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事?”
松井石根从楼上的窗户边偷偷的看了一眼大门口的人群,很多,似乎也很气愤。而为首的那个矮胖子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压力,日本在华商会会长岗村洋勇。
这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家伙,松井石根站在窗台边上,偷偷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和对方争执起来。
似乎想要拦住对方闯入的举动,不过气过头的岗村洋勇抬手就扭打起来,作为将军的卫兵和副官,保护将军的思想根深蒂固,怎么能够容忍不明身份的家伙闯入将军的领地。
很快,他的一个卫兵就掏出了手枪,甚至松开了给子弹上膛了,打架最多也就是闹出一场口头官司,可真要是出了人命,那么松井石根在日本就要背上屠夫的臭名声了。而且得罪的商会,在日本任何一个大中型的商业工业机构,都和军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很多根本就是军方的耳目,双方都是平等的合作者的身份。
“都给我住手!”
岗村洋勇在对方拔出手枪的那一刻,真的被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哆嗦着,脚步都不利落了,似乎想要逃避的意味很浓。可当松井石根在阳台上急不可耐的呵斥他的部下,防止不好的流血事件的发生。
看道松井石根在阳台上脸都吓白了,岗村洋勇心头的火气和憋屈一下子勾了起来,指着胸口拦着和他对峙的卫兵威吓道:“打呀,开枪啊!往胸口打,看看帝国的士兵是如何残害帝国的平民的”
卫兵吓傻了,在松井石根身边呆的时间久了,就感觉似乎大人物都是讲道理,就算是内心黑暗,外表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贵族的样子,很久没有和流氓和泼妇发生冲突,都已经忘记了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了。就不如长庭野夫好吧,长庭野夫哭晕在厕所里,他本来就是贵族好不好,只不过他不是长子,没有可能获得世袭的爵位而已。
“将军!”
卫兵终于等到了救星,松井石根摆手让部下不要说一句话,反而大声喝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些都是帝国的国名,你的枪口可以对准敌人,但绝对不能面对帝国的子民,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的鲁莽,你就等着切腹谢罪吧!”
“这位先生,抱歉我的部下太过担心我在上海的安全,只有和我副官预约过,才能允许走进这座公馆。”
松井石根不紧不慢的语速,让岗村洋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全是被气的,先是和部下演了一出戏,然后还提醒自己的遭遇完全是没有预约造成的。
在偌大的太阳光下,岗村洋勇脸上汗津津的,像是涂了一层油似的,突然咆哮道:“你敢说不认识我?去年在百川次长的寿宴上,我看到你像是一只讨好的流浪犬似的,巴结权贵,当时的你低贱的想要舔我脚上的皮鞋”
被戳穿了自己的丑行,而且还是在部下的面前,毫无保留地的被戳穿。松井石根就算是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住这种羞辱,再说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然,陆军次长的寿宴,来的人都是军界的大人物,当时的松井石根不过是一个大佐,在宴会上是个人都比他来头大,他能不巴结吗?
“如果你继续不冷静,我不介意让我的部下让你知道面对一个将军需要起码的敬畏。”
“就你也配!”
松井石根加重的语气,充满了不屑的奚落,顿时让岗村洋勇脸色涨的通红:“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地位是怎么来的,要是我有一个好女儿,一定会好好的爱护其成长。我可舍不得送给一个老头子当侍女。”
“你好啊!你等着”
岗村洋勇语无伦次地手指松井石根的鼻子,双方在互相拉仇恨值的过程之中非常完美的将对方拉到了死敌的层面上。如果没有目击者的话,松井石根甚至想要拔出自己的武士刀,活劈了这头蠢猪。
而岗村洋勇?他要是审时度势的发现,自己在武力值上只有被对方羞辱的底部,绝对会用修炼多年的王八拳,打的松井石根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岗村洋勇东洋萝卜似的身体内,隐藏着一颗强大的内心,但再强大的内心,仅仅用凭空的臆想来获得胜利,这种事情要是能够实现的话,太阳系也要容不住霓虹国了。
不过两人的气场都在,而且都冲击到了顶点,周围的人无不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匆匆赶来的长庭野夫看到这样的局面,也是大为头痛,他之所以不找松井石根的晦气,并不是他不想找。他比任何人都想站在松井石根的面前,抡起手臂大嘴巴子臭丫的。可问题是松井石根这个家伙顽固的让讲道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长庭野夫自认为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全盘告诉了松井石根。
至于为什么结局如此,也是天知道了。
什么结局?
日本纺织工业商会通过加班加点,还有从国内调拨了一部分库存,准备完成当年对民国北方几省的棉布销售。可联络的商会职员却得到了一个让他们吃惊不已的消息:各地的棉布商人都已经完成了最近几个月的棉布采购,已经开始销售了。
一问之下,这才让岗村洋勇恼羞成怒。
就几天的时间,日本的纺织业在民国十几年的成绩都化成了泡影。
高价购买的棉花本来就让纺织工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是银行的贷款还在,本土的政策倾斜之下,至少还能咬牙坚持下去。可一旦失去了民国的市场,日本纺织业将倒退至少十年。
因为日本的工业品,几乎很难倾销到其他国家。
远的不说,东南亚是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命根子,他们会允许日本棉布大量的涌入这个人口基数庞大的市场吗?
不能。
而美洲呢?
如果日本商会敢这么做,那么将面对的将是美国人的怒火。
所以,这火只能往松井石根的头上撒,而且这家伙还必须得受着。毕竟松井石根接受的任务可不是挑动民国地方势力的政变,更不是战争,山东那地方太过敏感,华盛顿会议上都已经谈好了,要是日本出尔反尔,估计连英国人都要暴跳如雷。
倒不是日本军部没有一个比松井石根胆子跟大的,比他胆子大的多了去了,要是想打仗的都枪毙的话,日本现役军官至少要枪毙九成,然后划拉去军校里接着杀,根本就没有一个头。
关键是时机不对,日本眼下的重心都放在张作霖身上,如果辅佐除奉军之外的其他地方势力,难免会引起张作霖会多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日俄战争之后,日本虽然获取了战争的胜利,但是俄国方面,尼古拉二世强硬的表示,俄国不接受任何条约形式的停战协议,更没有因为战争的失败而偿付给日本战争赔款的打算。想要钱?俄国有的是,再打一场。就尼古拉二世的脾气,估计不打到欧洲,日本就甭想要赔款了。
没办法,日本虽然赢得了战争的最后胜利,但只有获得一个军港,还有在东北一块距离租界到期时间不到二十年的地盘,这就是南满的由来。
在此后的很多年时间里,日本都对南满这块地盘爱理不理的,因为这地方压根就没有产出任何利益。而军港的维护每年又要需要付出一大笔钱,直到段祺瑞上台,欧战爆发才成了南满的转折点。旅顺的露天煤矿开始大批量的开采,几乎可以满足日本国内大部分的煤炭需求。而南满铁路的建设让日本从东三省尝到了甜头。
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日本政府上到天皇,下到南满的普通职员都认定了南满的重要性。可是随着租界时间的不断临近,日本国内的政坛也开始担忧,一旦国际世界干预,他们最后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所以讨好张作霖就成了军政方面难得的合作。而目的就是南满的永久占领权,当然如果能够在东三省获得更多的好处就更好了。
介于这种一厢情愿的愿望,日本开始无条件的对张作霖援助。
张作霖几乎不费吹飞之力就能从日本获得他想要的任何资金、技术、甚至是武器。当然日本军方也不能无限制的对张作霖信任,各种对奉军的渗透也在进行着。
在张作霖身上压了太多的宝,已经让日本军政两界都产生了一种固定思维,张作霖的利益,就是日本的利益。
而张作霖一直强烈地表现出入关的愿望,对于日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至少拥有更多地盘的张作霖不会再关注与南满和东三省的利益,这是日本的机会。
而松井石根勾起了山东的问题,恰恰不在一个合适的点上。
这让日本内部的各方势力都对松井石根的胆大妄为表示惊恐不已,可对于日本在华商会来说,松井石根一直都在触动他们的利益,甚至是牺牲他们的利益,这种愤怒就算能够忍耐下来,松井石根在上海日本商会成员的眼中,也将成为他们的敌人。岗村洋勇表示出自己的愤慨之后,在长庭野夫的劝解之下,反而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松井,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祈祷你的上司会容忍你的无知和狂妄。”
什么意思?
松井石根心头不解,对方脸上自信的样子是说什么也无法假装的了的。
“商会已经通过临使馆,通过特殊的途径给本土传递了不满。”长庭野夫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他还是保持着一个绅士该有的仪态。
松井石根纳闷不已:“特殊途径?”
“是外务省,你知道的,岗村洋勇在外务省有着不错的人缘,不过这次上海商会的失败最后要演变成一场内阁部员之间的争斗,让人始料未及啊!”
长庭野夫的表情似乎像是在对松井石根担心,但只有松井石根知道,这家伙要是有心的话,不会等到国内吵成一团之后,再把消息传递给他了。这那里是好心,简直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当然,长庭野夫心里也是有气的,松井石根多次糊弄他,要不是他这个人有足够的涵养,说不定今天吵上门来的就是他了,压根就没有岗村洋勇什么事。
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他改变了主意,就见长庭野夫表示出极大的关心,温和的笑道:“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松井君知道后一定会松一口气。”
松井石根自从知道他的事竟然上升到了外交层面,按理说,这种奇葩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他是日本军人,而岗村洋勇是日本商人,以前日本外务省受理的案子都是日本人在外被欺负了,或者欺负别人,没有欺负过,被人羞辱了之类的案件可他倒好,自己人打自己人,还快闹成了外交纠纷,能不让松井石根心头别扭吗?
松井石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道:“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消息。”
“通过外务省委派,前来调差的负责人是你的朋友,松冈洋右。他的到来对你来说难道连好消息都称不上吗?你们可是朋友啊!”
长庭野夫酸溜溜地说出了一个秘密,他知道指派松冈洋右出出面调停,已经是内阁对松井石根最大的保护了。而松冈洋右也是一个奇葩的家伙,这家伙在美国当孤儿,然后被人收养,接受了西方式的教育。之后回国应聘外务省官员成功,按理说作为一个高贵的外交官,他的人生将按照一个政客的正确道路,从使馆翻译,官员,然后到领事,公使一步步的走,过个二十年,说不定能够成为内阁成员。
可松冈洋右这个家伙竟然结交匪类,和同僚关系紧张,却和军部的人整天混在一起,并受到了某位大将的赏识和推荐。
他被任命调停松井石根私自截留扶持资金,挑起外交纠纷的总负责人,就已经说明军部和内阁已经达成协议,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时候,长庭野夫也不适合继续当他的恶人,就算是满腔的怒火也要忍了。
松井石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松冈洋右的话,他倒是不用担心了:“感谢长庭阁下的提醒,松井以后将是您最坚定的朋友。”
“不说这些,你还是思考一下如何过关吧!”长庭野夫指了指商会会长远去的汽车,苦笑道:“我还要去安抚那个家伙,真是伤脑筋啊!”
松井石根大有同感,眸子中透出一抹寒光,冷冷道:“有些人太不知道轻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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