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见这群武士都身着黑衣玄甲,面带黑色胡头面甲,只露出两只眼睛,打扮与那日在笼火城外遇着的玄甲骑兵并无二至,应该就是李珠儿所说的“曳落河”武士,可是这些在李珠儿口中最忠诚的奚族武士,怎么会反而将他们的少主安庆绪给绑了呢?实在令人难以索解。
再看他们的身手虽也算的矫健,与李珠儿的功夫相比却差了一大截。只是他们三人一组,组成数个锥形小阵,皆是一手持短槊,一手持横刀,短槊刺扎为攻,横刀格挡为守,进退有据,似一个小小的军阵,单一人虽不是李珠儿对手,联手组成军阵却威力大增。
李珠儿手中只有只有一柄横刀,她平素不带兵刃,这刀应是从被她击倒在地的某个武士手上夺来的,曳落河武士身上穿的玄甲采用山纹甲片拼缀而成,既有前后两当铠护住胸背,又有披膊、裙甲护住手臂、大腿等诸处要害,山文甲形似倒“丫”形,甲叶相互扣合成整片,铠甲表面形成无数的凹凸,看起来鼓鼓囊囊颇为厚实,李珠儿手中横刀砍不穿,刺不透,更为甲片表面的凹凸所阻,连带的刀法竟也迟滞起来。
反观曳落河武士,仗着有甲胄护住要害,悍不畏死,一齐猛冲猛打,李珠儿所使的刀法虽然精妙,却落了下风,左臂上中了一刀,伤口不甚深倒还没有大碍,右腿上被扎了一槊却鲜血长流,步法显得不甚灵便了。
眼见得李珠儿险象环生,江朔也顾不得两人此前约好的不能照面的规矩了,他抽出七星宝剑,大喝一声从屋上飞身而下,加入了战团。
曳落河武士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见又有人并不慌乱,立刻分出三名武士挺槊向他刺来,若是寻常人,在空中不能回转,立时就得被戳上三个透明窟窿,但江朔岂是寻常人,他在空中如高速射出的箭一般地剧烈地左右扭动身体,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尽数避开了三支短槊,就在三名曳落河武士一愣神的功夫,江朔在空中挥动七星宝剑打了个旋,将三支槊杆尽数削断的同时,右足已然落地,他足尖一点又向前冲出,迎面三人以横刀挥砍,江朔看也不看长剑一挽,三柄横刀应声又断。
众武士这才知道来了劲敌,看押安庆绪的武士中有九人下场来战江朔,江朔却不管这九人,只顾挥舞七星宝剑,将围攻李珠儿的众武士手中刀、槊又削断了几支,曳落河武士一失去武器立刻向后退却,李珠儿身上压力顿减,江朔还想上前替她彻底解围,身后那九名武士却攻到了。
经过一番交手,江朔已知曳落河武士的底细,比之普通军士,可能算的精锐之士,但单论武功却还不入上品,他们能围住李珠儿全是依仗着铠甲精良,然而在江朔七星宝剑的面前可就未必能讨得到便宜了。
江朔回身挥剑横削,正中一人披膊,披膊是保护肩膊部分的甲胄,七星宝剑轻易砍破山纹甲,却未中皮肉,而是嵌在甲叶之间,原来山纹甲并非平整的甲片,而是互相扣合凹凸不平,长剑虽能刺破,却极易被破碎的甲叶挂住。那人见甲叶挂住了江朔的长剑,更不闪避,挥动手中的武器猛砸过来。
江朔这才发现此人手中的武器并非此前围攻李珠儿武士所用的刀、槊,而是一把啄锤。那人抡锤砸向七星宝剑的剑背,这是战场上钝器断敌兵刃之法,啄锤是一种尖头锤,刀剑等兵器刃口再锋利,身背却薄,以啄锤从侧面敲击极易破碎,那人出其不意一锤啄击在七星宝剑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江朔大惊,忙往回夺,扯碎了那人一大片肩甲,才得以脱出,再看宝剑,万幸那一锤正砸在剑身镶嵌的铜钉之上。
七星宝剑原是东吴大帝孙权的佩剑,名“流星”,因剑身之上镶嵌了七枚铜钉,故又名“七星宝剑”,这七颗铜星可不是装饰美观之用,东汉末年虽已有了百炼钢的工艺,但比之大唐锻钢之法还多有不如,七星宝剑之所以是削金断玉的名刃,盖因其用的是天外陨铁所打造,但东吴铸剑师发现陨铁虽坚却脆,做成刀剑极易摧折,因此在熔铸之时在剑身上加入了七枚铜钉,用以强固剑身,这样铸出的宝剑就既利且坚了。幸得那一锤正凿在铜钉之上,这汉末神兵才躲过一截,避免了被震断的厄运。
江朔正暗自称幸,左右二人挥锤又至,江朔挥剑去削,叮当两声只在二锤上砍出了两道深痕,却未削断,二人却翻转腕子,如做铁匠的勾当,又来砸江朔的手中宝剑。江朔不敢硬接忙抽剑后撤,二人挥锤再砸,却是向着江朔的身上招呼了。
江朔施展穿星步闪开来锤,他心疼宝剑,不敢再行险用剑,竟然还剑入鞘,以一双肉掌迎敌,众武士见状他为保兵刃竟不惜空手迎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纷纷发喊铁锤翻飞,攻的更猛。
曳落河武士虽也结成军阵,但比之尹子奇的璇玑阵,李怀秀的天车阵可是差的太远了,江朔虽然空手入阵却凛然不惧,那些人身披重甲虽能挡刀剑,却避不开拳脚。江朔一掌拍在一人肩头之上,劲力透过披膊甲片直透入体,那人如何承受得住,臂骨立时折断,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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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挥锤啄来,江朔眼疾手快劈手接住锤柄,掌中真炁鼓荡,罡炁顺着锤柄传入那人手中,只觉掌心灼热如握热炭,忙撒手扔锤,江朔右手接过锤子,左掌拍出正按在他小腹之上,那人立刻向后平着飞出,直撞到背后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只撼得大堂都晃了两晃。
江朔刚操锤在手,又有人攻到面前,他扬手一锤与那人手中锤子撞在一处,这第三人的内力如何比得过江朔,立刻虎口震裂,鲜血长流,锤子则脱手飞了出去,江朔伸手将他如个孩童一般拨在一边,向前一跃出追上飞在半空中的锤子,左手一抄接锤在手。
江朔在空中如鹰展翅,盘旋了半圈正落在第四、第五人面前,不等二人出招,江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锤挥出,啄在二人胸前,这啄锤本就是骑兵破甲的利器,江朔使来威力更大了不知多少倍,两人胸甲破碎向内塌陷,将胸骨砸塌,伤及心肺,口中鲜血乱喷,眼见不活了。
这是江朔第一次出手伤人,他没想到这啄锤威力如此之大,不禁呆了一呆,余下的四名曳落河武士见同伴重伤,非但不惧反而怒吼连连,扑上来和江朔拼命,原来曳落河编列之时,特为将同族兄弟编在一个小队,这样同伴死伤都只会激起余人仇雠之心,伤亡越重越是死战不退。
江朔还没回过神来,但见四人攻来,他心中混乱手上脚下却生出自然反应,轻巧的避开四个方向砸来的锤子,如疾风般掠过四人面前,寻着空隙随手挥锤,四人或胸或背,或头或腹,被砸得骨断筋折,吐血倒地,最惨一人兜鍪铁盔被砸得凹进去一大块,连带盔里的头骨也塌了进去,一片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江朔虽已经历过数次恶斗,但对手都是如尹子奇、阿波、光明二使这样的高手,虽也有过对战契丹武士时,一剑九断这样的轻松致胜之役,却从未下杀手致人死伤的。他接连重伤了这九人,眼见血溅了满墙满地,心中既慌乱又害怕,撒手将那两把沾满鲜血的啄锤掷在地上,站在原地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余下的曳落河武士见江朔如此神勇,一时竟都不敢上前,手持兵刃远远地将李珠儿和江朔围在大堂中央。
李珠儿却突然猱身上前挥刀向江朔抢攻,江朔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要做样子给安庆绪看,也不拔剑仍是举掌相迎,他方才下重手伤了人,与李珠儿打斗不禁有些缩手缩脚,不敢施展全力,李珠儿却知他功夫高过自己太多,因此毫无顾忌,横刀上下翻飞尽向着江朔要害处招呼。
她所使的这套刀法名“猰貐刀”,传说中猰貐乃烛龙之子,北溟子先创烛龙功再创猰貐刀,可见其在这套刀法上所花的心思之深,江朔两年多以前在茅山华阳洞曾见安庆绪使过这套刀法,但当时他尚不会武功,此刻的李珠儿又远比当日的安庆绪功夫强得多,江朔愈打愈觉得这套刀法神妙,竟然和李珠儿连拆了十几招都没还一招,和他方才大杀四方的神勇表现可是差的太远了,竟似在给李珠儿喂招一般。
李珠儿趁着两人靠近之际,低声道:“快还招!打我左肩!”
江朔这才醒悟,右掌随即拍出,李珠儿话音刚落,江朔就已向着她左肩拍到,这一下可也真出乎李珠儿意料之外,她说话之际江朔正在向后退避她刺来的一刀,怎么也得先避开珠儿这一刀方能再进,岂料江朔竟毫无征兆地止住后退之势,侧身上前闪开来刀,一掌拍在她左肩之上,直似他一开始就想这么出招一般。
这一掌虽出乎李珠儿意料之外,倒也勉强能闪得开,她却一咬牙,缓了一步,用左肩硬接了这一掌。江朔甫一接触李珠儿肩头立即收劲,李珠儿却故意一顶,让这一掌拍实,只听“咔啦”一声响,左肩被震得脱了臼。
李珠儿负伤,右手扔了刀,扶着左肩向后退去,被绑着得安庆绪却忽然大叫道:“莫要伤了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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