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港很小,但却很忙碌,作为南下丝绸之路的重要站点,阿拉伯人与汉人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热闹集市。
占城王只是派遣官吏进行收税,具体的管理,则是各大商会联合管理,汉人,大食人,日本人等,各聚居一摊,人口过万。
“真幸,今日有没有大鱼?”走了几条小巷,许永良来到了一家鱼摊前,湿漉漉的地面令他心中有些别扭,但这家鱼摊是附近最便宜的了。
“许丈夫,今日家中来客了?刚好今天来了一些鲜鱼,需要几条?”
鱼摊的老板是个日本人,十年前来到占城,由于钱财耗尽,但凭借着一手杀鱼的好手艺,终于在占城成家立业,娶了一个汉人老婆。
他还为自己取了一个汉姓,日本名,李真幸,汉话极其流畅。
囊中羞涩的许永良是鱼摊的常客,毕竟在占城,没有比鱼更便宜的肉食了。
“来这条!”指着木箱中活蹦乱跳的活鱼,保守估计得有十来斤,许永良面不改色地直接说道。
“这鱼最是肥妹,许丈夫用来待客,最是合适了!”手起刀落一番,口中说着话,李真幸就将鱼切割完毕,笑着说道。
许永良将手中的竹筐装载着被杀清理的海鱼,掂量掂量,笑道:
“今日的确有贵客前来,咱俩也是相熟的,今晚也一起来吧!”
“好嘞!咱也就不客气了!”真幸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许丈夫是附近一带唯一识字的,虽然贫穷,但依旧得到他们的尊重。
出海的人群中,鲜有识文断字的,附近这片数百人的集市,只有许丈夫一人,加上教书育人的私塾,许丈夫威望很高,真幸也十分敬佩他,得此邀请,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是欢喜。
拎着鱼框,许丈夫走走停停,发出了许多邀请,凭借着往日的威望,拒绝的人很少。
小小的聚落并不大,只是属于汉人聚落的一部分,但更接近海边,晚上的海风很大,大部分的房屋拥挤在一起,巷子也很窄。
许丈夫家很大,今天晚上,那平日里用来教书育人的院落,此时却坐满了各色人等,无一例外的,却都是壮年男子。
众人议论之际,许丈夫走了出来,开口道: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三天前,来自岭南的汉国王师,已经从番禺出发,准备占据占城,得到这片我们生存的土地!”
“为甚要占据占城,我们又没惹过他们!”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也不知是占城国王,或者是海盗,劫掠了汉人的船只,很有可能是汉帝的,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占城被侵,已然属实!”
许丈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汉兵数千人已然出发,事到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屈服!”
“兵灾一起,牵连甚广,二十年前,梁克桢劫掠占城而返,占城数年萎靡不振,百姓丧家者不计其数,如今王师若来,兵过如筛,后果难以估量!”
“我等不如请归王师,里应外合,虽弃些钱财,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说完,他摸了摸胡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众人,似乎在等待众人抉择。
“许丈夫所言甚有道理!”真幸第一个举手支持,得到了许丈夫赞许的目光,心中甚是欢喜。
有人起声发言,大家自然从之,这片百户之地,已然归属王师。
许永良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家中的主心骨,有了他们的首肯,自然毫无问题。
随后,许丈夫也没闲着,他摊开自纸张,开始一笔一划的记载户籍,这很重要,不然怎么算归降。
整占城同样如此,在李氏商会之前的布局下,再加上射声司的努力,大部分的汉人选择了屈服,只有部分的大食人负隅顽抗,准备帮助占城王对抗千里迢迢而来的汉军。
对此,岭南南汉海龙军的周奎一无所知,他正去往安南附近,准备接送一批来自于安南从属军队。
安南的军队,周奎是看不上眼的,他认为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占城国实在简单至极。
“为何需要安南人?”周奎思考了一路,还是不太明白,瞧着一袭长袍的范棣小郎君,他直接问道。
范棣望着对面越来越接近的海岸,心中长舒了口气,对于这甲板,他莫名地讨厌起来,好想硬实地踩在地面上,感受那充实。
对于周指挥的提问,他洒然一笑,说道:
“安南虽为国,但兵疲民弱,加上数十年前的“白藤江之役”,难保不有鼠目寸光之徒,夜郎自大,拒迎王师,也是挺麻烦的!”
“这次灭占城国,虽是为了敛才,也是有敲山震虎之意在里面,若是没有安南人参与,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而且,安南派人前来,应为先登军,若是能削减一二,也是挺好的!”
“原来如此!”周指挥恍然大悟,政治这东西,果然奇妙,不过是征占城,就有如此多的来头,自己还是不适合这东西。
想到这,他对于范棣小郎君更客气了,他最佩服有本事的人,显然,范小郎君,就是这样的人。
丁部领最后决定,自己非得去一趟占城,看一看所谓的王师到底是何模样,他们华闾洞在整个安南,可是首屈一指的强兵。
于是,率领着手下近千名强兵,丁部领走了数百里来到布海口(十二使君之一陈览),然后来到胶水(吴日庆),最后才到达海岸。
等了不到两天时间,数十艘战舰遮天蔽日地停靠在岸边,一直处于内陆的丁部领,瞬间吓了一跳。
与洞中的木舟相比,这些战舰,就像是野兽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并一个黑脸的中年人,就在一圈人的簇拥下,走下来船。
“华闾洞丁桓,见过将军!”丁部领作个揖,恭敬地问候道。
“你们是安南王派来的吧!”周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人披头散发的,拿着弓箭木矛的军队,不由得撇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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