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心里满是震惊,此时凤辇已至学宫门口,便听外头有人道:“臣陈凯之,恭迎凤驾。”
太后听得真切,这声音,她又怎么会不认得,心里那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一些,可她心里依旧大为诧异,怎么……莫不是陈凯之侥幸活了下来,又或者是羽林卫来得早,制止了这场冲突?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方才咳嗽一声,外头的宦官给她掀开了帘子。
此时,果然看到一人拜在凤辇之下,太后伸手,有人将太后搀了下来。
太后看着地上那个熟悉的身躯,努力地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尽量平静地道:“陈卿家,你无事吧?”
陈凯之忙道:“有劳娘娘关心,臣无恙。”
终于亲眼见到陈凯之安然无恙,听着陈凯之这真真切切的声音,太后的心里舒服极了,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才算是正在的放了回去,看来,真是虚惊一场。
而此时,许多人已经陆续到达了。
姚文治和陈一寿二人联袂而来,看到陈凯之,目瞪口呆,面容上俱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紧接着,陈贽敬与诸王也都到了,他们原以为是来收尸的,不过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陈凯之,心思都放在了太后的用意上头。
越来越多的人纷纷涌上来,纷纷过来向太后行礼。
太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走近了陈凯之,却是毫无预警的,一股血腥气随即扑面而来,格外的刺鼻。
太后闻到这气息,不禁眉头微皱,她怎么闻不出这是血腥气?
一双好看的凤眼,紧紧地盯着陈凯之,心疼至极地看着他,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陈凯之身上有如此浓烈的血腥味?
难道是他受伤了?
想到这个,太后的心里又有些着急了,可是此刻众人都看着,她不能太过关心,只是心疼地看着陈凯之。
而此刻,陈贽敬悄然地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只是月色惨淡,看不甚清,虽是四周都是宫灯,可这灯笼的光鲜过于艳丽,反而显得光怪。
他心里不禁起了疑团,便立即追问陈凯之道:“陈凯之,发生了什么事?”
惊动了这么多人,陈凯之知道自己肯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因此他一脸正色地朝众人说道:“臣的飞鱼峰,遭遇了袭击!”
遭遇了袭击……
当然,这肯定是片面之词,也是最完美的说辞。
这时,黑暗中有人惊讶地问道:“是谁袭击你?”
有人站出来,正是兵部右侍郎王甫恩。
王甫恩一直都在府中等着消息,所有的计划都已布置的妥妥当当,所以在他看来,这足以万无一失。
今夜,陈凯之势必是插翅难飞了,只能成为那瓮中之鳖。
因此当他赶来,看到陈凯之还活蹦乱跳地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大惊。
他原本的计划是,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所以尽可以痛下杀手,可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做事不谨慎啊,居然还留了活口,若是如此,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陈凯之抬眸,从人群中看到了王甫恩,他一字一句地道:“东城兵马司。”
“笑话!”王甫恩此时忍不住反驳道:“东城兵马司为何要袭击你?我倒是听说飞鱼峰上因为失火,所以东城兵马司上山救援灭火,这和袭击有什么关系?”
王甫恩终究还是老油条,毕竟自己的计划周密,所以倒也老神在在,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并不担心陈凯之能伤害到自己。
他的心里倒是有些感到奇怪,养信那个小子呢?哎……留下了一个陈凯之,终究还是功亏于溃啊,下一次,只怕就没有如此好的机会了,真是白白错过了这次机会。
陈凯之冷冷地看着王甫恩,目光往众人巡逡了一圈,最后格外认真地道:“救火是假,袭击飞鱼峰才是真。”
王甫恩皱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今夜,太后、赵王等人俱都在,若是和这小子纠缠下去,可就大为不妥了。
因此他冷哼着从鼻孔里出声。
“哼,你这是片面之词,单凭你说的话,不足为信,东城兵马司的校尉在哪里?将他叫来,自然可以水落石出了!”
陈凯之的面目,隐在灰暗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眸里此刻正是杀气腾腾,只听到他冷冷的声音道:“已经死了。”
“死了……”王甫恩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颤抖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凯之,惊愕地道:“死了?”
百官们也都是面面相觑,觉得很难接受,纷纷看着陈凯之。
“哈哈……”王甫恩很快定神,他儿子王养信不可能死,王养信的身边还有一千多官兵呢,这绝无可能之事,一定是陈凯之事先出来,故意耍诈,想要扰乱他的心志。
这小子,还真是诡计多端啊!他心里只是极端遗憾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杀人灭口的机会,却很快又镇定下来,一脸云淡风轻地问道:“如何死的?”
这口气,似乎像在嘲笑陈凯之,你说死了,怎么可能?那你来告诉我,怎么死的。
陈凯之见王甫恩一脸不信的神色,便没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夜闯飞鱼峰,被我所杀!”
“哈……”王甫恩不知怎的,心里竟突的开始有点儿忧心。
情况似乎有点不对,不过他在兵部多年,对于军务多有了解,这双方的战力实在太悬殊了,觉得王养信落败是完全不可能的。
于是他努力挥去心里的不安,很是镇定地继续说道:“那便将兵马司其他人叫来对峙,你的话,不足为信,请兵马司的人来!”
陈凯之笑了笑,一双看着王甫恩的目光掠过几分冷意,这人也是一心想他死的,那他也不用什么客气了,随即很干脆地道:“也死了。”
人群顿时沸腾,太后奇怪地看着陈凯之和王甫恩二人唇枪舌剑,心里却也起了疑窦,凤眉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
王甫恩终于轻松了。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儿子一不留神被人袭了,现在陈凯之说兵马司的人都死了,他反而笑了,这陈凯之,连糊弄人都不太高明啊!
他捋着须,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也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是啊。”陈凯之笑吟吟地看着他,此刻,他的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当初大人和王校尉,不就打着这个算盘吗?”
王甫恩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打算,确实是死无对证的主意,可你陈凯之,也有资格玩死无对证?
可笑!
他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死,不管怎么说,他儿子身边一千人多官兵,飞鱼峰也就几百来人,真的打起来,陈凯之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他现在唯一奇怪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些兵马司的官兵都去了哪里,于是忍不住怒道:“事到如今,谁和你油嘴滑舌,娘娘和诸公俱在,你还想油腔滑调吗?快说,人在哪里?”
他摆出侍郎的威严,声色俱厉。
太后亦是觉得奇怪,却是不露声色。
陈贽敬等人,则是冷眼旁观,这王甫恩的问题,也正是他们想要问的。
是啊,人去哪里了?怎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个陈凯之,满口胡言乱语,不过此人历来狡诈,十有八九是在玩什么花样,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却在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赶来,这人一面疾走,一面牙关打颤,在这长夜里,他的面色苍白,显得极为恐怖,仿佛………夜里撞到了鬼一般。
他到了这儿,战战兢兢地拜倒,磕磕巴巴地道:“娘娘,禀娘娘……奴才……奴才……”
他如鲠在喉,魂不附体的模样。
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这人的身上,太后则冷着脸道:“说!”
这小宦官才怯怯地道:“在……学宫……学宫……飞鱼峰山脚下…发……发……发现了东城兵马司的踪迹,他们……他们统统……统统都死了,遗留下来的尸首,据估算,近有千……千具之多,满目疮痍,尸积如山……”
他说到这里,眼泪便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他是先行的宦官,最早带着禁卫进了学宫,等寻觅到了事发的地点,他直接瘫了下去,若不是由人搀扶,根本爬不起来。
那是怎样的景象啊,满地都是死尸,那熏天的血腥气弥漫得到处都是,宛如修罗场,他已吐过了第四次,现在感觉自己的胃里火辣辣的,犹如火烧一般。
他的话音落下,一下子,这里安静了。
上千的东城兵马司官兵……死光了……
一个不留!
太后觉得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
赵王诸人,更是如遭雷击,不对,不对,理智告诉他们,有哪里不对,可是他们知道,这宦官是不敢骗人的,难道他们说,这些人都被围歼了,一支千人的军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围歼,那么……这需要多少兵马,即便是一营三千人的羽林卫,只怕也无法做到吧?
难道……是勇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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