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燃字阁 www.ranzige.com我和先生之间确实出了些问题。
先生已经不认我是他的学生了,我现在也已经不在条例司当值。
具体的原因,却是说来话长。
总之,虽然他不认我为弟子,我还是以师礼相待。
毕竟师徒一场。
林觉点头道。
</p>林伯庸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罢了,虽不知是何种原因导致,但大伯相信你必是没有过错的。
你行事自有主意,也不用我多言。
其实这样也好。
那方敦孺当初对我林家很是绝情,你二伯的事情便是因他而起,那时我便对他有些看法。
现在又这般对你,断了师徒之名也罢。
你离开条例司衙门也是件好事,那个衙门里干不出什么好事来,闹得天怒人怨的,早些远离反而好些。
</p>林觉有些诧异的问道听大伯的口气,倒是知道些条例司衙门的事情。
怎么弄的天怒人怨了说给我听听。
</p>林伯庸道你是那个衙门里出来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不是出来个什么雇役法么要每家每户都要拿出银子来交上去。
鳏寡孤独户也未能幸免。
富户也要按照田亩多少交银子。
杭州知府下达命令后全城轰然,人人愤慨。
林觉,说起来这件事你还是提前做了准备,在京城时你要我们将庄园田亩缩减规模之举,当初我还心里有些不痛快,现在看来是你早得了消息,提前做了安排。
否则的话,我们一年要交好几万两银子呢。
</p>林觉愕然无言,去年在京城中的那次家族大会上自己确实对林家产业进行了调整。
但那时雇役法尚未实施,林觉也不是有意为之。
没想到歪打正着,却正好为此事做了提前的预备。
听林伯庸的口气,倒像是在说自己有意为之,提前做了安排一般。
事实上自己可没这么干。
</p>大伯,这样的话不要乱说。
传出去还以为我在条例司衙门任上泄密渎职呢。
林觉忙道。
</p>我明白,我明白,这只是咱们私下里说罢了,我可没对外边说半个字,那不是会被人抓了把柄么你放心,心里有数便好。
不说了,不说了。
林伯庸抚须笑道。
</p>林觉听他口气显然是不信,却也不想过多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p>大伯,你是说,咱们杭州也实行雇役法了么这么快么此法实行不过两月,都已经铺到杭州了么</p>林伯庸拍着大腿道可不是么杭州新任知府上任之后,派了官吏各州县宣传。
收缴银两时,衙役们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一般。
稍有反抗便抓入大牢,现在杭州的大牢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普通百姓最倒霉,也无力抵抗。
富户们其实也难以幸免。
有的人家跑上去走门路,得到的回话是,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余地,必须缴纳银两,所以闹腾的人心惶惶。
更有甚者,交了什么劳什子的免役钱之后,劳役却不免。
银亦纳,役亦差,简直是盘剥之举。
有的官吏借用丈量土地划分等级之机大肆盘剥,不给他们好处,便将你的田产虚报数字,让你中户便变上户,多纳银两。
你说说,朝廷这是在做什么这么下去,岂非是天怒人怨</p>林觉悚然心惊,自己担心的弊端正在一一的出现。
在杭州这样的大州府,朝廷极为关注的地方,都出现这么多的弊端,更遑论地方上的小州府了。
两条新法都和地方官的政绩相挂钩,地方官员自然是不管不顾的强力推行,哪管其中的弊端。
这么下去,该如何了局。
</p>林觉眉头紧皱,默默的思索着,脸色</p>甚是难看。
倘若他不经此时倒也罢了,自己可是参与了雇役法的制定过程的人,听到这样的小心,心中的难受可想而知。
可惜他无力阻止此事的发生,自己也正是因为此事和方敦孺反目,在这件事上确实已经尽力了。
但林觉却又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他真的为严正肃和方敦孺捏一把汗。
</p>见林觉面色凝重,似有忧色,郭采薇忙笑道今日夫君回杭州,是咱们一家团圆的日子,何必说这些事情,徒惹烦忧大伯,夫君现已是开封府提刑官了,已然高升了,您还不知道吧。
</p>林伯庸惊喜道当真么得了这个官职了</p>林觉笑道确实如此。
</p>林伯庸拍着大腿喜道那可太好了,提刑官是五品官职,这么快便升了五品了,比你二伯可快多了。
你们瞧瞧,家主多有志气,都跟家主好生学学。
</p>林伯庸转头对着林昌林颂等人教训道。
几名林家公子也都面露喜色,连连道贺。
</p>林伯庸笑道那么说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方敦孺有眼无珠,朝廷却是知道你的本事的。
你的官儿越大,我林家便越有地位。
什么时候咱们林家能不仰人鼻息,那便是我林家回归朝堂的时候。
家主定要去家塾一行,勉励一般家塾各房学子,教他们有个奋斗的样板。
</p>林觉微笑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虽未必是激励他们为官,只是劝他们多学些道理也是应该去的。
</p>林伯庸点头称是,当下几人谈谈说说,将话题移到家中生意上来。
林伯庸一五一十的跟林觉做了禀报。
自林家将生意重点转移到大剧院和船行两块之后,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去年以来,船行生意短时间内受了些影响,不过年后便恢复如常,因为人们并没有发现林家因为林伯年的事情受了多大的打击,生意伙伴也纷纷重新恢复合作。
</p>林伯庸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去年年底回来的五艘海船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五艘海船得毛利近十四万两,除却一切开支也有十多万两银子的进账。
今年这一批回来的海船也将获利同此,飓风之后,六七月份还有一趟海贸。
预计下来,光是海外贸易一项,今年二十几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船行获利稳定在十万两左右,加上其余的受益,今年三十五万两银子是手拿把攥的。
</p>大剧院这一片的利润比之船行还要丰厚,一年下来六七十万两银子可说是板上钉钉。
两块生意加在一起,每年五十五万的还款绰绰有余,还有大量盈余。
</p>林伯庸的意思是多出的部分全部还款,争取三年还清抵押给王府的借款。
但林觉心中另有计划,建议暂时只按照计划还款,盈余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林觉是家主,林伯庸自然是不会反对,只是答应到年底是根据情形再做决定。
</p>中午,林家大厅中摆下宴席,为家主接风洗尘。
宴席极为简陋,全是些家常饭菜,只有林觉面前放了一壶酒水,其余众人皆以茶代酒。
林觉终于明白了年前小虎回到京城时说的话,小虎说林家上下都在勤俭节约,每日饭食都简陋之极,酒水也不沾。
全家上下励精图治,早已不像以前那般的奢侈。
此时亲眼得见,更是感触颇深。
</p>林觉本想说,其实平日用度不必如此节俭。
对子弟也不必这般苛刻。
然而林觉终究是没有开口。
林家家风正在转变,林伯庸和林伯年似乎下了不少功夫。
林家子弟也正在适应这种转变。
自己不能让他们前功尽弃。
</p>况且林家也需要变化,否则难渡难关。
</p>林觉主动的撤了面前的酒水,吃了两大碗白米饭,便算是过了这接风宴。
饭后茶罢,众人再聊片刻,林伯庸起身去船行码头监督卸货,林全林昌林颂等人各有事情,便各自散去。
</p>林觉和小郡主回到小院之中小憩,夫妻二人亲热了一番,小郡主小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吩咐套车马准备出门。
林觉要去王府拜见老丈人郭冰去,小郡主自然跟随前往,顺道去看看多日未见的爹娘。
</p>马车缓缓行驶在杭州城的大街上,车内夫妻二人低声说着话,行至中河大街之时,两队号衣衙役从车旁奔走而过。
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一队皂衣衙役的背后写着常平二字,另一队黑色衣衫的衙役后背写着白色的募役二字。
颇有些气势汹汹。
</p>林觉觉得奇怪,于是命小虎赶车跟随。
不久后,这两队十几名衙役停在了岔街的一户商铺人家门前,那户人家来不及关门,便被团团围住,片刻后传来大声哭喊之声。
</p>林觉叫停了马车,下车查看。
却见两队差役正在铺子里往外搬东西。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往外搬走。
一名男子被几名衙役扭着胳膊叫骂,一名妇人坐在地上哭喊嚎叫。
</p>嚎什么丧你家借了官府贷银逾期不还还有理了那可是朝廷的银子,借了不用还么你以为朝廷的银子是白给你们花销的么你不还银子,便搬你家东西抵债。
一名衙役对那妇人怒声骂道。
</p>那妇人哭叫道当初我们不要银子,你们偏偏要给。
去年的二分我们便是咬着牙还了,今年还要给。
十两银子就得还十二两。
我们夫妻小本生意卖些果子一月赚不足三两银子,家中老母孩儿都要养活,谁有余钱我们过得苦些倒也罢了,从不借高利之银,赚多吃干,赚少喝稀,也没碍着官府。
为何要逼着我们借贷银</p>咦你这妇人好不识好歹。
朝廷方常平仓贷银是让你们渡过难关的,你却来说这样的话。
朝中严大人和方大人为你们这些人操碎了心,你们反倒不领情衙役怒斥道。
</p>我们哪管什么方大人严大人,我们草民百姓认识他个谁但不要扰我们便谢天谢地了。
那十两本钱已经给你们了,我和夫君一个字儿也没敢动,现在又来要银子作甚妇人叫道。
</p>嘿你这话说的,十两银子给你们周转了四个月,难道不用给利息么你给不给不给将你男人抓到牢里去。
衙役大声恐吓道。
</p>没银子怎么给官爷们行行好,真的没银子给。
求你们开恩。
我夫君是家里的顶梁柱,抓走了他,我们娘几个都得饿死了。
妇人苦苦哀求道。
</p>呸,恁地跟你废话,搬东西,抓人。
那衙役终于不再搭理妇人,摆手喝道。
</p>一名身穿募役号服的衙役笑道老陈,留些东西给我们,你们常平仓全搬走了,我这边可没法交差了。
他们家还欠着五两免役钱呢。
你们那两三两银子算个屁啊。
</p>之前那衙役笑道老王,咱们谁手快谁交差,东街那一户不是你们占先了么咱们谁也别给谁面子,公事上手快为先。
</p>好,既然如此,我可不客气了。
兄弟们,给我抢东西。
募役衙役摆手喝道。
几名黑衣衙役冲进去开始抢东西,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p>围观人群纷纷摇头叹息,却也为众衙役气焰所摄,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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