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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竟陵郡西南方,长江的两道支流漳水和沮水,界划出大片三角形的沃原,南北向又有崇山峻岭所挡,形成四季鲜明的气候,草水丰润,以农牧业为主,构成附近十余郡县的经济命脉,其中又以飞马牧场所在的原野最为广大丰美,以畜养良种战马而为某些上层人物所知名,更兼地势险要,四面环山,仅有东西两条峡谷可通,自晋末第一代场主商雄定基于此,一百六十年的繁衍生息,已隐然成一方豪强,至乎沮水的远安和当阳两座大城,其住民也过半都与牧场有所渊源,牧场一声令下,周围乡镇可于短时间内集结出十万大军,足以左右鄂西局势。
然而牧场自建立以来,一贯秉持结兵自保,不涉天下的祖训,七代场主,作风都是一如既往的低调,然而其全以牧场子弟组建的数万常备兵马,向心力与战斗力,却是任何一方豪强都不敢加以小看。
山间正下着蒙蒙细雨,杨浩身披简陋的雨蓑,带着虚行之和十几名士兵,从峡谷口一重山壁后转出,前方五十步处,只见一座石制城楼扼峡而立,楼下挖出三丈深五丈宽的坑道,布满狼牙倒刺,城楼高达十丈,正门吊桥高高收起,两侧山崖上还筑着木寨,端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殿下,您当真要用真名实姓拜访商场主?”虚行之顶顶了头上的雨笠,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怎么。我名声很差吗?”杨浩立时露出不悦之sè:“报出来很丢人吗?”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虚行之陪笑道:“只是殿下名声太大,我怕飞马牧场会有所顾忌!”
“若我用假身份,一旦揭穿,他们就更加顾忌!”杨浩颓然一叹道:“现在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我们是有求于人,诚意。诚意很重要!商秀洵虽然是个女子,但好歹身为一场之主。只要我跟她陈明利害,相信她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唉,要是冯歌没死,以他在竟陵的声望,这事就好办多了!”杨浩又叹息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虚行之一眼,摇摇头。快步走向前去。
虚行之微微一楞,落在杨浩后面,暗暗一撇嘴道:“骂人还绕弯子,你直接说我没用得了!”也加紧脚步跟上。
这时城楼上已响起jing号,密密麻麻的弩箭伸出城堞,有声音喝道:“来者止步,报上姓名!”
杨浩抬手命令众人停止,立足在壕沟之外。扭头向后面的虚行之使了个眼sè,示意他上前通报,虚行之却扭过头,假装没看见。
“妈的,跟我拿跷!”杨浩立时恼怒起来,上前将虚行之扯出人群。一把推上前去,喝道:“快答话!”
虚行之被杨浩抓得呲牙咧嘴,不敢反抗,只得忍气吞声的走到壕沟前,扬声向城上道:“在下是竟陵独霸山庄庄主方泽滔……”
城上城下地人都是一惊,只听虚行之续道:“……驾前右锋将方道原,旗下文书虚行之,陪同江都秦王殿下,有要事前来拜访贵场商场主,烦请尽快通禀!”
虚行之一番话说完。城上顿时一静。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道:“请二位稍待。我们这就去通传!”
“有劳!”虚行之向城上一拱手,转身站回杨浩身边,杨浩则目光异样的看着他不语,隔了片刻,忽然也拱手道:“本王是开皇文帝第三子,世袭秦王杨俊地长子,先帝杨广的亲侄儿,当朝秦王杨浩!”
“久仰久仰!”虚行之连忙拱手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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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通禀,就是半柱香时间过去,就在杨浩渐渐等得不耐烦之际,城楼上才出现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往城下道:“本人牧场大执事梁治,不知哪位是秦王殿下?”
“本王正是!”杨浩挑开头上雨笠,站前一步,道:“梁大执事,贵场商场主呢,请当面一见!”
梁治脸上却露出一丝迟疑,眼珠微微向后一转,又恢复原状,虽然动作作得极其微小,却被杨浩敏锐的收入眼底,看情形似乎是他身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心中顿时添了几分疑惑。这时只听梁治又开口道:“敢问殿下是从何处而来?”
杨浩从容答道:“竟陵!”
梁治却又问:“据本人所知,竟陵正受江淮军攻打,再请问殿下是怎么来的?”
“竟陵已破,本王被江淮军追杀,想与贵场主携手抗敌!”
“不对吧,风闻殿下已与杜伏威结盟,何以会有追杀一说!”
被对方连连追问,杨浩的脸上已带出明显的不悦:“此事说来话长,大执事还是请贵场主出面叙话!”
“兹事体大,恕本人不便作主!”梁治不动声sè地道:“殿下若真想见我们场主,就请自解兵器,一个人进来吧!”
杨浩目光一凛,霍然抬头向城上的梁治望去,森然道:“什么,你要本王自解兵器,一个人进城?”
梁治被杨浩的目光骇得心头一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才拱手道:“殿下莫怪,如今多事之秋,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于无奈,不过殿下若肯独自进城,我牧场可以全力担保殿下安全!”说完一挥手,城上守军已缓缓放下一只用粗绳垂系的吊篓,用长杆挑出濠沟之外,堪堪落在杨浩眼前。
“请殿下进城吧!”城楼上梁治说道。
杨浩看着眼前这个吊篓,神sè却yin晴不定起来,这城楼上有碉堡。下有沟壕,又是扼峡而立,形势之险恶实为杨浩生平仅见,还要自解兵器,坐这只晃晃悠悠的吊篓上去,杨浩自问还没豪气到这个地步。
“诚意啊,诚意是很重要地!”虚行之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在杨浩耳边说话。
“靠!”杨浩勃然大怒。一把拽住吊篓地粗索,张腿就要往内跨进。
一只脚刚踩倒篓底。杨浩忽然又停住,扭头向城上道:“请问梁大执事,近段时间,四大寇是不是在牧场周边肆虐!”
梁治微微一楞,答道:“不错!”
“哦,那你们可要小心了!”杨浩意味深长的道:“四大寇根本就是有人暗中cāo纵,在牧场还设有内应。用意就是引诱牧场弃险出兵,然后设下埋伏,全歼牧场的兵力,贵场主没有中圈套吧?”
梁治眉头一扬,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
杨浩神sè顿时沉了下去,踏进篓中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后退一步道:“原来商场主不在城里啊!”
“啊。你怎么知……”梁治大惊失语,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收口已是不及,城下杨浩已露出冷厉的神sè,喝道:“什么人在后面藏头露尾,出来吧!”
城上城下都是一片愕然中。只听一声幽幽地叹息,一把清丽地女子声音道:“梁执事,你上当了,刚才那句问话你答不出来,就等于告诉他商姐姐已经出兵,可惜啊,只差一步,就能诱他入局了!”
这个声音一入耳,杨浩眼中立时杀机暴shè,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四姑娘。怎么。你没随骁果军回返关中么?”
原来这声音正是当ri在江都收编骁果,几乎迫得杨浩拔剑自刎地李秀宁。被杨浩出声喝破,城楼上却仍是只传出声音:“拜杜总管一掌所赐,秀宁只能中途留在飞马牧场疗伤,不比殿下风采依旧,这回又来谋商姐姐的飞马牧场,当真是伏首贴耳,甘愿为江淮军做走狗了!”
“少自以为是了!”杨浩忿然道:“江淮军攻下竟陵,下一个目标就是飞马牧场,本王是来帮你们的!”
李秀宁却不答话,只听梁治一声喝令,城上的弓弩手立时箭如雨下,杨浩等人骇然变sè,连忙掉头就跑,左孝友带着军队,一直埋伏在谷外,此刻急忙冲进来接应。
“果然有伏兵!”梁治目光凛然,又回首向身后一名女子道:“幸好得公主提醒!”
无数零乱箭枝,几乎是追着杨浩等人的脚后跟,插了满地都是,一直延伸到钟离军全数消失在谷口的山壁后面,守军才停止放箭
忽然人影一闪,杨浩从山壁后跳了出来,挥拳怒叫道:“你们会后悔的!”不待牧场守军再放箭,又逃命般地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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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气死我了!”
建在山崖间的钟离军临时驻地,军士们正在简陋地雨棚里生火垒灶,熬煮山间野菜,杨浩余怒未消地打翻一碗汤水,旁边左孝友连忙道:“殿下息怒,飞马牧场不识抬举,不如我们晚上去偷城!”
“偷城的话,也不是不行!”虚行之笼着袖子站在一旁,皱眉道:“只是我们兵力太少,偷到城也占不住,反而跟飞马牧场结怨,白白便宜了江淮军!”
左孝友顿时无语,两人对视一眼,都把视线投向杨浩,杨浩闷声道:“没办法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传令下去,下午整军出发,我们绕道汉水上游,返回江都!”
左孝友恭声领令,虚行之却叹气道:“绕道也是一个办法,可是士兵们地口粮……山菜野味也只能顶一时啊!”
“听说南阳淮安一带农田富庶,正是秋收之际……”杨浩话语一顿,冷眼看着虚行之和左孝友:“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呼!”虚行之吐出一口长气,目光复杂的看向棚外雨幕,左孝友却楞了一楞,才反应过来,笑道:“不错,到处都是粮食,不怕没吃的!”躬身向杨浩一行礼,便披上雨蓑退出棚外。
随着左孝友地离去。杨浩也站起身来,走到棚口的虚行之身边,道:“虚先生,湖北如今局势,已大乱在即,你留在这里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跟本王回江都吧!”
“殿下!”虚行之忽然转身。认真的道:“襄汉一带,自古为江淮屏障。扼南北咽喉,如果放任此地落于人手,ri后恐成大害啊!”
杨浩双手负后,淡然道:“我又何尝不知,竟陵入辅公佑之手,襄阳是yin癸派的暗棋,再南联九江的林士宏。江都城便成四面楚歌之势,杜伏威出面,都是无力回天,可惜本王现在有心无力,只能听之任之了!”
“襄阳是yin癸派的暗棋?”虚行之微吃一惊:“殿下这个消息是怎么来地?”
“不要管我从哪里来地消息,总之此事千真万确!”杨浩沉声道:“襄阳的钱独关是yin癸派地门人,她的小妾白清儿更是yin后祝玉妍的亲传弟子!”
“没道理啊!”虚行之忽然抚掌大叫。
杨浩被他吓了一跳,愕然道:“怎么没有道理。难道本王还没有你清楚,本王可是看过大……那个那个什么的!”
差点说溜了嘴,幸好虚行之并不在意,只是紧皱双眉道:“如果襄阳真是yin癸派的暗棋,那么四大寇现在在做什么?”
杨浩越发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江淮军攻打竟陵,四大寇sāo扰牧场。学生本来以为他们是暗中合作,联手进逼襄阳!”虚行之撩衣蹲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道:“殿下请看,襄阳,竟陵,飞马牧场,刚好是鼎足三立,论形势,飞马牧场威胁着汉水中游,又有良马jing兵。应当是重中之重。如果是学生领兵,在襄阳已入囊中的情况下。我就会将竟陵围而不攻,引诱飞马牧场出兵相助,然后从襄阳出兵,袭取飞马牧场,再顺江东下,水陆交攻竟陵……”
随着虚行之的讲解,杨浩地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伸指点在代表飞马牧场地那个点上,接口道:“你是说,因为四大寇这么一sāo扰,导致飞马牧场无法出兵救援,反而保存了实力,隐隐威胁着襄阳和竟陵两城!”
两人同时抬头,异口同声的道:“四大寇在跟江淮军对着干!”
杨浩霍然起身,脑中乱成一片,这到底怎么回事,原著里是怎么说来着,李密暗中cāo纵四大寇,帮江淮军攻下竟陵,借机逼襄阳地钱独关表态,不对,李密已经死了,这条不成立,四大寇,四大寇,到底还有什么我忘记的……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殿下!”虚行之见杨浩如同魔症一样走来走去,连忙开口道:“殿下,四大寇平时各散一方,此次突然集结,本身就说明背后有人cāo纵,而且这人一定跟yin癸派有利害冲突!”
“人?”杨浩被他一言提醒,忽然住脚,原地呆了片刻,眼中神光一聚:“我知道了!”大步便向棚外走去,虚行之微微一楞,急忙扔掉竹棍,捡起地上的雨蓑,紧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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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翎子独自一人缩在雨棚之中,怀里抱着名叫飞儿的隼鸟,静静听着外间雨打枝叶的滴嗒声,草席边上放着一碗野菜汤,却是连动都没动一口。
忽然棚帘一掀,杨浩一身雨水地闯了进来,语气中隐带兴奋的道:“花花,不要伤心了,本王现在有事,要征用你和你的鸟!”
饶是花翎子此时万念俱灰,听到这话也是一惊抬头,杨浩已不由分说的上前拽起花翎子,盘膝坐下,单掌抵在她背心:“本王现在用长生真气给你疗伤,同时恢复你的武功,任少名因你而死,曲傲不会放过你,你已无路可去,只能给本王卖命!”
飞儿振翅飞上棚顶,花翎子震惊动容,还没开口,一股柔和如丝的真气,已绵绵汩汩地从杨浩掌中输入她体内,顿时说不出话来。
虚行之捧着一副雨蓑,堪堪赶到棚外,左孝友也随后跟着,看着里面的情景,两人先后楞住,左孝友悄声问道:“虚先生,殿下怎么回事,突然撤销下午出发的命令!”
“不知道!”虚行之摇摇头,眼中也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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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历阳城出视线之中,全身伤痕累累的傅君瑜终于坚持不住,勉强往前行了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双手撑了一撑,已失去站起来的力气,暗暗咬牙,竟手膝并用,在雨水湿润的泥地上往前爬行。城门下的守军很快便发现了这一情况,远远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眼睁睁看着傅君瑜一路爬到城门前五十余步,才有几名士兵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放下兵器,走上前yu要扶助。
“看她地样子,好像是要进城啊!”“可能是哪里地难民!”“姑娘,你是要进城吗?”
当士兵们说着话,伸手触及到傅君瑜的衣边时,傅君瑜不知哪来地力气,忽然反手将他们打开,一只手支撑不住身体重量,又狠狠摔进泥地之中。
士兵们微微一楞,还没有所反应,一柄金灿灿的令箭已耀花他们双眼。
傅君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江淮军符,用泥手高高举起,声音微弱的道:“竟陵军情,叫西门君仪……接令!”
(ps:这一段场面太大,人物又多,好难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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