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仝小米的判断,秦梨落似乎早有准备,低声说道:“就算去医院的话,也没有办法处理么?”
仝小米说道:“视网膜脱落,有好几种情况,原发性、继发性,以及外力导致——像他这种,按照常理来说,是很难变成这样的,毕竟人体的眼球,是一个很精密的结构,轻易不会脱离,然而一旦脱离,又不是病理性的话,就算是通过手术,也很难成功。即便是有那么一点儿成功率,能恢复多少,也很难说。这么说吧,他以后的人生,基本上,就是个盲人了。”
秦梨落说咱们这儿,暂时没有办法的话,别的地方呢,香港、日本、法国和美国呢?
仝小米说他这种情况,还不能全部叫做视网膜脱落……怎么说呢,去那些地方,能提高的,只是成功率而已,打个比方,从2%提到5%,但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听到这冷静的判断,秦梨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这个时候,仝小米则说道:“对了,媛媛,这个男的,是你男朋友?”
“啊?”
秦梨落似乎在想着什么,听到这话儿,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仝小米低声说道:“媛媛,我们认识也有好些天了,我对你呢,也算是很了解了。你是从港岛来的,打小的家境优越,导致你待人接物呢,都太过于理想化,也天真。这是优点,但你得想一下,这人如果以后真的就是个盲人了,你还能够照顾他一辈子不成?我觉得吧,不管你有没有跟他发生点实质性的关系,都得考虑现实问题了。”
听到这话儿,秦梨落沉默几秒钟,居然没有否认,而是对她说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对了,这件事情,千万别跟任何人说,知道么?”
仝小米答应,说这是当然,咱们是闺蜜,我如何会出卖你呢?
她与秦梨落又聊了两句,然后离开,而秦梨落则回来。
当她推门的时候,我赶忙走到了床边,没想到秦梨落进来,关了门之后,对我说道:“怎么,都听到了吧?”
我苦笑,说你怎么知道?
秦梨落说夜行者如果这点儿听觉都没有,那还怎么混?
我说你的朋友,对我是真的好,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并没有她忧虑的那些事情。
秦梨落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话儿,我忍不住苦笑起来。
我能怎么想?
现如今的我,不但寄人篱下,而且出门就会被追杀,此刻又面临着失明的残酷现实,如果秦梨落没有收留我,此刻的我,只怕是早就挂掉了。
但如果人生能够重头再来一次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一样会去做先前的事情。
我一样会抓住尚良,逼他写出供状,送李家的那些混蛋们,去局子里待着。
我一样会去实现自己心中的公义,义无反顾。
无怨无悔。
想到这里,我笑了起来,说失明而已,又不是没命,而且我觉得吧,那小妞儿,有点儿夸大其词了。
听到我的话,秦梨落笑了。
她说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如果你这个时候怂了,或者表现出颓废的样子来,我还真的是看不起你。
秦梨落一脸骄傲,说夜行者是什么?我们可是上天选定的骄子,你的前辈,曾经的那位灵明石猴,别说失明,就算是脑袋掉了,还能够重新长出一个来,何况是视力?你听我说,这边别放弃,中医的路也可以走,我前些天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老先生,他可是大内御医,一会儿我给你打完饭回来,就去找他。
我说大内御医?这会儿,哪里还有……哦,我知道了。
秦梨落走到了我的跟前来,她将头凑上来,刻意离我很近,我们的额头差点儿就要碰上了。
我此刻,已经能够瞧见她明亮而有黑点双眸,正在凝视着我。
几秒钟话之后,她对我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答应我,你以后,一定要做,下一个‘齐天大圣’,可以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被一个女孩子看得有些心慌。
心慌意乱的“心慌”。
我慌乱地点头,说好,尽量吧。
秦梨落用手指捅了一下我的胸口,说加油吧,我之前其实是骗你的,港岛霍家,也没有办法让你渡过五重关。事实上,再厉害的机构和组织,都没有办法让你安然渡过五重关,否则千百年来,早就出现第二个大圣了。不过呢,我总感觉,你应该能够成事,或许,我觉得你或许,是可以的……
她说完这话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问我,说想吃什么?
这问题跳跃性实在是太大了,让我都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我告诉她,随便一点就行,用不着太多讲究。
秦梨落看着我,说夜行者,与寻常人终究不同,身体机能也不一样,我给你弄点肉补身子吧。
我点头,说好。
随后,我问她,这儿哪里,有电话么?我想要打个电话。
秦梨落说掏出了随身的小包,递给了我一个看着十分小巧的手机,说你用这个打吧,我正好出去给你打饭回来。
她对我很是信任,将手机递给我之后,人就离开了。
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先是给迟迟没有消息的马一岙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是处于关机状态。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大半个月了,我觉得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只不过我现在这儿也是一塌糊涂,实在是没有办法帮到他。
随后我给刘娜那边,也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于我的突然失踪,刘娜患得患失,一开始还以为我是准备不告而别呢,而当她听说我现在遇到了危险,不由得赶忙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忙?
她甚至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想了一下,没有告诉她更多的,只是提醒她注意点,一切都得小心。
我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没过一会儿,秦梨落回来了,给我带了一份很香的红烧肉,我也是有些饿了,顾不得别的,狼吞虎咽。
吃过饭之后,秦梨落又交代了我许多,让我在这儿待着,千万也别乱走,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就算是有什么保卫处的人来查房,也别轻易打开。
她显得很是婆妈,再三交代,方才离开。
秦梨落走了之后,我盘腿坐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修炼起了“九玄露”来。
刚才的时候,秦梨落并没有在给我打鸡血,因为夜行者的体质,终究与普通人是不同的,譬如普通人的手如我这般伤到,肯定需要休养一两周,但我这儿,仅仅一夜过去,双手的伤痕都已经开始结痂,不再疼痛。
我光溜溜的脑袋,那被铁棒敲破了的口子,也开始愈合了。
至于我的双眼……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是敲我的那人,手实在是有些黑,而且是个很强的修行者,带着暗劲,这才会对我有如此深的影响。
我好好调息一二,说不定能够有一些好转。
修行打坐,需要将心神沉浸其中,我这般一坐,不知道就过了多久,突然间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我这才睁开了眼睛,发现窗外已经都变黑了。
夜幕降临。
我将气息提起,回到丹田处来,眨了眨眼睛,感觉双眼的沉重减轻了许多,不过依旧模模糊糊的,算不得清楚。
这是门外的敲门声依旧还在持续,叩叩叩,叩叩叩,并不停歇。
我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秦梨落并没有回来。
她没有回,说明敲门的,另有其人。
我按照秦梨落交代的,屏住呼吸,并不出声回应。
而等了一会儿,我不但没有等到那人的离开,反而听到门口处,有传来门锁被捅的声音。
这架势?
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开始缓步往后退去,随后走到了窗边,下意识地往外望了一眼。
我视力有限,看不到太多,只不过感觉外面有一股让我很不舒服的危险感。
紧接着,这边的门终于被人弄开了,从外面,涌进来了几个人。
此刻人影憧憧,光线又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下意识地朝着腰间摸去,却听到有一个人沉声说道:“侯漠,你若是敢要反抗,我们就弄死她!”
紧接着一个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张俊和左媞她们两个,嘴巴会这么大,叫她们保密的……呜呜呜,对不起,我不想死,求求你们,别杀我啊,我还年轻,我们全村人,都还指望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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