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警察局大门,就像是一个破败的老爷庙。
想要求神灵庇护的人,却得不到任何的一点安全的福佑。可却让那些宵小之辈,成了可乘之机,祸害乡里。
王学谦暴力冲击执法机关,不但把人救出来了,还顺手把肇事者打了一顿。
王庚的上校身份,也能让他安然在警察局内作威作福。
可胡适他们不过是在燕京各个大学的教授,学者,真要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估计南城警察局的‘黑狗子’们可不会再做出一副忍气吞声的颓丧模样,非呲牙咧嘴的扑上来不可。
既然身份不同,就得用不同的办法。
胡适眯起眼睛,似乎想要迎着阳光看清楚警察局的招牌,突然扭头对张彭春问道:“仲述,我们进去吗?”
“你傻呀!进去挨大棒子?”
张彭春气鼓鼓的说了一句,随地吐了一口唾沫,他的胸口还是火辣辣的疼。这一通跑,坐在车上的十来分钟,根本就没缓过来。可就是这样还来晚了,能不让他生气吗?
冲击警察局这等傻事是绝对不能做的,他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就是有的人读书读傻了,也知道,警察不会因为他们是教授,就会让落在头顶的大棒子轻一点。
可问题是,做出了如此大阵仗,最后臊眉耷眼的回去,这份失落,堵在心里就更难受了。
当兵的,当官的,甚至在街头当差讨生活的,有被恶死的,有自己折腾死的,也有被吓死的,但绝对不会出现被自己给气死的。但是气死自己,在读书人的行列里。似乎……总有那么几个人。
想要把这口气顺了,必须得做些什么。
至于做什么,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喊吧!
教授学者,多半要上课带学生,少有天生的大嗓门,但是后天的修炼一点也不差。几十个教授学者,齐刷刷的站在警察局门口大喊口号,顿时引起不少好看热闹的燕京市民驻足观看。
“二哥,这又是闹哪一出?”
“估计是闹饷!”
“可看上去不像是当兵的啊!”
“你不知道啊!都是燕京城学校的老师。说起来,这些人都是有学问的人,据说是政府不给他们发饷,闹腾过几次。前几个月游行,还罢课,不就是这个事吗?”
“二哥,你知道的可真够细致的。”
“街面上的动静,能难的住你二哥的吗?”
……
胡适他们听着这种怪话,也别扭。可没办法,这架势已经摆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哪里能够随随便便的急偃旗息鼓。可一个个鼓着腮帮子。大声喊口号的教授们,也觉得心里头一股子邪火,反而越烧越旺了。
君子有实力,有影响力。还有权力,报仇而已,用得着十年不晚吗?
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基本上都是那种报仇无望,受辱之后,自杀怕疼的主。不得不用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苟且活下去。
从警察局的大门离开,王学谦和周坤俩人的仇,已经报了七八分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真应了他那句话‘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这里是燕京,警察厅的事也不归他管,真要是没完没了的闹下去,少不了让人认为他性格跋扈。可是接下来的情况,似乎正朝着他无法控制的状态往下走下去。
周坤欲哭无泪的支起耳朵听到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不外乎‘打倒反动军警’,‘将犯罪人员绳之以法’之类的口号。他倒是明白,外面喊的那么热闹,针对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这个南城警察局中的周大少。
原本南城警察局的作为,确实让人不齿。
但是有民国上将军王怀庆在后面给周坤撑腰,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让一群书生一闹腾,南城的警察局越来越不安分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人群脚步整齐踩踏地面的声音,整齐,给人一种精锐的感觉。胡适一扭头,先没看到人,先是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似乎……
“军队来抓人了!”
“大家跑啊!”
这下子,闹事的,看热闹的,还有做小生意,乘着人多想要多买掉存货的……呼啦啦的一片,先是无头苍蝇乱飞,很快南城警察局的门口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个连的部队,在燕京走动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对付一般的突发事件,也足够了。真要是动用上千人的部队,那么就不是来救人了,是逼着人来撕票!
士兵干练的将南城警察局包围之后,甚至还有几个士兵上房占据制高点。
在民**队中,不少连擦枪都不会的士兵,一下子将战场战术运用的如此娴熟,必然不是普通的军队,只能是大人物身边的卫队,或者是精锐。
马蹄声从远到近,如同鼓点一般带着韵律,急促中,带着一股子萧杀的味道。曹士杰阴霾的眼神下,已经不用隐藏什么,这位黑脸将军此时此刻心头的怒火,已有万丈高。
可让曹士杰还没来得及发火的当头,一辆汽车的出现让他酝酿已久的这股子气势,破了一大半,还有一半,也被从警察局门口传递出来的景象吓了一跳。到处都是散乱的砖瓦碎石,还有房屋倒塌留下的残骸中,那些早就失去了原木本色,黑不溜秋的椽子,房梁……
南城警察局遭打劫了不成?
可问题是,曹士杰骑在马上就看到一群读书人,其实他还是认出了一两个人,大概猜想应该是燕京的一群教授。对于这些人,他本能的认为,唾沫星子能杀人,这帮人才可能有罪的家伙,自然让卫兵让开一个缺口,把人都放了出去。
教授不同于学生,尤其是留洋归国的,要是没有发达,多半在学校里窝着。可要是已经踏入官场的,地位不会太低。大部分军阀根本就不会去抓,连碰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这种纠结的感情,等同于体面人在大马路上看到‘粑粑’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哪里会动尊手,去又捏一把的冲动?躲都躲不及。
还有更烦人的,从汽车上下来了三个人,白厅长,四九城的警察有一个算一个的老大;顾维钧,外交总长,算起来是王学谦(苦主)的上司;还有一个林长民,司法总长,他的身份介入此事也不算过分。毕竟,各地的警察厅都算是司法部的附属机构,可问题是,堂堂的司法总长在燕京城的特权甚至还比不上普通的一个分局局长。
“顾总长,林总长,您二位怎么……”
顾维钧的脸色很不好看,对曹士杰的反应那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哼了一声,孟小冬,他也见过,甚至还挺熟悉的。来燕京的这几天里,都住在顾家。
曹士杰心中又是一头的怒火,没地方宣泄,心说:“惹着你的,又不是我们曹家人。”
至于白厅长?这位的表情很丰富,看到曹家的大公子,自然要上前巴结一番,可问题是这次见面并不是普通的社交晚宴,而是他的手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把曹士杰这尊大神给引来了。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似乎也来了。
白厅长纠结的看了一眼南城警察局,忽然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颓败的如同废弃倒塌的破院子,不过里面穿梭的黑影子倒是不少,这些都是他的手下,可是他却忍不住想要把这帮家伙一个个掐死的冲动。
“白长官……”
南城警察局局长李志雄终于刚在上司到来之前,回到了警局,但是却看到了一副让他暴跳如雷的景象。
更让他害怕的是,在南厢房垮塌的废墟里,还有一辆黑气轿车,据手下报告说,车牌是大元帅府的。
原本民国的大元帅并不是官职,属于临时的职务。当初的同盟会的黄兴,就担任过整个职务,其实就是一个统筹各地军阀的联络官,还真不能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大元帅,因为除了元帅府的幕僚,谁也不会听他的命令。在黄兴之后,整个职务被闲置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曹锟进京之后,因为曹锟的特殊喜好,认为只有当上了大元帅,进一步才是大总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才有了大元帅府之说。
李志雄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混吃等死,专门招惹南城穷苦人家的小媳妇的周坤,还有这能耐,把大元帅府都给得罪上了。
按理说,他该幸灾乐祸,毕竟这祸害他也看着不顺眼,早盼着这货倒霉,倒大霉。
但是眼下的情况是,周坤是倒霉了,而且还似乎不小,可问题是这祸害捎带着让李局长也沾染了霉运,能否度过这一关,还真的不好说。
“什么东西,有话就正大光明的说,顾总长、林总长还有曹将军都有知情权。”
顾维钧最着急的是,人怎么了?要是王学谦在京城出事了,他才是最为难道一个:“人呢?”
“放了!”李志雄倒是不怕在‘受害人’的问题上追问,紧接着说:“其实……可能是被劫走了!”
“废物!”
白厅长一口浓痰,吐在李志雄的脸上,这功夫,这位在南城说一不二的主,愣是不敢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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