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苏傅拉了椅子,示意张一刀坐下,径直问“和我说说你胞弟的事吧。”
张一刀愣怔了一下,有些局促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却一直落在坐在他面前的男人身上,缓而问“大人真的会过问此事
?”
“怎么,看着我说的话,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他回道。
“不是,大人,小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案子县丞说过,追查无义。”
“为何?”他淡笑的问,倒了一杯水给张一刀,眸色却轻微流转,像是那光下的黑曜石一般。
张一刀眉皱了皱,抬眼又看了孤苏傅一眼,才踌躇着说:“除了我,找不出他杀的条件来。”他的眼底有些苦涩和忧愁。
“即使无头案,也终会有破的时候。先和我说说在码头发现私盐的那天吧。”
张一刀点了点头,看的孤苏傅也慢慢的缓下心来,回忆起那天的事来。“我有早去几刻钟的习惯,而且,码头仓库的门也是我管的,按道理说,未开工的码头是什么都不会有的。”
孤苏傅轻动着眸,听着他的话,问“若是有人推了什么去,也不知道吗?”
“知道,码头也有门,除了海上,边缘很大的一片都被围了起来,门钥匙也是我掌着的,按道理是不可能推进去的。”
“你去时是什么时辰?”孤苏傅问。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
“晚上码头不运货吗?”他再问。
“子时以后便不走活了,因为前些年的私盐案是晚上被查处的,皇上下旨封了赤县码头三年,直到三年前,新的县丞来,码头才再次开始运转,但也只是子时之前。”
“除你之外,别人没有这码头钥匙吗?”
“按道理没有,两个查阅之人,也是轮班制,谁轮班谁便执着钥匙。”
“是谁提议,将私盐存于仓库的?”
“众人不敢动,直到码头开始运作,人渐渐多了,才提议,将盐放入仓库,并没有谁提议,好像都觉得该先放于仓库,然后有人跑去禀告了县丞。”
“你胞弟呢?”孤苏傅问,张一刀皱了皱眉,腔调中明显的能听出激动来,“县丞到了不久,还没问,张刀把便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口指证那私盐是我放于码头的,说我本来推到家里了,是被他又推了过来,我才在众人面前装样子。”
“那县丞怎么说?”
“县丞将私盐所锁在码头的一间不常用的仓库,寻了我和张刀把去问话。”
“问了些什么?”
“问了清早所发生的事,只是无论县丞怎么说,张刀把却一口咬定那私盐是我的。众人为我说话,县丞便不予追究了。”
“那你是不是就此恨了张刀把?”孤苏傅缓而问。
张一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痛心疾首的道“他的性子我明了,纵然明了他的德行,对他,我终是恨不起来,娘去了的时候,唯一的心愿便是让我好好照顾他。”
孤苏傅手执在杯壁上,听着张一刀的讲述,张一刀继续讲述那些天发生的事,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张刀把死的那一天。
那天早起,他出门的时候,张刀把还在睡觉,那也是发现私盐的第二日,张一刀有些烦心,因为感觉码头上的人投过的眼神都不对了,像是午间有些刺目的阳光射入他的心田,那眼神让他一上午的工作都在恍惚和不适中度过,那其中不乏有昨日证明他没偷渡私盐的人。
中午张一刀照例给张刀把带了饭。
中午带饭回去的时候,张刀把已经醒来了,看的张一刀回来,投过一个怨恨的眼神来,张一刀将饭放在桌上,盛好,看着他在桌旁蹲了筷子,用左手夹菜吃,动作有些不适和笨拙,有时夹不住,菜又重新落回碗里,他有着很重的黑眼圈,皱起来的时候,更突出了些。
张一刀坐于对面问“为何一口咬定那私盐与我有关?”
张刀把没有说话,只是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将桌下那未拿上来的一只胳膊放了上来,那手掌上还能看到断了的那拇指处包着纱布,还未愈合。
看着张刀把的断指,张一刀嘴唇抽搐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摔门而出。
回去的时候,张刀把早已经没了气息许久了,人倒在桌案上,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挣扎的痕迹,脖子上,身上都没有伤过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只是鼻息间摸不到一丝一许的气息来。
赶巧有几个赌徒来寻张刀把,发现张刀把已死,几个人才将张一刀扭送到了府衙。
他因是码头之人,也算得上半个官差,偶尔也有官衙物资,一来二去,竟也同县丞熟络起来了,秦辰见的被扭送进来的人是他,假意的问了问情况,便道“张刀把嗜赌成性,若张一刀想杀他,何必等到今日?”
“那定然是因为最近的私盐之事,张一刀才决定除了张刀把。”
秦辰听得提私盐,脸色微微变了变,道“若你犯案,会愚蠢的杀了自己胞弟,即使真要杀,定然也是制造成死在外面,张刀把既死在家里,便可说明张一刀无罪。”
张一刀跪在一旁听着,这样说,虽然能让人信服一些,但绝对不能就此说明,张刀把非他杀的。
“大人说的是。”听出县丞有意向着张一刀,人们也没必要为一滩烂泥,惹了官衙。
张一刀随着秦辰去了他书房,刚进去,便听的秦辰冷声道“一刀,张刀把再混,那是你胞弟,你怎么能动了杀心,太糊涂了。”
张一刀在听到秦辰痛心疾首的话得时候,眸嗖然张大,垂着头道“大人,也认定是我杀了张刀把?”言罢,他垂了眸,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不然呢,张刀把刚举证你私盐之事,第二日,便死了,死在饭桌上。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但人总有冲动的时候。”
张一刀抬眼看了看秦辰,低声道“大人,既然不相信小民,为何还帮小民说话。”
秦辰缓缓抬眸看了看他,轻微的吐了口气道“我说了,人总有一时冲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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