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非常古怪。
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却失去了记忆一样。
孟超也没时间琢磨这些细节。
只是跟在狼王身后,一圈圈顺时针向外探索,不放过地面上的一切蛛丝马迹。
三千年前那场魔法大爆炸几乎毁去了一切。
所有战争机械还有至强者的尸骸,统统化作细腻如沙的灰烬,又被吸入魔法风暴之中,没有在巨洞底部,留下哪怕指甲盖大小的残片。
不过,大爆炸发生瞬间的极度高温,在穿透了战争机械和至强者的身躯之后,倒是在地面上留下了大量奇形怪状的剪影。
就像是将部分机械残骸和人体组织,挤压得薄如蝉翼,深深烙印在地面上一样。
现在,已经区分不出来,这些剪影究竟属于圣光祭祀、九环魔法师还是图兰兽人中的至强者。
也分不清究竟是血肉还是机械的残留物了。
孟超和狼王只能通过剪影狂乱舞动,极度痛苦的姿态,来想象那场爆炸的恐怖。
遭到如此恐怖的爆炸,圣山神庙当然不可能毫发无损。
两人从“暴风眼”的正下方出发,仅仅向外转了三五圈,就在地面上发现了大量坑坑洼洼的痕迹。
有意思的是,这些深深向下凹陷的痕迹,并不像是普通的弹坑或者陨石坑那样,暴露出粗粝的岩层,也不像土壤被高温烧灼之后,呈现出玻璃化的质感。
反而像是层层叠叠、不同性质的金属,被极度高温烧融到了一起,虽然改变了形状,却没有改变最基本的性质,反而形成了花团锦簇的纹路。
孟超趴在地上,聚精会神观察着这些纹路。
发现了好几种特种合金和稀有金属,经过高温烧灼后的模样。
但还有不少合金的形态和色泽,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换言之,以龙城现有的冶炼技术,尚且无法冶炼出这样的合金。
孟超叉开五指,轻轻贴在地面上,尝试着朝地面输入一道灵能,并逐渐加强灵能激荡的频率。
却有些吃惊地发现,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荡,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头发丝粗细的痕迹。
“怎么可能?”
孟超在心中喃喃自语。
要知道,他现在的绝对力量,已经强大到就算是披挂在主战坦克正面的合金装甲,都能轻易穿透的程度。
灵磁力场激荡到极限时,甚至能将主战坦克当成卫生纸盒一样轻松撕扯。
换言之,这层合金铸造的“地面”,竟然比主战坦克的装甲更加坚固?
等等,不……
这根本不是“地面”。
而是“外壳”。
是图兰文明的创世神话中记载的那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的外壳!
孟超猛地站起来,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遍布烧灼痕迹,却只伤及了皮毛,而没有被敌人突破防御的弧形地面。
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所谓“圣山神庙”和“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根本就是一回事。
就是万年前,搭载着图兰文明的最后希望,穿越星海,坠落到这颗星球上的那艘宇宙飞船。
“没错,我们脚踩着的根本不是地底的岩层,而是宇宙飞船的外壳。
“怪不得,三千年前那场威力绝伦的魔法大爆炸,都不能将圣山神庙彻底炸塌。
“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艘货真价实的宇宙飞船,用了不知道多少层复合装甲制造,连星海深处的恒星风暴、宇宙辐射和星际尘埃都能抵挡住,自然不惧圣光人族释放的小小‘烟花’。
“如此说来,所谓的‘落星之城’,也不是一座真正的城市,而是宇宙飞船的内部?
“这倒是解释了,图兰文明为什么没有像龙城文明一样,以整体穿越过来的城市为中枢,慢慢向四周发展,而是直接迁徙到了图兰河两岸,兴建了一座又一座辉煌大城——因为宇宙飞船里的空间狭小,想必资源也不会丰富到哪里去,根本没有足够整个族群繁衍生息的生存空间嘛!
“只是,偌大一艘宇宙飞船,究竟怎么会出现在圣山的下面,被牢牢卡在岩层之中?
“难道是穿越的时候,一个没穿好,本来应该穿到地面上,却多穿了几百米甚至几千米,直接穿到了地底?
“那图兰文明还真是够倒霉的……”
孟超原本以为,龙城穿越到异界,导致两片空间互相碰撞和挤压,引发了持续至今的地震、洪水、瘟疫、饥荒、河流改道和空间缝隙的出现,就已经够倒霉了。
现在看来,图兰文明的老祖宗们穿越过来的遭遇,却比龙城人更倒霉百倍。
怪不得他们没能保住自己的文明,慢慢蜕变成了茹毛饮血的兽人。
想来,在那艘满载着最后希望的宇宙飞船,穿越到圣山深处的岩层中,惨遭挤压和破坏的时候,图兰先民的死亡率,一定比半个世纪前的龙城人高出十倍。
而大量先进而复杂的技术,也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失落了。
以至于,他们的子孙后代,不得不放弃高度发达的大脑,变成用拳头和牙齿混饭吃的肌肉棒子。
“不,大量足以跨越星海的技术,不是‘失落’,而是‘掩埋’,就埋在我脚下的岩层深处!
“图兰兽人没能力发掘出来,不代表龙城人没能力发掘出来,就算单凭龙城人的力量发掘不出来,也不代表联合图兰兽人乃至整个混沌阵营的力量发掘不出来!”
孟超的心“砰砰”直跳。
就看到狼王绕着圣山神庙外壳上的烧灼痕迹转了几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弹出一根爪子,在自己的掌心轻轻一划。
他的掌心,顿时被画出一条细长的红线。
一串鲜血顺着掌纹,凝聚到了掌缘,又洒落到了地面——宇宙飞船的超合金外壳上。
地面毫无反应。
就像被冻结的古井。
狼王也不气馁,示意孟超继续前进。
每走三五步,他都会挤出一滴鲜血,洒落在超合金外壳的烧灼痕迹上面,试图渗透到外壳深处。
孟超很有耐心。
前世记忆碎片告诉他,“胡狼”卡努斯一定有办法开启圣山神庙——这艘万年前坠落到异界的宇宙飞船的!
果然,当他们转到第七圈,已经深入到貌似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黑雾之中,能见度降至谷底时。
狼王洒下的鲜血,获得了祖灵的回应。
“嗡……”
仿佛蛰伏在大地深处,沉睡了整整三千年的巨兽苏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整片“地面”或者说“外壳”,都轻轻震颤起来。
一道道银辉色的金属光泽,如同深海中涌出的波纹,从两人脚下轻轻荡漾开去,令方圆数十米的“外壳”,都变得锃光瓦亮,晶莹剔透,仿佛刚刚被铸造出来般焕然一新。
紧接着,孟超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应该坚硬如铁,连宇宙辐射和魔法风暴都无法洞穿的超合金外壳,却因为“胡狼”卡努斯的一滴鲜血,开始逐渐“融化”。
没错,除了“融化”之外,孟超找不到更加精确的词汇,来描述坚硬无比的金属,如同蜡烛遇到高温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他们正在变成……
“类液态金属物质?”
孟超喃喃道。
他终于发现,融化后的超合金外壳,和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究竟有多么相似。
甚至,就连孟超和狼王覆盖着图腾战甲的双脚,都微微陷入到融化后的超合金外壳里面。
仿佛他们身上的战甲,要和整艘宇宙飞船,融为一体。
随后,铺满两人脚下,既像是融化后的蜡烛,又像是粘稠无比的水银般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随着缓缓流淌和蠕动,呈现出了凹凸不平、精妙绝伦、栩栩如生的细节。
就像是一幅宽度超过十米,一路延伸到黑雾深处,仿佛没有尽头的超大型浮雕长卷,从超合金外壳的底层,浮了上来。
“这是……”
孟超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片“浮雕”。
发现“浮雕”的内容,正是三千年前那场爆发在圣山之巅的史诗大战。
当然,和他们在巨洞上面接收到的幻象,从圣光阵营的视角出发,形成圣光笼罩的千军万马纵横驰骋的画面不同。
这片浮雕,自然是从图兰兽人的视角出发,浓墨重彩地描绘了无数兽人勇士,如何前赴后继,悍不畏死,扑向比自己更加庞大十倍的杀戮天使,甚至用獠牙和利爪撕裂杀戮天使的外壳,钻到杀戮天使的肚子里,引爆存储在那里的晶石,在无比绚烂的爆炸中,和杀戮天使同归于尽的场景。
尽管类液态金属物质呈现出来的色彩并不鲜艳。
波澜壮阔的战争长卷,还是深深烙印在了孟超的大脑皮层之上,令他心神摇荡,血脉贲张。
披挂在身上的图腾战甲更是微微震颤,恨不得钻进“浮雕”里面,回到三千年前的古战场上,去大杀四方。
“走,沿着这片浮雕一路向前。”
狼王到,“浮雕的尽头,就是圣山神庙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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