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天下藩镇入京的诏令没两日,来自于澶州,镇宁军的罗彦环,迫不及待地前往汴梁,可以说是马不停蹄。
何来?实在是大兵压境,不得不快。
为了威逼河北,李威的部分兵马,直接进入了澶州,这让罗彦环胆颤心惊。
澶州,南边就是黄河,位于汴梁北方,大名府旁边,过了黄河就是一马平川,后来宋真宗亲临,并且签订澶渊之盟,实在是逼到了眼前,跟满清打到大沽口一样。
驻守在此,如此重要的位置,可见赵匡胤对其的信任。
而罗彦环其人,有别与符彦卿这种武将世家,其实在是纯粹的武夫,或者说,他是乱世中,武夫的代表。
他本来是在石晋时,本来押送马匹北送契丹,结果半路转投了刘知远,混成了开国将领。
后周时,罗彦环迁敢员都虞侯,后来因为王浚嚣张跋扈被连累贬职,到了郭荣时淘汰禁军,他因为勇敢而选出。
到了北宋,他乃是陈桥兵变的参与者,入了汴梁,王溥等见赵匡胤不拜,范质甚至指责赵匡胤忘恩负义,赵匡胤受制于相威,一时不知所措。
而这时罗彦环直接拔刀,即“挺剑而前曰:我辈无主,今日必得天子”。
就此让赵匡胤获得君臣之义。
由此,平定李筠,抵抗北汉,一举升任为镇宁军节度使,镇守澶州。
李嘉一见其资料,就直感觉一个字:跳。
无论是在哪一朝,他都混的风生水起,依靠着横跳与勇武,见风使舵,一直在升官,总能站到胜利者的一方。
这样的人,让人欣喜,因为他是识时务的。
“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个孔武有力,面容多须,仿若李逵般的人物走了进来,瓮声道:“末将恭请圣安。”
“朕躬安。”李嘉点点头,果然与履历一般无二,是个勇猛的大汉,他笑道:“将军来的是真快,众将中的第一人罢了。”
“末将眼见着符王前来,本想朝见,但无有君令,末将实在不敢。”
罗彦环恭敬地说道,与他的勇武极不匹配。
“澶州乃是汴梁要道,有将军在,朕实在放心。”
皇帝口不对心地说道。
罗彦环立马就读懂了,连忙恭敬地说道:“末将本想继续为陛下效力,但征战乏年,已经年老体衰,难以当此重任,还望陛下准许老臣解甲归田,回家快活。”
“唉!”李嘉笑了,果然是传统武夫,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他不由得为难道:“这怎使得,将军是来叙职,怎能解职呢?”
罗彦环暗骂,到了这份上,还得要面子,太难为人了。
但他又不得不配合:“末将年老体衰,早就力不从心,本就想颐养天年,还望陛下成全。”
“将军一片赤诚之心,朕本想再用之,谁料天不假年,竟然箭伤复发,以致于疼痛难当,朕实心有不忍,着令太医前去,并带上名贵药材。”
李嘉一副感动异常地说道:“即赐予罗将军正四品忠武将军,并赏钱百万(一千贯),布帛两千,金银各五百,以慰其劳——”
罗彦环愣了愣,突然就有了箭伤,还是皇帝会玩。
“末将,叩谢皇恩。”
“唉!”李嘉故作感叹道:“本来想过些时日再厘清功勋,赏赐爵位的,但将军旧伤复发,某只能许诺,别的不提,一个男爵之位,将军是必有的。”
罗彦环不了解唐国的爵位制度,但他从来没有爵位,如今有了意外收获,颇为欣喜地应下。
“等等——”见罗彦环准备离去,李嘉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继续说道:“至于卿家身上的镇宁军节度之位,依旧保留,军队事务,就交由兵马使,民政,就由州县代行,待日后痊愈,再行复任也不迟啊!”
“末将,末将叩谢皇恩——”罗彦环咬着牙,低头叩首。
好狠的心啊!
人家赵匡胤还是得等人死才消镇,自己人还没死,就被迫病退,保留个节度使的头衔,权力却被完全分割,真是太可怕了。
脚步有些踉跄,罗彦环匆匆而去。
一个爵位,将军号,些许钱财,就把他的权力赎买了,亏大发了。
回到家中,罗彦环长吁短叹,真是太莽撞的。
他回过神来。
自己以为第一个进京,能够向皇帝表明忠心,结果孤家寡人,他本来想交出镇宁军,换个军镇快活,结果皇帝顺水推舟,保留他的节度使衔,光荣的病退了。
说什么痊愈就复任,完全是糊弄鬼的,权力都分没了,回去不就等于成傀儡吗?
“老子下注转舵多年,不曾想,反倒是着了道了。”
“老爷,宫里派太医来,说是给您看箭伤——”这时,管家连忙说道。
“看个屁——”罗彦环破口大骂,还真是一环又一环,不给喘息的机会。
然后又无奈地解衣,看着迷糊的管家,不由道:“看什么?还不帮我解衣,你重伤了不躺床榻?”
“老子是箭伤复发,你说是大腿,还是胸前?”
“老爷,为何不是背后呢?”管家疑惑道。
“那老子不就是逃兵了?”罗彦环不喜道:“我勇猛一世,几时怯懦过?”
而这边,李嘉在罗彦环离去后,哈哈大笑,后脚就派太医前去,就把他的病退给定实了。
在边境,穷苦之地,李嘉还能对藩镇忍耐一番,但是腹心之地,怎么可能再容纳藩镇存在,一不小心就威胁京畿。
罗彦环,实属于瞌睡送枕头,镇宁军比邻大名府,黄河,怎么可能再存在。
等过几年,兵马使改名指挥使,就成了地方守军了。
“不过,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南方的忠武军,保安军等,有的忙咯!”
李嘉颇有自知之明,一下裁撤太多,容易让节度使们串通一气,一齐抵制,还得分化拉拢,闲赋的闲赋,移镇的移镇,分门别类。
至于容纳入御营,那绝对不行,他宁愿贬斥他们去地方,那种旧军阀的思维,余风,绝对不能带入。
“京兆府长安,乃是重中之重,还须符彦卿才能镇住,至于大名府,就废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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