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如果跟磁铁在一起放久了,就容易受磁。”老赵头低声说道,“毕竟手表的零件,也是金属,但是表里的东西,我刚才晃了一次,不是金属的。”
他又晃了晃手表,只听到里面又传来了扑扑乱响的声音。那声音,撞击起来有些沉闷。
这不是金属碰撞才有的声音,金属撞击声音更加清脆。
“我认为里面有个石英机芯,”老赵头低声说道,“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
老赵头这家伙,很快进入了到专业的修表匠状态之中。
老赵头的动作很轻柔,他一度闭上了眼睛,大概是他的眼睛在修表时,已经起不到太多作用了。他的手指在表把头的对面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想找到某种缝隙;接着,他又拿起了一把小木锤,那木锤的头部,被棉纱小心地包裹着。
老赵头轻轻地用木锤敲击着表壳,每一次敲击中,都会鸣起沉闷的低响。
“我听说过一种表。”老赵头低声说道,“这种表很奇特,因为以前猎人们往西边的原始森林里走,都容易迷路。你要知道,猎人们是不会迷路的。”
猎人们不迷路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太熟悉所有的树林,他们有时候还会带着猎狗。每一座山的树木的生长形状,甚至是风吹过后,植物留下的形状都是不同的。
猎人们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有嗅觉。他们能根据植物的形状,山路的不同,辨明自己在哪里。
至于猎人为什么要带手表,因为时间大概是猎人无法通过嗅觉和眼睛,来精准确定的东西。
“现在还有猎人吗?”贺旋问道,他突然觉得,那老哥把他扔到夏家堡屯子,是有目的。
老赵头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把头向后面一昂。
顺着老赵的脑袋看去,只见生着霉斑的墙壁上,挂着一把一米多长的猎枪的。
“天!”贺旋在心里叫道,那是一把瘦长的猎枪,明显是被改装过的,甚至在电影里都不容易见到的猎枪。
因为猎枪太长了,细长的枪管接近了一米,枪托也被加工过,枪托也是瘦长形的,这种枪托,普通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在滴水成冰的季节里,粗糙未经过加工的细长形枪托,虽然携带不方便,但是使用起来时,非常顺手。
“家传的。”老赵头淡淡地说道,“我见到这枪的时候,枪就是这个模样。当时,我们屯的猎人们,已经不怎么打猎了。”
贺旋越来越觉得,这老赵头虽然行动不便,但是肚子里的故事,一定很多。
“你和三毛子刚刚认识?”老赵头低声说道,“三毛子这家伙,滑头得很。”
还好吧?贺旋在心里说道。
“这种表,其实没有多少收藏的价值,这种表是改装表。以前我们这儿也有表厂,表厂不大,专门生产给林业工人用的表。机芯生产多了,就会让工人们自己拿回家去用,当做是一种福利吧。”
“哦!”贺旋说道,“你见过这种表?”
“见过多了。”老赵头说道,“四十多年前的时候,这种表很多,而且,护林员手上,几乎人手都有两块表。因为害怕其中一块表的时间不准,所以戴着两块。”
“四十几年前,当时林区出过几次大火。当时的林区主管部门,要求每年必须把防火当作重点。”老赵头说道,“于是,花了大价钱,安排护林工从三月份就出去巡山。三月份的时候,有些地方的雪还没有融化,很辛苦的。”
“护林工们要在枯枝落叶多的地方,挖出了一道防火沟。沟深至少要有半米,长度则根据情况来定。”老赵头说道,“现在看起来,挖防火沟是最笨的方法,但是在当时,这种方法最有效。”
“有些护林工们上山,就会发现一件事。”老赵头说道,“他们的手表失灵了。”
贺旋轻轻地哦了一声。
“从我们这个屯子往西,下面的山谷叫做夏河。其实没有河水,只有一道干河道,不知道是哪年形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的,反正一往那边走,手表就经常失灵,有些手表上的指针,会停止转动。”
贺旋没有说话,他看着那把猎枪,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到这个堡子,是那个老哥,也就是三毛子故意安排的。
“那时候手表很贵的,一块手表,值上一个月的工资。所以,福利表在我们这里很流行,不过,这种表壳很大,是先有机芯,然后从其他地方采购的表壳,自己安装的。”
“厉害。”贺旋举起大拇指说道,这都能知道,“你怎么会修表的?”
“好玩呗。我十几岁的时候,喜欢摸索手表,为此,还挨过老爹好几次打。不过,就算是挨打,我也能把拆掉的表,给装回去。”
老赵头话说到这里,贺旋觉得亲切多了,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他看到了老赵头转过头来,用有些混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些感激。
“所以,我修表没拜过师。接触的手表多了,就会修表了。”
贺旋听着一笑,这个故事倒是挺励志的,但是他看到老赵头现在的模样,又把励志这个词给吞了回去。
“您单独打过猎吗?”贺旋问道,他觉得和眼前的老人,感情正在一点点拉近,“有没有用墙上的猎枪打过?”
老赵头点点头。
那柄改装后的猎枪太长了,贺旋站了起来,他走到那把枪的面前,这枚自制的猎枪,其实能够满足很多男人对于枪的想象:细长的枪管,散发着武器特有的原始的金属魅力。
“枪管越长,精准度越高。”老赵头说道,“我们这儿猎人用的枪,很多都是改装过的。有些枪,甚至自己用机床进行加工和改造的。所以,精准度方面要差一些,对于猎人来说,那就把枪管弄长一点,子弹更精准;枪托长一点,架在哪里都可以用。”
“您打过最大的猎物是什么?”贺旋有些兴奋地问道。
“我小的时候,什么都能打。如果打猎的时候遇到了老虎,说不准也得动手了。小时候刚开始学习打猎的时候,老爹会带我在十一月份的晚上出去,那时候,天虽然很冷,但是戴着皮手套,还能伸出手……”
老赵头眯着眼,像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晚上去,打鸟吗?”贺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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