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深,但青石书院的礼圣殿中却灯火通明,书院中的所有关键人物都已经齐聚一堂,他们在今晚,将要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山长,此事事关重大,我认为,还是再讨论讨论,再做决定吧?”
说话的是书院中的陆教授,所谓教授,便是比教习更高一层的职务。
“还讨论什么?前日里铜炉山附近的异像你是没有看到吗?那大爆炸,真如末日景象一般,试想爆炸若是发生在这里,不只是青石书院,连周围几个村落都要灰飞烟灭!”
有人立刻开口反驳,正是书院中的射艺博士唐马儒。
他平时虽只教射艺,但早已将儒家至理融会贯通,一箭之下,有开山裂石之威,甚至能在某些特殊的场景下出口成谶,战力不容小觑。
所以,书院的众人都敬他三分,此时他一开口,殿中短暂地安静下来。
“马儒,此事宜缓不宜急,陆书说的是对的,这么重大的事情,怎能决定得如此草率呢?”
坐在最上首的杨寄说话了,他是青石书院的山长,无论下面的人有多么不羁,总还是要听他的话的。
“山长,不是我性子急,实在是此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决定的时候。新蔡城附近,离铜炉山最近的就是我们,现在绝圣门手握如此利器,岂能不拔剑四顾?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
“哎,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附近不是还有一灯寺嘛!”
“那帮老秃驴早就变了心了!你是不知道,前日里绝圣门机造房晋升为第四殿工殿,新蔡城附近的正教门派,就只有他们去送了礼,我听说,还送的不少!”
众人听了此话,俱是一惊。
“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
唐马儒笃定地说道。
“如此隐秘之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隐秘?我看你们真是读圣贤书读傻了,这事情早就传遍了新蔡城,只有有心去打听,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无所知。”
杨寄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众人安静下来。
“如果真如同马儒所说,那事情确实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了。我儒家向来主张修身、治国、平天下,可近几十年来,很多事情都落在了空处,学子以清谈为傲,连修炼都开始懒懒散散。陆书,你说,你手下的学生,现在能将《周礼》精通的有几人?能使出‘平其守’这一神通的有几人?”
听到山长问话,陆书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与道家不同,儒家的修炼其实并无境界之分,只要能熟读圣人经典,并将自身的浩然正气融入其中,便能使出各种各样的神通。
一个刚开始修行的儒家门生,如同陈少安那样,就有可能使出如同酒国一梦这样的神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整体实力会高过一个知名书院的教习。
天下的书院,对于门生的考核,一般是以熟读了多少经典,掌握了多少神通来计算的,青石书院以周礼入门,考核自然也是依据周礼中蕴含的“平其守”的神通。
可陆书手下的门生学了一年,至今为止能掌握“平其守”的连一个都没有。
要知道,这只是儒家最易学的神通之一,作用仅仅是将周围数人的力量加以一定程度的平均。
让最弱者稍增力量,最强者稍减力量。
“山长,惭愧,我手下的学生,还没有一人掌握此神通。但这也确实怪不得他们,现如今我儒家势大,出仕之人不断,仅是挥挥笔,便可调动千军万马,长此以往,许多学生便不愿意修炼了。”
“不是不愿意修炼,他们是觉得儒家修炼太难!事实也是如此,人家道家,有一套完整的修行体系,从练气到登仙,清清楚楚,一步一个脚印。我们呢?都是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也正是因此,我才建议要投入新教,引入他们的格物之论,至少将大家的境界划分出来,让新入的学生有些希望!”
众人听到他说“投入新教”,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
“新教,新教,你说了一晚上新教,新教的人是给你下了那苗疆蛊毒了吗?”
“你别说什么蛊毒不蛊毒的,说太远也没有意义,现在绝圣门大敌当前,是投敌,还是灭亡,你自己选吧!”
众人都沉默下来。
唐马儒说的是事实,剑锋初铸,哪有不试剑的道理?
青石书院一个小小的书院,能挡得住绝圣山这柄剑吗?
挡不住的。
向圣人求援?
且不说圣人有没有精力来关心他们这座学生不过百人的书院,即使有心援助,来得及吗?
绝圣门里青石书院不过二十里的距离,虎跃之下,瞬息间便可以将其撕成碎片。
难不成要让圣人派人日夜守护?
那青石书院的颜面何在?
见众人不答话,唐马儒趁热打铁道:
“你们也不用想着向圣人求援了,我告诉你们,圣人那边只会有一句回话:绝圣门不敢,只要他主动进攻书院,便是向整个儒家开战。”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有人疑惑道。
“这是事实,可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一举灭了绝圣门,可我们早就死在他们前面了啊!”
气氛一下凝固起来。
良久之后,杨寄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我辈儒生,向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近年里青石书院确实有衰落的迹象,但气节确实从未失掉的。”
“仅仅因为新教中出了一件神器,便要向他们投降,甚至投入新教,我们儒生的风骨何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不管一灯寺是怎么打算,也不管其他的小门小派是什么打算,但是,我作为青石书院的山长,不可能变节。”
“如果有人不愿意共患难,书院的大门未锁,可自行离开,我不阻拦。”
唐马儒还想说话,杨寄的眼神扫过,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此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决不允许再在书院之内,说什么投入新教的谬论!”
话音落下,再没有任何声音。
众人依次散去后,杨寄坐在奇楠圈椅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放开神识,感受到有一人正头也不回地向绝圣门的方向走去。
而这一晚,新蔡城附近的众多门派,几乎都发生了这么一场争论,也有更多的人抛弃了他们原来的信仰,向铜炉山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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