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筝道元苦笑道:“还真就一个个捉回来了,不过不是一次捉全山人回来,而是走一个捉一个。”
司马青云接着道:“我三人曾败于飞鸿子之手,丢了崆峒西山混元顶,因此听说魔教要召集九教大会之后,我们之所以要避战,胜败还在其次,实是崆峒儒释道三教实在不能代表整个中原武林,不愿意万一再败给魔教,给对方留下污蔑中原武林的口实。”
磨镜老人安慰道:“青云,你不用多做解释,我想在座诸位英雄自然知道你们的苦心,你只说后来怎样了?”
司马青云叉手称是,继续说道:“说来惭愧,第一个被捉回来的崆峒弟子,就出自我紫霄宫玄空门——那弟子听说群魔将要啸聚崆峒山,心中害怕,连夜就逃走了。岂料第二天一早,此人被五花大绑,挂在紫霄宫门外大树上,胸前还挂了一块木板,刻着‘无耻’二字。”
江朔心想这位“神秘人”前辈倒始终是这惜字如金的做派风格,不禁暗暗感到好笑。
诸葛静虚道:“之后神拳门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不过不仅仅是外逃的弟子,就连被派去向中原各派报信的弟子也被抓回来挂在了树上。”
江朔见铁筝道元也在一旁点头,想必飞龙门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诸葛静虚道:“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飞鸿子和魔教所为,因为被挂在树上的人胸口的字都是‘无耻’、‘鼠辈’之类的语焉不详的话语,以致众人误会是魔教防备崆峒三教派人去中原乞救兵,才不让我派弟子出山的。”
“于是,我们就安排门中弟子一齐出山,那一日十几人结伴出山,结果第二天这十几人都被捉了回来,齐整地挂在问道宫门外的道路两侧,这些人脖子上挂的文字串成了一句话,写的是,崆峒、鼠辈、畏惧、魔教、不得、逃离、违者、挂树、示众。”
司马青云道:“至此,我们才知道原来是不许我们离开崆峒山躲避魔教,那必然不是魔教所为了,但这神秘人行事古怪,无论是逃跑的弟子,还是我们派出去求援的人,无论一拨人有多少,都无一例外被挂上了树。”
江朔心想:此人的行事风格和北溟子可是大大的不同,难道天下真有和北溟子功力相当的高手?
诸葛静虚道:“这时我们已经不想逃跑了,但需要广邀天下名门正派前来助拳,我们无法见到那神秘人,出去求援的弟子虽然身上带着信笺,但那神秘人从不搜身,都是偷袭之后直接挂到树上,送信的弟子亦无法自明身份。”
司马青云道:“我们也没办法确定此人是敌是友,他要我们留下是为了将我们困死,还是为了让我们与魔教死战到底,但他始终不现身,我们也无法找他问个明白,终于老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在紫霄宫举办斋醮仪式,向这神秘人自明其志。”
众人听了都不禁莞尔,崆峒三圣居然想到用酬神的仪式来和这位隐藏的高手沟通,听来令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司马青云却毫无玩笑的表情,严肃地道:“我登上法坛,焚香祝祷,说我们决意留在崆峒和魔教一决胜负,但需要派人去中原各处送信。如此祝祷再三,那神秘人却始终不肯现身。我想可能他不是道门弟子,又在莲花寺中做道场亦是无效,最后在问道宫中焚表酬天,他却忽然现身了。”
程千里道:“司马掌教,你不是说从未见过那神秘人么?他既现身,你们不就见到了么?”
司马青云道:“我说现身是他终于对我们传信了,那日诸葛先生正在问道宫中祝祷,忽然丢来了一个纸团。”
诸葛静虚道:“上面写的是‘传信求援之人可以离开’,紧接着又丢来一个纸团‘需立名录奉与大殿’,想来神秘人神出鬼没,自然有办法核对。”
司马青云道:“此后神秘人便以纸团和我们沟通,但他只在问道宫中扔纸团,别处却只管挂人,不再留字条了。”
程千里道:“司马掌教,你们就不会追踪纸团,找到此人的踪迹么?”
铁筝道元道:“怎么没找,从他扔出第一个纸团,我们便顺着方向不断追索,但除了被他不断扔纸团羞辱之外,再寻不到他半点踪迹。”
江朔也曾追过两次,知道此人轻身功夫确实了得,可谓冠绝天下,崆峒三圣找他不到也是意料之中之事。
司马青云道:“我们不断找他,却将神秘人触怒了,一日他扔出纸团,说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毒,又说江湖盟江少主到了平凉城,要我们将他带上崆峒山,又教了我们说辞。”
江朔知道这套说辞就是魔教要将三教赶出崆峒山之说,其实九教大会如果真的有阴谋,也说不得三教也确实有灭顶之灾,如三圣对他如实以告,他定也会上山,这位神秘人实是多此一举。
但转念又一想,他和卢玉铉等人商定的,原来是到了平凉城,找到睿息长老,立刻赶赴兰州金城,如崆峒派不用非常手段,说不定自己已和睿息长老离开平凉城了。看来这神秘高人,也早就在监视江朔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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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归真听司马青云说众人被下了毒,伸出手搭在司马青云腕子上,把了半日,道:“青云老弟,我观你脉象端稳强健,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啊。”
叶归真出生南阳叶家,自然也懂些岐黄之学。
司马青云道:“叶天师,青云也略懂些医术,我也察觉不到自己何时中毒,有何症状,但神秘人扔纸团教我等自运炁到金门、肩井、臑俞、天髎四穴,这四穴分属足太阳、少阳和手太阳、少阳四脉,照理应该觉得暖热才对,然而一内力注入四穴,却忽然督脉中脑后的风府穴感到一阵寒意,注入四穴中的内力越多,脑后越寒,果然是不知何时中了寒毒。”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这手足四脉属阳,督脉亦属阳脉,怎回运炁到四道阳脉,督脉穴道反而会发寒呢?看来这神秘人下毒的功夫也是既高明又古怪。
江朔却道:“司马掌教,三位圣人,你们可能被骗了,金门、肩井、臑俞、天髎四穴均属阳脉不假,但人体有阳维,可将阳脉腧穴跨脉系于一体,阳维可溢蓄气血,反之若将阳维上相连腧穴关闭,则督脉阳炁不济,会有寒意,注入四穴的内力越高,则寒意也越强。”
司马青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朔道:“司马老儿也略通医术,却从没听说过这溢蓄气血之说。”
江朔笑道:“我有一法可证其缪,请三位向筑宾、府舍、期门三穴同时输入内力。”
这三穴分属足少阴、足太阴和足厥阴三道经脉,但三穴一在腿、一在腹、一在胸胁,可说是毫不搭界,崆峒三圣互相对视几眼,不知江朔何意,江朔笑道:“三位一试便知。”
三人只得闭目依样而为,三人内功皆不凡,同时向三条经脉注入内力对他们而言并不难,三人只运了一会儿内功,就忽觉一股热流不知从何处现出,直冲喉头廉泉穴。
司马青云大惊!这廉泉属于任脉,江朔所授之法便是对阴脉腧穴注入内力,却反而在任脉产生了热炁。
三人都或多或少懂些医术,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既中寒毒又中热毒,且江朔所说的运炁法门和神秘人所授之法虽然相反,但其道是一样的,神秘人是内力注入阳脉而生寒,江朔是内力注入阴脉而生暖。
看来确实有所谓“阳维”、“阴维”将各阳脉、阴脉维系在一起。江朔不知道他不知不觉之中,将玉诀中对体炁储运的高妙见解透漏给了在座所有人,虽然只不过是一句话,却引得众人陷入沉思,别说崆峒三圣和江湖中豪侠,就连磨镜老人这样的绝世高手都从中受益。
众人沉默良久,司马青云才缓缓开口道:“确是如此,看来我们都被这神秘人给骗了。”
这时铁筝道元也开口骂道:“这贼人骗得我们好……”
今日崆峒三圣说了半天,却不见那神秘高手出手阻止,上次铁筝道元是只说了几个字就被他用纸团点了穴道。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忌惮磨镜老人和叶归真二人,还是他觉得崆峒三圣今日所言并无不妥。
然而铁筝道元这句话一出口,却终于拂到了那神秘人的逆鳞,道元话还没说完,一个纸团不偏不倚掷入他口中,虽然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纸团,却打得他舌麻齿摇,口中鲜血长流,甚是恐怖。
众人尚在震惊之中,江朔和磨镜老人已经双双飞到屋外,二人反应之快,几乎部分轩轾,江朔见前面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越过院墙,忙纵身越过院墙,然而院墙后是一小庭院,除了院中一口小水井,四面都是屋门紧闭的房间,一棵树,一丛草都没有。
磨镜老人逐一推开房门,却见这些屋子都是许久未用的,地面扑满尘土,若有人进来,饶你轻功再高也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他退出房门,见江朔对他摇头,知江朔也是一无所获——这神秘人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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