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三百道人影,随大军行了不过半日路程,便沿着官道往北境极速奔袭而去,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战场。
在此之前,陈朝向蒙武讨要了三百人半个月的口粮,和一些白布。
日中。
三百人停了马,在一处避风的林子里暂歇。
“半个月干粮,可不够吃的。”蒙长歌从马腹间的行军袋中,掏出两块杂粮做的粗饼,扔给陈朝一块。
陈朝伸手接过,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才在冻得硬邦邦的粗饼上堪堪咬下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
“打,打到哪吃到哪,以战养战听说过没。”
蒙长歌点点头,当然听说过。
只是这次是小股部队深入敌后,执行暗杀任务,不一定能抢的到对方的粮食。
但转念一想,想这些为时尚早,蒙长歌又把目光转到陈朝身边的白布上,问道:“临走前,你给每个人都要一身白布作甚?”
“自然有大用处。”陈朝很是神秘的应道。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龙武卫吃完口粮,开始用白布就地制作雪地吉利服。
蒙长歌好奇地看着他们。
白布在他们手中渐渐成为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系在肩膀上,戴上兜帽,往雪地里那么一趴,隐蔽效果极佳,离得远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蒙长歌眉头一挑,明白过来白布什么用处。
就在这时,侯吉急匆匆来报:“相爷,前方有情况。”
转瞬间,陈朝带着几个人,随侯吉前去探查情况,侯吉伸手指着远处:“看,就是那里。”
众人眯着眼,冷冷地看过去。
视线尽头,官道上,出现数百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面无血色,饥寒交迫,被冻的每迈一步都十分艰难。
“要不,送些口粮出去。”
“不行!”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被陈朝严词拒绝。
如此光景年下,他们这三百人距离北境战场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赶,随身带的口粮本来就不多,若此时就要分出口粮给这些难民,没等他们赶到战场,就要被饿死在路上。
“相爷,秦国朝廷为何不赈灾!”
蒙长歌替陈朝回答,脸色凝着,语气低沉:“赈灾?朝廷才不会管普通百姓的死活,战争时期,粮草本来就紧缺,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如何会赈灾!也根本没想过赈灾!”
说完,蒙长歌狠狠地握紧拳头,胸中积蓄着一股怨恨。
说话间,那群难民中尚有力气的,扒着路边叶子早已落完的树木,正在费力啃树皮,不消片刻,后来的连树皮都没得啃了,即使啃的满嘴是血,也不曾停下。
没力气的孩童妇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每喘一口气都十分艰难的样子,饿了,就随手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不多时就有难民倒下,再也起不来,倒在了最后这一段路上。
众人看的,心中皆是一沉。
“走,别看了!”陈朝率先起身。
整理好队伍,三百骑继续往北方赶去,夜色渐深,众人只能在一处废弃的庄子里落脚,院子里起了篝火,众人围着取暖。
“侯吉,多派几人值夜,一有动静,立即示警。”
“是。”
背着枪的侯吉立马去安排。
“该死的朝廷,若是早日派兵支援北境,我秦国北境如何能被戎狄打成这样子,路上的难民也不会一拨接一拨。”
蒙长歌咬着后槽牙,还在愤恨秦国朝廷在战争初期的不作为,只顾着互相防着对方,眼睁睁地看着戎狄进攻,而什么都不做。
眼下,还未达到北境,可是路上的难民已经成群,这要是到了北境还得了,估计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闻言,陈朝叹了一口气,生于这样的秦国,是蒙长歌的不幸。
“不要说了,好好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蒙长歌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心情郁闷地点了点头,和着肩后的白披风,紧挨着陈朝躲在一处断墙下,就要休息。
谁知下一刻,院内的人忽然全都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刚出去的侯吉,脚步踏的极响,脸色凝重地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相爷,有大批难民寻着火光,围过来了。”
陈朝心底一沉,心中顿觉不妙,“多少人。”
“约摸四五百,领头的几人手中,不知从哪捡来的刀,身上还穿着烂袍甲。”
陈朝皱了皱眉头。
此刻,不消陈朝下令,赶了一日路,又累又疲的众人不得已全都重新抖擞精神,连忙牵住自己的马,拿好武器,护好口粮。
“上马,撤!”
三百人迅速上马,甚至来不及熄灭篝火。
被难民围着,可不是小事情,稍有不慎,便会栽在这群饿疯了的难民手中。
“相爷,便是那些人!”
刚出庄口,远处路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踩着雪地,朝庄子靠近,犹如一大群行尸走肉。
为首的那几个难民汉子,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一柄残刀。
瞧见庄内冲出来这么些个人,还有马,脸色顿时一喜。
“赏口饭吃。”
“无!”
陈朝抬手,冷冷拒绝,手掌下意识地握住枪杆。
这时候,从另外几个出口准备出庄的龙武卫过来报:
“相爷,其他出口,也都有难民围着,加起来,人数少说上千!”
“冲过去!”
陈朝咬紧牙,手中握枪,安上刺刀。
三百人齐刷刷地取下燧发枪上包裹的布,安上刺刀,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
拿刀的难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畏惧,可是下一刻又握紧了手中的刀,抱拳:
“留下十匹马,就放你们离去!”
陈朝冷笑,十匹马就算全杀了,也不够这群人吃一顿。
陈朝扭头看着后方众人,冷喝道:“不得手下留情!全力冲杀过去!”
“重复一边,不得手下留情!”
“是!”
全体龙武卫齐声喝道,声音之大,震落压在树枝上的积雪。
陈朝偏头看向身边没有应答,一脸恍惚的蒙长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在蒙长歌心里,她并不想杀他们。
陈朝凝声说道:“别拿他们当百姓!这等状况,我们要保证我们得安全抵达北境!”
“我明白”
蒙长歌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缰绳。
“驾!”
蒙长歌两腿率先猛夹马腹间,一马当先,向堵在前路的难民群冲杀过去。
三百人紧跟其后,亮着寒光的刺刀,每一次递出,都要收割一名饿急了眼,想要冲上来的难民。
在三百骑的冲击下,这帮难民组成的防线,跟纸糊的一样,倒下几十人后,剩下的人哭喊着逃开。
三百人迅速跳出难民的包围圈,趁着浓浓夜色,朝北境继续赶去,想来今夜是歇不成了。
不多时,断后的几名龙武卫上前来报,满脸苦色。
“报!到底追没追。”
“没。”龙武卫摇摇头,苦涩地吐出几个字:“他们没追过来,而是,而是”
“说啊。”有人急道:“到底怎么了?”
那名龙武卫垂着头,伸出手,指着后方隐隐的火光,“我看见,看见他们把受伤的人,把他们”
“人食人了,人食人——”
在场的人闻言,心里猛坠一下,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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