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 99.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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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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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旦走得快,她也走得快,李旦走得慢,她也走得慢。

    他忽然停下来不走,裴英娘来不及反应, 一头撞在他腰间。

    额头磕在冷硬的玉带扣上, 被镶嵌红宝石的带扣硌出几道红印子, 火辣辣的, 有点疼。

    裴英娘呆了一下, 双腿习惯性地往前一迈,差点踩在李旦的脚尖上。

    她昨晚睡得不安稳,还有点迷糊。

    宫女们笑成一团, 上前把裴英娘拉开扶稳,揉揉她的额头,轻声哄她。

    裴英娘缚发的丝绦和李旦腰上悬的玉佩流苏缠在一起, 一时竟扯不开。

    宫女怕弄疼她, 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解开丝绦。

    裴英娘有点难为情, 双颊烧得通红,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不敢看李旦。

    李旦低下头, 看不到裴英娘羞赧的表情, 只能看到小娃娃漆黑柔亮的发顶, 一排八支花骨朵形状的碧玉金丝珠花挤在一块儿,热闹喜气。

    他眉峰轻蹙,没说什么。

    李治并未起身,长发披散,衣襟半敞,歪在火炉床上,背后垫一只素缎隐囊,正由武皇后服侍吃药。

    还未走近,裴英娘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气。

    药很苦,李治眉心紧皱,强撑着服下半碗,摇摇头,示意不想吃了。

    武皇后举着银碗,柔声道:“陛下,良药苦口。”

    李治眉头皱得越紧。

    武皇后不容他退缩,继续喂他。

    裴英娘担忧地看着李治,虽然对方只是她名义上的皇父,而且收养她极有可能是为了怀念某个已经逝去的人,并不纯粹是真的喜爱她,但李治对她的温和慈爱不是假的。

    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十七来了。”李治勉强吃完药,看到满脸忧色的裴英娘,心里不由一暖,笑着朝她招手,“可用过朝食了?”

    宫女把坐席移到李治身边,裴英娘屈腿跪坐,“吃了一碗胡麻粥。”

    李治笑了笑,故意逗她:“宫里的粥饭点心好吃吗?”

    裴英娘认真地点点头。

    想了想,添上一句:“有盘叫玉尖面的点心,尤其好吃。”

    玉尖面是御膳之物,裴英娘以前没吃过。

    李治刚服完药,口齿酸苦,胃口全无,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裴英娘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有点馋,喃喃道:“玉尖面?倒是好久没吃它了。”

    武皇后在铜盆里洗手,闻言,立刻把宦者叫到殿里:“朝食就要玉尖面和面片馎饦。”

    宦者已经很久没听到李治说想吃什么东西了,不必武皇后强调,一路疾跑至御膳房,尖声道:“玉尖面!快蒸一笼玉尖面来!”

    御厨擦擦汗,陪笑道:“蒸笼里有呢,要装几盘?”

    宦者气得直跺脚:“大家要吃的东西,哪能随便?重新蒸一笼好的来。大家要是吃得高兴,天后自会赏你们!”

    御厨们听说是李治想吃玉尖面,不敢怠慢,洗菜的洗菜,揉面的揉面,剁肉的剁肉。幸好禁苑早上刚送来新鲜的鹿肉和熊肉,不然只能用腊肉代替,陈肉哪有新鲜野味好吃。

    趁着御厨们拌馅的工夫,专管烧水的小宫女扛起一只小水缸,把清水注入大锅中,重新架上蒸笼。

    灶膛里烧得噼里啪啦响,管灶火的壮奴把一捆捆松枝塞进灶膛,大冷的天,他却热得直喘气。

    内殿中,李旦向李治和武皇后请安。

    他是男子,朝父母行礼时必须跪下。

    裴英娘就跪坐在李治身旁,李旦跪下时,她想躲也没处躲。只能直起身,正襟危坐,在李旦下拜时,微微侧过身子,以示避让。

    李治倚着隐囊,问了李旦一些学问上的事,闲话几句,打发他出去,“知道你孝顺,也不用天天都来。”

    武皇后在一旁附和了一句,淡淡道:“你去吧。”

    李旦垂眸,静静站了一会儿,躬身退下。

    远去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裴英娘暗暗诧异,李治脾性温和,对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养女很亲切,但对亲儿子李旦却好像很冷淡,这是为什么?

    宫女们鱼贯而入,送来三张食案。唐朝是分食制,用餐时一人一张食案,各吃各的。

    李治和武皇后面前一人一张,裴英娘跟前也有。

    她举着银箸发呆:我已经吃过了呀?

    李治命人把一小盘玉尖面送到裴英娘的食案上,“小十七不是喜欢吃玉尖面吗?再多吃几个。”

    跪在食案旁的宫女立刻拈起长筷,夹起一枚玉尖面,递到裴英娘面前的银碟子里。

    武皇后眼眉舒展,含笑看着裴英娘。

    李治也看着裴英娘笑。

    宫女们不明白帝后在笑什么,但既然帝后都在笑,那她们最好也得笑。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裴英娘身上。

    不就是想看她吃饭吗?有什么好怕的?

    裴英娘鼓起勇气,把银碟子里的玉尖面夹到自己碗里,轻轻咬下一口。

    面皮松软,鹿肉、熊肉馅鲜美异常。

    她吃得两颊鼓鼓的,大眼睛随着她的动作时而弯起,时而舒展开,神情享受而自在,像只在温暖的日光下慵懒漫步的大脸猫。

    李治哈哈大笑,光是看着裴英娘吃,他就觉得胃口好了很多。

    帝后二人不知不觉吃完一碗面片馎饦,宫女们立刻重新盛上一碗。

    殿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七八个宫女簇拥着一位身穿绯红圆领锦袍的少年踏进内堂。

    少年圆脸,小眼睛,小肚子大喇喇鼓着,把锦袍撑得紧绷绷的,匆匆向李治和武皇后问安,咧嘴笑道:“还没进殿就听到阿父的笑声,不知阿父为何事开怀?也讲给我听听呗!”

    李治放下筷子,笑而不语。

    李显轻哼一声,走到火炉床前,盘腿一坐,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阿父偏心,有了新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说着话,故意一肘子撞向裴英娘。

    裴英娘猝不及防,险些扑在食案上。

    宫女轻呼一声,连忙把一碗差点打翻的牛酪浆移开。

    李显斜着眼睛看裴英娘:“你今年八岁?怎么生得这么矮小?是不是从来没吃饱啊?”

    裴英娘心里有点不耐烦,撇撇嘴,不搭理李显的挑衅。

    李显和裴十郎很像,骄纵任性,她看着就讨厌。

    宫女们说七王李显好相处,八王李旦古板不近人情,她昨天还真信了。

    结果呢,李显根本不好相处!

    李旦虽然高冷,至少不会刻意针对她。

    裴英娘再次确定,李旦果然是李氏兄弟中最靠谱的老大人选。

    李治两指微微勾起,轻轻弹一下李显的脑袋,正色道:“显儿,小十七以后就是你的小妹妹,莫要欺负她。”

    李显眼珠子一转,对着李治甜甜一笑,“阿父,我晓得!我会对十七妹好的!”

    李治点点头,回头去和武皇后说话。

    李显脸上的笑容立即收起,侧过身,俯视着裴英娘,轻嗤一声:“本王只有一个妹妹。”

    裴英娘撩起眼皮,回赠李显一个白眼,口齿清晰,吐出两个字:“王兄。”

    你不认我又怎样?敕旨已经草拟好,我就是你妹妹!

    李显愣了一下,他平时来往的小娘子,刁蛮的有,温婉的有,豪爽的有,聪慧的有,木讷的也有,但没有人和裴英娘一样,脸皮这么厚!

    朝食毕,宦者见李治今天竟然吃完两碗馎饦,面露喜色,笑向武皇后道喜。

    武皇后眼中含笑:>

    不止御膳房,今天伺候用膳的宫女们也都各有赏赐。

    女史匆匆赶来,领着众人在殿外拜谢。

    等宫女们告退,殿中省的女官向武皇后汇报迁宫事宜。

    武皇后看一眼墙角的莲花滴漏,道:“陛下受不得颠簸,不必卤薄出行,预备好车驾,由千牛卫和金吾卫护送,未时前出发。”

    女官面色为难,“今天不是朝参日,大臣们休沐在家,怕是来不及。”

    武皇后皱眉道:“只是挪个宫室罢了,用不着文武百官送行。”

    商量好章程,女官和殿中监程福生立刻率领宫女们搬运行李,预备迁宫。

    李治看着宫女们进进出出,想起一事,差人把八王李旦唤到内堂,“你带小十七回裴家一趟,让她和父母拜别。”

    李旦应承下来,扫一眼裴英娘,发现她偷偷睨一眼李显,像是松了口气。

    裴英娘起身行肃礼,跟着李旦走出大殿,“英娘告退。”

    语调轻快,那副逃过一劫的欢喜雀跃已经藏不住了,似乎只要离李显远一点,她就很高兴。

    殿中众人都把裴英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李显气得咬牙。


    李治和武皇后相视一笑,这一刻,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膜似乎完全消融了。

    李治本来是打算让李显陪裴英娘回家的,但他心细,看出两人不对付,怕李显仗着身份让裴英娘难堪,这才想到李旦身上。

    说来也奇,长安世家大族家的小娘子,都爱和李显玩闹打趣,不敢接近李旦。裴英娘却相反,和李显水火不容,却喜欢黏着李旦。

    早上两人一起进殿时,她眼巴巴跟在李旦身后,像只蹒跚学步的小鸭子,模样可爱极了。

    武皇后瞧出李治心情好,笑道:“陛下,可要赐姓十七娘?”

    由李治开口赐裴英娘李姓,裴英娘皇家公主的身份将更名正言顺。

    也更利于她的计划。

    李治心里正喜欢,想也不想,点点头,“既然要养在宫里,当然得赐姓。”

    武皇后马上侧头吩咐羊仙姿,“去裴家宣读陛下口谕。”

    李显闻言,撇撇嘴巴,神情颇为不屑。

    金城坊在宫城西边,出了安福门直接往西走就行,李旦却吩咐金吾卫往南走。

    二轮车经过皇城,沿着朱雀大街徐徐前行。

    朱雀大街贯通长安南北,北至皇城朱雀门,南通明德门,宽度达一百五十米。

    街旁种植成排的槐树和榆树,街边是又深又宽的排水沟,再远处,是一座座威严高耸的坊墙,王公贵族们的宅院分布在坊墙之后。

    屋脊琉瓦探出坊墙,微风拂过,檐下的护花铃随风摇动,发出一阵阵悦耳铃音。

    裴英娘趴在车窗上,往外探看。

    沿路的风景单调乏味,除了高大的坊墙和一排排大树,还是高大的坊墙和一排排大树。

    她看了一会儿,正觉得无聊,忽然发现车队拐了个弯,开始往西面走。

    过了三坊之地,车队停下。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李旦翻身下马,长靴踩在泥地上,泥水飞溅。

    他走到二轮车旁,“在这等着。”

    裴英娘看他转身要走,连忙道:“八王要去西市吗?还没到开张的时候呢!”

    光德坊和京兆府公廨已经过了,再往西两坊之地是光秃秃的城墙,李旦的目的,想必是坐落在皇城西南角的西市。

    长安规划严格,商贸交易集中在东、西两市,由市署统一管理。

    西市的店肆主要贩卖胡商们沿着丝绸之路运进长安的外国货品,东市则主要经营国内货物。

    东西两市汇聚天下奇珍异宝,不管是吃的、喝的、住的、行的、玩的,还是西域的香料,波斯的宝石,草原的牲畜,甚至连来自中亚的奴隶,都能在东西两市买到。

    两市每天午后开张,日落前关门,风雨不辍。

    李旦听到裴英娘的话,愣了一下。

    他对自己要求严格,不论在东都洛阳,还是长安,都认真遵照安排度日。一般上午在书室练字读书,下午去禁苑练习骑射,很少随王公子弟们一起出宫游玩。偶尔被李显拉着逛西市,大多是在下午时分,那时候皇城的官吏们已经放衙,正成群结队外出寻欢,是最热闹的时候。

    他出行总有奴仆簇拥,根本没注意其他细节。

    为李旦牵马的户奴杨知恩看主人露出迟疑之色,小声道:“郎主,市鼓响后,西市才开门。”

    裴英娘卖力表现自己,眨巴着眼睛道:“八王想买什么?若是不急的话,等我们从金城坊出来,西市应该开张了,到时候再从这边走好了。”

    西市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别说李旦,裴英娘自己也想去逛逛。

    李旦没有错过裴英娘眼中的向往和羡慕,想起李治看她时亲切柔和的目光,墨黑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阿父倚重太子,宠爱七兄,连一个不相干的女娃娃都能获得他的喜爱,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裴英娘不由惴惴,她说错话了?

    学书法,一般是从欧阳询的楷书开始练起,三年之后再学颜柳。把横、竖、撇、捺、点、折、勾、提八个基本笔画学得炉火纯青了,学其他字体基本上水到渠成。

    这是裴英娘上辈子练字的经验,不知道适不适用于现在,她记得颜真卿在安史之乱时期好像镇守平原郡,那他这会子可能还没出生?

    裴英娘厚着脸皮找李旦求教,李旦盯着她看了许久,表情有点匪夷所思的意思。

    裴英娘冷汗涔涔:我只是想练字而已,用不着这么严肃吧?

    李旦站起身,从架子上一堆堆的卷轴中抽出一卷书。

    时下造纸术早已经普及中原大地,但装订成册的线装书本还没出现。宫中的书籍典章全是一卷一卷的纸轴,打开的时候,像展开一幅画似的,要徐徐卷动书轴,一点点展开。

    所以古人才有“读书破万卷”的说法,而不是什么“读书破万本”。

    裴英娘解开书卷的绳子,打开卷册,发现是一篇手抄的《雁塔圣教序》。

    李旦修长的指节在书卷上滑过,指尖刻意在题序上停留了一会儿,轻笑出声。

    笑声里有几分促狭意味。

    裴英娘双颊通红。

    褚遂良是真正开启唐代楷书门户的书法大家,他的《雁塔圣教序》被人称作是有唐各碑之冠,后来的颜真卿正是受褚遂良影响,开创出自己风格的。

    外祖父的《雁塔圣教序》是楷书范本,她竟然还跑来问李旦应该先临摹哪本经书小楷!

    难怪李旦会用那种诧异的眼神看她。

    裴英娘羞臊不已,觉得自己快被烧熟了。

    李旦看一眼她发红的耳根,嘴角微微弯起,找出另一本书册,“这是《九成宫醴泉铭》,这一卷更适合打基础,练字要有恒心,不用急于一时。”

    裴英娘乖乖答应,抱着两卷书册,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小阁子。一叠声让半夏铺纸研磨,不能让李旦小瞧了!

    夜里,李旦忽然把近身伺候的宦者冯德叫到内殿。

    冯德小心翼翼道:“大王有何事吩咐?”

    李旦指指书案,“送到永安公主那里去。”

    冯德躬身应喏,飞快瞥一眼书案,发现漆盘里放着几支宣城紫毫笔,一尊白瓷辟雍砚,一块上好的墨锭。

    他认出那几支紫毫笔是今年江南西道进贡的贡品,八王院拢共只得四管,八王竟然一管不留,全部送给永安公主。

    冯德心思电转,很快摸清永安公主在李旦心中的分量,往东阁去的时候,笑容格外灿烂。

    一刻钟后,冯德去而复返,“公主谢过大王的馈赠。”

    他顿了一下,有点心虚,吞吞吐吐道:“这是公主回赠给大王的谢礼。”

    李旦抬起眼帘,什么谢礼,让冯德的脸色这么难看?

    这时,宫人举着一盘拳头大的石榴上前。

    十二只石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冯德垂着脑袋,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旦笑了笑,想起裴英娘在宴席上专心吃羊肉粥的样子,她还小,大概觉得送别人好吃的东西,是最大的诚意吧。

    说起来,白天是他欠考虑了。裴拾遗显然对亲女不慈,小十七在父亲的忽视中长大,又没有生母护佑,不知外祖父擅长楷书的名声,情有可原。

    他不该嘲笑她的。

    李旦叹口气,“摆在书案边上。”

    宫女应喏,把石榴搁在书案角落里,堆成宝塔形状。

    李旦没再说什么,继续伏案读书。摊开的卷册很快摞得高高的。

    冯德悄悄松口气。

    李旦头天给裴英娘送笔墨文具,第二天阖宫都知道裴英娘要练书法。

    李令月头一个极力反对。

    这天兄妹几人在含凉殿前齐聚,李令月把裴英娘拉到一边,离李旦远远的,轻声劝她:“八王兄学书法学迂了,整天木头似的一本正经,哪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你可不能再陷进去!”

    裴英娘委婉道:“我爱静,练这个合我的脾性。”

    李令月看她坚持,只得道:“那先说好啊,每天最多只许练一个时辰!”

    裴英娘点点头,爱好是用来陶冶性情的,她对自己向来宽容,没打算练成外祖父那样的书法大家。

    李显凑到姐妹俩身边,使劲泼冷水:“小娘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就凭你那一把芦柴棒子似的小胳膊,也想学书法?”

    裴英娘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套着两只鎏金海兽莲花纹八宝圆镯,白皙光洁,粉嫩如藕,哪里细了?

    她生得矮小,唯有手臂和脸蛋圆滚滚的,几乎是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李显那是什么眼神,竟然觉得她这一双和莲藕一样胖乎乎、白嫩嫩的胳膊细?

    正想开口反驳,羊仙姿从内殿步出,“圣人唤大王、贵主们进去说话。”

    年底事务繁多,从腊月到开春,有各种各样的祭祀、朝会。李治强撑着参加了几场大典,刚养好的身体又雪上加霜,从年初一开始卧病在床,直到十五花灯节那天都没能起身,武皇后只能命太子代李治完成剩下的几场重要仪式。

    随着李治的病情反反复复,太子声威愈重,东宫和武皇后的关系也愈加紧张。

    裴英娘深处内宫之中,每天只管吃吃喝喝,闲时陪李令月玩耍,或是被宫人带到含凉殿陪李治说话解闷,前朝的纷争,暂时影响不到她的安宁岁月。

    可惜,裴英娘的好日子很快到头了——李治要她和李令月一起上学。

    李令月很高兴,从今天开始,她不用一个人苦苦受煎熬啦!一拍手掌,笑嘻嘻道:“有小十七和我作伴,我以后绝不逃学!”

    武皇后两指微弯,轻轻拧一下李令月的鼻尖,“你是姐姐,要给小十七做榜样,别把小十七带坏了。”

    李令月吐吐舌头,假装没听见武皇后的话。

    李显咳嗽一声,朗声道:“小十七想效仿卫夫人,当个女书法家呢!”

    李治闻言,抬起头,“喔?小十七竟有这样的志气?”

    裴英娘冷哼一声,真不知她到底是哪里碍了李显的眼,对方总是特意针对她。如果她今天负气接下李显的话,以后学不出什么名堂来,岂不成了一桩笑话?

    可惜李显的激将法对她没用——她太懒了。

    她两手一撒,直接道:“英娘不敢好高骛远。”余光瞥见李旦跪坐在一旁,眼珠一转,笑着道,“英娘看八王兄的字写得很好,心里羡慕,才想着学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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