有征求她哥的意见,只是在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事得瞒着爹爹,”严牧歌叹了一口气,“阿爹阿娘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他害怕我败坏严家的门风,他不是早对外宣称我已经离世了吗?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心里还是记挂你的,笙歌,你不要心生怨恨,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
“在严家我只有一个亲人,哥哥,我求求你,想办法让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对我很重要,我知道依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危险。”
“哥哥尽力而为吧。”严牧歌宽慰了几句,带着我离开了房间。
严笙歌竟然怀了格木的孩子,我竟然有了一丝安慰,仿佛格木的生命以另外的方式得到了延续。只是不知道,这妖和人结合生下的孩子,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这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生下来,会成为半妖吗?
半妖是很可怕的存在,听说拥有妖的寿命,人的智慧,能搅动天上的风云,手撕森林里的恶狼。
管不了那么多了,或许会是个乖巧的小孩呢,不能因为一个作恶的可能就将他扼杀在萌芽状态,毕竟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严牧歌看起来心事重重,坐在前厅不发一言。
“严大人,对于你妹妹的病,我尽量试试,不过,我替她疗伤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否则后果很严重。还有,我需要一个帮手。”
“我府里的侍从随你调遣,”严牧歌道,“你不要磨蹭,我妹妹她等不了太久。”
“我需要陈莫过来当我的帮手,就是那个丢下我逃跑的那个。”
“你不要耍花招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指望他能带你走吗?”严牧歌死死地盯着我,从他凌厉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他又想往我嘴里塞一颗速效致命丸。
“你可以继续喂我毒药,只不过会影响我的判断力,你派人渡河,往西边走,去一个叫来福酒馆的地方找他,告诉他我在这里。”
“他会来吗?”严牧歌有些疑惑地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啊,以你这样的姿色,你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犯不着为了一个抛弃你的男人忠心耿耿。”
“你再不去,你妹妹可能就要香消玉殒了。”
严牧歌叫来了崔沙,交待了几句,崔沙领命前去。
“回来!记住了,是请陈莫过来,不是绑。”
“你确定你能绑得住他?”
“你大概对于我们的手段并无了解,你给我老实点,他要真有通天的本领,也不会抱头鼠窜。”
看来严牧歌还没有调查出陈莫的底细。这么说来,他并无通天的本领。藐视你眼前的敌人吧,自己会变得更加有力量。
“我想休息了,等陈莫过来,我们便可以替你妹妹疗伤。”
“你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那边有个偏房,我妹妹有什么状况,你也可以第一时间知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量满足你。”
“我想你把我放了,你做得到吗?放过我,放过我们所有的族人。”
“这是你的条件吗?这恐怕有些为难。”严牧歌脸色沉了下来,恢复了居高凌下的姿态。
“你说过的,创造条件也要做到。我们与你们人族并无血海深仇,你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或许会有所突破。”
“三日之后,我带你去见圣上,我答应你绝不从旁煽风点火,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个皇宫是非去不可吗?”
“是的,你不去的话,我就得死,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杀死鼠妖的呼声有多强烈你不是见识过了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圣上点名要见你,你不去观察史赖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观察史就是在杉树坡见到的那个吗?”
“对的,他负责彻查此事,那张火浣鼠皮在他的手上。”
“你们得到这张皮到底有什么用?调用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草菅人命,半坡上的亡魂都要算在你们人族的头上,是你们挑起了这次血腥的争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双方交战,有损伤这也正常,观察史大人会写报告呈上去,是功是过,自有上头裁决。”
“那我们的族人就这么白死了么,你们拿什么来交待?”
“你现在是阶下囚,轮不到你这样来质问我!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是我们人族的地盘!你们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闹事,活该倒霉!”
“你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绑上十字架,不就是为了引我出现吗?我真是愚蠢,你们人族自己打打杀杀,一条人命与我何干!你还跟我说地盘的事,几千年前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你查查你们的史书,这里三千年前就是一片荒野,而我们在这片荒野上已经生活了上千年,是你们鸠占鹊巢夺人家园,现在竟恬不知耻地说我们在你们的地盘上闹事。”
“姑娘,翻旧账不是这样翻的,别说几千年前的事,就是现在的事,也管不了一百年,什么都是有期限的,树上的花开了,几天就会凋落,天上落雨了,也不会从此就不会天晴,人生短短几十个春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管好你自己。”
“死的不是你同伴,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哈哈哈,据我所知,那个为首的头领叫乌次尔,是他亲手射杀了你的哥哥格木,因此你们反目成仇,怎么,帮你打了一次架,这会儿他们又成了你的同伴了吗?杀兄之仇你不报了吗?我跟你不一样,哪个欺负我的妹妹,那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啊——”我发出一声火浣鼠的尖叫,努力地控制自己奔涌的情绪。
我要冷静,一直以来,我都是冷静的,这曾经是我最优秀的品质。现在单枪匹马的,外面还不知道布下了多少道机关,千万不可以让严牧歌牵着鼻子走。
“我可以保证不杀你,甚至在你陷入危险的时候,我可以施以援手,这就是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至于你们的族人,我保证不了,也没有这个能耐,你知道的,我只是潭州府衙参军手下一个小小的副手,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爪牙。”
“这就是你们,说什么世世代代和睦友好,换个人坐那把椅子,就开始制造杀戮,嬗变的人族,鄙视你们!”
“鄙视我们?可是你们除了鄙视,还能做什么,你们太弱小了,小到我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没放在眼里为何又要赶尽杀绝!”
“并没有,我们只是想找一只会发光的火浣鼠。而你,心甘情愿当那只出头鸟,正好就被我碰上了,就这么简单。”
“以前,很久以前,你们的先祖与我们不是说好了互不侵犯的吗?”
“你都知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没办法,皇权更替,就是要推翻那些腐朽的旧制度,建立新的先进的制度,所有一切不利于朝廷发展的条条框框盟约条约,都得跟着废除,统统埋葬。现在你也看到了,人族成了这个四海八荒的统治者,因为我们懂得思变,懂得进取,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物,所有反对我们的,不肯臣服的,就要铲除掉。”
“狂妄自大,你们就不怕你们的敌人联合起来对付你们吗?”
“我们从不担心这个事情,举个简单的例子,当我们喊出消灭老鼠的口号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行动呢,与老鼠有些渊源的你们,自诩清高的火浣鼠族不是赶紧选择了划清界线吗,几千年前拥有同一个祖先的你们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族类了,袖手旁观是你们一贯的行事准则,只要那把火还没有烧到自己家的屋顶上,就会觉得那种不幸的事情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不是我高估你们,你们永远也不会联合起来对抗敌人,问题来了,只会选择逃避,你们永远是一盘散沙,就算是弄个什么联盟,也是各怀鬼胎,相互算计,根本成不了气候。”
“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们,你听到的未必就是事实。”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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