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她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不必迁就,可以不让自己受半点儿委屈,将于自己而言并不完美的人,丢在尘世间不闻不问。
或许,她是得到的太多了,她得天独厚,天下人苦求不得其一的东西,都汇聚于她一身。
她获得所有从未苦过痛过,纵是十年守过沐玄宸将心交付,那也仅仅只是千百岁月中十年而已。
未付出过代价就得到的东西,何谈珍惜?
“你就不问沐玄宸现在在何处?”
“问了又能如何?”久让反问道,面色坦然,似乎早已看淡无需愧疚,忽而话锋一转,“我发现你倒是挺心疼他的,他对你也颇用心思,如果你当真不计较他灭了七情一源,反正你也灭了一源,那倒不如”
“你最好别说出后面的话,否则,我不保证后果。”陌浅冷然打断道,“纵然爱却不愿相守,那总也不能失了尊重。”
久让微微一愣,眸中便淡淡起了寒意,纵然点头,话音却骤然冷了,“这话说的没错,想我此生风云变幻千百年,似乎还是第一次被人教训,你很出乎我意料。”
“我没空在这博你另眼相看。”陌浅干脆利落道,忽而侧目掩去了眸中的狠烈,“但是久让今日,终该是个了断。”
她知道,恐怕如今还没人知道久让还活着,久让放弃了沐玄宸,她也不相信任何人,就连夜澜也不曾给予过信任。
她知道,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久让还活着,她就解脱了。
自此,没有人再说服她与久让就是同一个人,没有人再用那种殷殷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却透过她去看久让。
没有人再说她该安分等着久让醒魂,也没有人再斥责她胆敢对久让的天魂下毒手。
她真的解脱了,她终于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不用再顶着久让转世的身份,不用再承受她给她带来的无端灾难,不用再面对与她有瓜葛的任何人。
可是久让真的该活着么?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已经死了。
既然早已经死在了人们心中的人,为什么还要死而复生呢?
“这话说的没错,今日,确实该有了断。”久让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本与她身量相仿,却仍旧仿佛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得我一缕天魂,自此享尽十几年非凡境遇,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陌浅早就猜出了久让引她至此的目的,可这般亲耳听到,仍旧觉得心底犯寒。
这或许就是上仙与人之间的差别,她在久让眼中,一直只是个养魂之魂,甚至以为她靠着一缕天魂,享尽了这世间的不凡。
待到终有一日,上仙的天魂,总是要物归原主的。
那么,她是谁?究竟算是什么?
一件物品,久让能与她这件物品多说几句话,就已然是让她享受这难得人生最后一刻的开恩了吧。
可其实,上仙与物品又没什么差别。
久让收回一缕天魂,与杀了她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她看来,养魂之魂从来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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