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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琬见到这个人,也吃了一惊!
他面若敷粉唇若点珠,不笑时唇角也噙着一抹春风,居然是京中见过一面的魏暹!她原以为在京师见过一面之后便各自回到了原点,没想到时隔数日,竟然在自己家中又见到他了!
魏暹两眼亮晶晶地,被众人簇拥着就像得尽世间宠爱的天之骄子。笔神阁 m.bishenge.com他身边不但有谢启功,有谢桦他们三位少爷,还有两名穿戴讲究的中年男子。在他右侧,还有个年纪比他略长的少年,披一身黑貂绒斗蓬,也十分贵气。
“三妹妹,这是魏暹魏公子。”
谢芸难得见到谢琬呆若木鸡的样子,连忙从旁介绍。
谢琬恢复神色,平静地道了声“魏公子”。
“这便是三姑娘么?”
魏暹盯着她,冲她顽皮地挤了挤眼。
谢琬则浅浅地扬了扬唇。
“戚公子,魏公子,这边请!”
谢启功似乎急着领他们去哪儿,打断二人说话,然后热络地冲魏暹与他身边的少年伸手作请势。
魏暹微笑点头,随那少年一道稳步走了出去。
谢琬在廊下呆立了片刻,才又快步回颐风院来。招来罗矩:“你去打听,魏公子为什么会到府上来?”
罗矩苦着脸道:“不必查了。小的已经知道了。与魏公子同来的那位戚公子就是河间府内戚家的七少爷,戚家正是魏公子的外祖家,戚家的五爷跟咱们三爷是同科进士,他们二爷又跟城西何家的大爷是同科举子。
“那魏公子来河间府走亲戚,让戚公子领着下乡来游玩,走到清河县,那戚公子先带他去拜访了何府,然后说到咱们三爷,何大爷又领着他们上谢府来了。老爷听说魏公子乃是参知政事魏大人的爱子,这里正卯足了劲巴结他呢,这不听说他好奇府里的藏书阁,不就带着他过去瞧了么!”
谢琬听毕,半天才解下斗蓬来坐到榻上。
她竟然不知道这当中还有这么错综复杂的一层关系。河间戚家她略有耳闻,这是个真正的世家大族,子孙众多,前世六部里侍郎就占了两个,还有两个放了外任。几位姑奶奶似乎也都嫁的不错,眼下已知的便是其中一位就成了魏彬的夫人。
魏暹的外祖家既然就是戚家,那么随着戚家这些后辈偶尔四处走动倒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魏暹在看到她时虽然愕了愕,但并不惊奇,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会遇见她?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她是谢荣的侄女?
谢琬忽然握紧了拳头。魏暹,该不会把在京师见过她的事告诉谢启功他们吧?
玉雪打听来,谢启功为了好好款待魏暹和戚家七公子,特地邀请他们留下住两日再走。
两厢素无交情,不过是因着路过而来拜访,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赏这个脸面,没想到魏暹竟然在大赞过谢府的藏书阁之后,同意了留下来。
谢启功觉得是这藏书阁的功劳,于是即刻让人收拾了*院——除却每月初一开放藏书阁时喧闹些,*院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院落,而此时正值年节,藏书阁不对外开放,自然影响不到里头。
谢琬下晌睡了一觉,谢琅已经回来了,听说府里来了贵客,被谢启功又叫了过去作陪。
到了傍晚,罗矩进来告诉她,王氏为了款待魏、戚二人,特地请了本地的戏班子,明日要进府唱戏。又吩咐了芸哥儿陪着他们二爷去看县里舞龙舞狮。
作为谢编修的嫡子,谢芸此次成了当之无愧的作陪人选。而三房上下也成了负责招待的主要人物。
翌日黄氏就在三房设宴,招待魏暹和戚曜。
府里公子小姐,自然要作陪。
县学里已经开学了,谢琅没空。因为是去陪曾经帮助过她的魏暹,谢琬此番做陪客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进了院里,就见魏暹站在书案后绘画,谢葳站在旁边替他调色,谢芸和栖风院那三兄妹陪着与戚曜在旁观看,旁边则立着一大帮捧着瓜果点心的丫鬟婆子。
谢琅到达廊下时魏暹已经画好了,魏暹微笑放了笔,谢葳移身过来看过,当先称起赞来:“想不到魏公子不但下得一手好棋,书画上竟也造诣颇深。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了。”旁边站着的人也都凑过来,你言我语的赞叹起来。
谢葳今日穿着身素白斜襟的袄裙,梳着精巧的双挂髻,耳畔两缕长发垂在胸前白衣上,再衬着耳上一对红宝滴珠耳铛,便犹如雪地寒梅一般,高贵优雅难言。谢棋也穿着身簇新的粉紫夹袄,舍去了平日里花红柳绿的配饰,浑身上下只在颈间套了个银项圈,平白又变得温婉了。
门下婆子也看着屋里一众少女少年能移目,听得玉雪在廊下收伞的声音,才回过头来,连忙迎上前将谢琬引进门槛。
“三妹妹怎么才来?快过来看魏公子作画!”
谢葳笑着走过来,牵着她走到书案前。
魏暹闻声把目光落到了谢琬脸上,亮晶晶地带着笑意。
谢琬向众人颌了颌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看桌上的画。
是副梅花,构图十分精致,打右上角斜斜地伸出一长一短两枝梅枝来,殷红的梅花错落有致地散布在黑色的梅枝上,色彩对比十分到位。使她一下就想到了谢葳今日的打扮。
“魏公子的画,自是好的。”她淡淡地赞叹。
也没有别的多话。一众人里她年纪最小,即使她拥有着较好的鉴赏能力,又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露出来?跟着大伙说好称赞,而没有什么个人见解需要表达,才是合情合理的。
有人听了这话却有些不大乐意。戚曜拈起宣纸一角,笑道:“什么叫‘魏公子的画自是好的’,自然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才有说服力。”
谢棋他们看出来戚曜的打趣之意,笑嘻嘻地抱起了胳膊。
谢琬含笑不语。魏暹正色道:“七哥莫顽皮,欺负人家妹妹小么?”说着转过头,和蔼地看向谢琬:“大姑娘喜欢梅花,所以我画了幅梅花送给她。二姑娘说她喜欢牡丹,索性你也说说喜欢什么?我也画一幅给你。”
谢琬一看旁边果然已有了幅画好的牡丹。如果自己说什么也不要,会不会被误认为自大清高?
想了想,于是道:“那就画棵松树吧,悬崖上那种,最好还画个小姑娘上去。”
“是么?”魏暹微笑着,说道:“这可不像姑娘家要的画,你确定要悬崖松树?”
他听到悬崖松树与小女孩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他只是个小孩子,每天新鲜有趣的事情多得很,不记得也是正常。谢琬自己是个有着三十余年阅历的老灵魂,自然会有选择地去记住一些事。就是这样,她不是也还把他当初的长相都给忘记了吗?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就画这个。”
魏暹微笑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提起了笔。
谢棋嘴角撇了撇,坐下去看她的牡丹。
谢芸他们看了片刻,拉着戚曜又回了棋盘旁。谢葳吩咐人上茶,谢琬也在圈椅上坐下。
作画中的魏暹不时往端坐着的谢琬看两眼。
很快,画好了。
他朝谢琬招手,谢琬走过去,一看,笔触苍劲有力,色泽浓淡相宜,既把悬崖的陡峭表现得淋漓尽致,又把崖上一颗古松画得盘根错节,风格已浑然不是画花鸟时的柔韧。再看松下站着的一人,虽然只有聊聊几笔,但却恰当好处地把她的侧影勾了出来,给整幅画的刚硬增添了几分婉转。
画中女子的沉静,让人过目难忘。
“这松下的女孩子,竟有几分三妹妹的感觉。”
这时候谢葳已经走回来了,看完后也脱口说道。
谢棋听闻,好奇地走上来,看看这幅画,又看看谢婉,说道:“我怎么没见过三妹妹穿大氅?”
画上的女孩子穿着带帏帽的大氅,这样的大氅只有在大风雪外出的时候才穿。平日下大风雪的时候谢琬自然呆在屋里不出门,可是那日去魏府外解救罗矩的时候,她身上穿的正是件带帏帽的狐皮大氅。
她看了眼魏暹。
面对谢棋的质疑,魏暹脸上十分平静,放了笔,他说道:“三姑娘只怕是因为没去过荒山野岭,所以才想我画给她看看。我也只是信手画来,并不知道像谁不像谁。也不知道三姑娘喜欢不喜欢。”
在当着大伙的面时,他脸上完全看不到一点曾经的露出过的顽皮,一举一动皆很得体。
谢琬接过那画,半日道:“我不但没去过荒山野岭,竟连河间府这样的大地方都不曾去过,更莫说两京那样的繁华重镇,想来就如井底之蛙一般,见识真真浅薄得很。多亏魏公子赠画给我,才知道世上也还有这样的风景。”
魏暹听得她说没去过两京繁华之地,顿时两眼如炬盯着她看了片刻。
她余光察觉到了,却是不动声色垂了眼下去。
她相信魏暹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来她是在提醒她不要把见过她的事情说出去,不过目前看来这魏暹也做惯了权贵之家的小公子,向来只有指使人的份,能不能听她这一言替她保守秘密,她却不是很有底。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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