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这种诧异的目光,李沐微微有些困惑。
装作不经意,眼光从那年轻人身上扫了过去。但是依然能够感觉,那人还在打量自己。
莫非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妥?李沐暗暗一忖度,又暗暗摇一摇头。
他身旁的仇公子也是被刑场上的这一幕所惊动,但是等看到刑台上兵士和那苏家的人忙乱冲突时,已是有些不耐烦。
见李沐还在观望四周,仇公子便道:“李兄大病初愈,还是离着这刑台凶气远一些的好,咱们该去了……”
这仇公子话音未落,只听看众中一人大叫道:“皇帝病重,奸臣弄权,矫诏捕杀忠臣贤良——苏舍人乃一介清官,却家破人亡。公愤冲天,忒难宁耐!大伙儿替他喊声冤哪——冤哪——”
这人一叫,又有几人在不同角度跟着呼应,一人带动十人,十人又带百人……连带着还没弄清什么情况的外围人,听着异口同声的群呼“冤哪——”也都跟着起哄……
毕竟,责不罚众。能将平日积攒的对官府或多或少的怨气,在这高声随众大叫中尽情宣泄,也是市井小民的乐趣。
霎时间,西市口一片嘈乱。
随着四周人群越聚越多,李沐忽而感到身上的肌肉猛地一紧,一股阴寒的杀气似乎骤然间在弥漫开来。
下意识握住左腕,李沐不动声色四下打量。
就在此时,街道那头忽而几匹骏马飞驰而至。
骑马的人控御之术显然极佳,这些人对马匹前面人群的躲闪估计得十分准确。就如同技术超群的司机,驾控高速奔驰的汽车疾驰在狭小的街道一般。
劫法场?!
戏里面才会有的不靠谱情节,乍一出现在面前时,李沐不由有点讶异。
以他的判断力与任务手法,这种明打明在闹市中劫法场,是一种毫无头脑的莽撞行为。
马匹冲进来所要花费的时间,以及刑场救人所花费的时间,即便动作迅捷,也要在一分钟之后。
而一分钟,足够任何一种高端武器,在警卫手中生效。
当守卫刑场的兵勇提着类似刀戟之类的陌生兵器,纷乱成阵,严命以待时,李沐心里忽而一笑。
原来,劫法场这种事情,在这遥远的冷兵器时代,果真还是可以一试的……
就在李沐思量间,人群已被这些马匹吓得四散逃窜。又夹着别有用心之人的大呼小叫,此时的西市口,几乎已是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人群一冲,那仇公子早不知被冲到何处。李沐并不关心他的去向,一边机警地闪躲着人群的冲撞,一边冷眼关注着刑场上的动静。
此时已有两人跃马冲上刑台,这两人武技格斗显然不弱,守卫兵士根本不是对手。
但是,当这两人斩断犯人苏漠身上的绳索时,那苏漠却是满面的惊诧。这时人群杂音鼎沸,已经很难听到这苏漠在说什么。
只看到这苏漠冲着这两人连连摆手,那两人其中一人,猛出一拳,击在苏漠的头上,苏漠顿时昏死过去。
那两人将苏漠带上马背,在其他几骑的呼应下,策马就要驰离刑台。
“嗖——嗖——”
风声啸戾,不知从哪里射出许多劲弩,这弩箭射的极刁钻,不射人而射马。
顿时,那几匹马纷纷中箭,颠仆翻滚在地。
马上的骑手,连带被拖上马背的苏漠,都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这些骑手显然身手都不算弱,一边格挡着劲道十足的弩箭,一边挟持着昏迷的苏漠,向刑台下退去。
李沐判断着那些弩箭的来向,是从四周隐秘的高处****过来的,很明显,这是预先设伏。
难不成,官兵知道有人会劫法场,所以才埋伏好等人上钩?
但是不对!若设伏,怎会只设射手弩兵?抽调人马包围这一带不是更省事?
来不及思虑清楚,忽然感到有人侵到自己身边,看也没看,随手一扣,将那只伸向自己胳臂的手反扣住。
一招过去,李沐心里一惊:这人内劲极大,竟也非同常人,同时发觉,向自己出手的,正是那素袍年轻人。
这年轻人也是身上一震,脱口道:“果然是你!”一边说着,并没有用力挣脱,反而顺势将李沐一扯,急道:“此处凶险!速速离开这里!”
此时刑台四周,人群呼号逃离,如果还留在这里,即便不会被这局势所伤,也会被将要到来的这个时空的警察部队所扣留。
何必徒惹麻烦!
李沐一句话没说,人早已做出反应。甩开被自己紧扣着的那年轻人,随人群跑向西市内。
他轻快的步伐身手显然令这年轻人十分吃惊,不动声色也暗暗追了上来。
西市内的商铺被跑进的人群惊扰,劫法场这种事情毕竟罕见。
此时街衢内各类店铺,正忙乱着纷纷打烊。各类客商,也都躲得躲,散的散,闲杂行人更是步履匆匆。
大家似乎都知道,既然有人劫法场,那一场大麻烦势必将波及西市这一带。市井细民,谁愿惹上官家的麻烦?
李沐一进了西市的纷拥人群之中,便放慢了脚步。身后有动静传来,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必是那年轻人追了过来。
这人为何就盯上了自己?
那人见李沐转过身,一双眼睛寒凛凛盯着自己,却并不慌张。他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喜神色,看着李沐怒笑道:“果然是你!”
李沐疑惑地看着这年轻人,这人态度有些怪异。既不是完全的敌意,又带着隐隐的恼怒,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惊喜之意。
握一握左腕,微微笑道:“这位仁兄只怕认错了人?”
那年轻人扫一眼四周,向李沐冷笑道:“仁兄衣冠貌似出身世家,自不必担忧牵扯麻烦。我一介寒庶,受不起此等纷扰。兄台若无事,烦请随小弟走一趟。”
走一趟?
李沐见他面色不善,刚才两人虽不过略一交手,已经觉察到这人身上的劲力非比寻常之辈。
这个时空真是藏龙卧虎!
李沐对于近身武技格斗之术,兴趣不亚于极端武器。所有具备实战价值的东西,都会令他感到莫名的兴奋与欣赏。
但是这人有些敌意的态度,令李沐十分疑惑。略一迟疑,只听那人又道:“兄台若肯随我来,彩霓珠的事情我不再计较。”
彩霓珠……李沐心中一震,记得强闯死亡节点时,那个贼就提到什么彩霓珠。
还记得那贼临去时,说的那句:“半月之后,京西六尘寺见。我以彩霓珠换你血犀角!”
略一沉吟,不等那人再开口,李沐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看到李沐听到彩霓珠的反应,那人眼睛一亮,嘴角竟也浮出一丝笑意,一拱手,已是先行带路。
西市的街衢分布如同长安其他地方一样,整整齐齐分成几个格区。店铺林立,各类招幌在午后的阳光下随风摇曳。
本来热闹非凡的市井,因为劫法场,官兵搜捕。此时却如秋风扫荡落叶一般,眨眼间就空落落一片萧条。
这年轻人引着李沐在街衢间左转右转,走进了一家绸缎铺内。
店主人似乎与这年轻人非常熟稔,略一招呼,便自带着伙计们整理铺面。
李沐留意着四周动静,尾随着这年轻人进了店铺后面分割出的一个小小院落。
不等李沐先问,这年轻人一进了这院子,就笑道:“这处生意是舅家的,我到京城,常在此处落脚。市井之中,处处皆是学问,非圣贤书所能周全。”
说着,一摆手,将李沐往屋内让。
见他言语间态度和缓,李沐不动声色道:“你认得我?”
年轻人随后进入屋内,也不让座,走进一步,盯着李沐打量片刻,有些神秘得意地一笑道:“姑娘好身手!姑娘好胆量!”
姑娘?!
李沐一怔,立时有些气血上涌……这人,竟以为自己是女扮男装!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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