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代青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杨信的船队继续北上,很快每天傍晚停船过夜的时候,就开始有牧民赶来贸易,用他们的牲畜换取船上运输的各种物资。
其实主要是粮食。
这几年草原的气候正在因为小冰河期到来而悄然变化,每年冬天的严寒不断加剧,牧民牲畜死亡率逐渐开始上升。
这样一来食物不足的情况也不断加剧。
上一次开原之战的收获,只是让他们撑过了之前的冬天,如果不在下一个冬天到来前,储备好足够的食物,那么到冬天必然会饿死人。而以牲畜换粮食无疑最为划算,因为这些牲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染病死亡,但粮食放在那里是最保险的。而这时候也正是他们牲畜数量最多的季节,正好可以用部分牲畜交换粮食以备过冬。
很快来的就不仅仅只是炒花的人了。
辽河向北串联的是整个內喀尔喀五部的数十个诺颜。
所有牧民都需要贸易。
原本他们要么通过进入草原的晋商,要么组织起来到互市的关口,前者很难运输粮食这些沉重但附加值低的,而互市则必须是他们自己到这些特定点,杨信的船队全都避开了这些缺陷。他带着北上的是近百艘浅漕船级别的内河船,每一艘都装载数十吨货物,恍如那些开着卡车进村的商贩,尽管缺少港口,但对于骑着马的牧民来说毫无问题……
这些内河船吃水不可能超过马背高度。
直接在浅水区停船,那些牧民骑马就上船了,要是过去他们上船就是杀人抢东西的,但有杨同知坐镇,他们就只能是来交易的。
至于双方交易中杨信这边收获的牛羊马匹则跟随在岸边,这可是杨信的,那些牧民同样不敢抢。无非就是雇佣一批牧民给赶着,实际上也不算雇佣,这是奥巴代青派出的,他带回去了大批作为杨信给他爹礼物的货物,然后留下三百骑兵给杨信赶牲畜。他们赶着这支一天天庞大起来的畜群,跟随杨信的船队先是北上开原,然后再赶上卸完货的空船运回三岔河。
然后马匹卖给熊廷弼。
他正在进行他那个十八万大军九万匹马平辽东的计划。
所以他会敞开了收的。
而杨信则会把牛赶入关内,送到他的那些军营养着。
至于羊就留给驻守开原的兄弟们养着吃,实际上他出售的物资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人的军粮,但在杨信看来光吃米面明显不如啃着烤羊腿。
随着他的船队在辽河上缓慢向前,甚至包括一些游牧区稍远的,都直接由其首领带着大队牧民,驱赶着畜群恍如边关互市一样,前来进行集中交易。
反正大家都认识。
或者也可以说他们都真心地畏惧甚至敬畏杨信,他的青龙偃月刀就是这片草原上畅通无阻的标志,抢劫是不可能抢劫的,那立在船头青龙偃月刀会在瞬间打消他们的念头。
他们都是尊重实力的。
无论是谁。
无论宰赛也罢暖兔也罢,钟嫩也罢昂安也罢,统统表现出他们对实力,对这柄青龙偃月刀的尊重,没有人再考虑抢劫这种事情,他们都清楚那样做后果会怎样,他们可是都见过杨信是如何打进开原的。要是激怒这个家伙,哪天心情不爽跑到他们的牧区,就跟野狼般游荡着见一个杀一个,那这些诺颜们都自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杨信的战斗力单挑几百骑兵毫无压力。
这样一个人要是存心玩游击,他们这些需要分散游牧的真扛不住。
那些有城池聚居的可以不怕他,可游牧的真扛不住,本来就是一家家分散在广袤草原上的,多了也就几家凑在一起,哪怕这些诺颜通常身边也没多少人。杨信突袭他们拿什么抵抗?他们也不可能让部下始终凑在一起,因为他们的放牧必须得分散,不分散放牧不用杨信杀就饿死了。
总之不能招惹这个怪物。
而且炒花也已经以五部盟主的身份下达了命令,这支船队是由他保护,谁敢抢掠就是对他的不敬,同样他身边那位很受尊敬的佛爷也声称将要前往老米湾去接受杨将军对佛祖的贡献,杨将军是需要大家尊敬的,同样杨将军的货物也是需要大家一起保护的。
总之,谁也不准抢这些船。
不但内喀尔喀五部的不准,其他各部要是敢过来,内喀尔喀五部还要联合起来驱赶出去,尤其是距离最近的科尔沁部要盯紧,敢越界就揍。
而且不只是这一批船。
以后所有向开原运输物资的船,只要前面竖着青龙偃月刀,那么就都不准抢。
于是就这样以青龙偃月刀为前导的船队一边同牧民贸易,一边沿着辽河继续向前,最终在半个月后连同岸上的畜群一起浩浩荡荡到达了终点。
老米湾。
“昨天有建奴骑兵入广顺关!”
赵率教一脸凝重地说道。
杨信和陈于阶互相看了看,露出一丝笑容。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赵率教疑惑地说。
“没什么,咱们的生意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们派出祝世昌在三岔河想给咱们个下马威,然后祝世昌的脑袋被他插河边烂泥里了!”
陈于阶说道。
“插?”
赵率教一时懵逼中。
很显然这个词用在此处过于意外。
“日!”
他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叹。
“不用担心,我这里有圣旨特许!”
杨信说道。
“那就没什么了,咱们兄弟孤军驻扎开原,这是替整个辽东当盾牌,我赵率教又不是辽东人,凭什么为保他们辽东这些世家来拼命?做人要讲良心,不就是分他们点银子?这些家伙捞了两百多年,咱们就是过来喝口汤都不行?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敢引寇就打,谁还怕那野猪皮不成!”
赵率教立刻义愤填膺地说。
“你怎么确定他们引寇?”
杨信笑着说。
“杨兄弟,你还不是很懂边镇这些世家的玩法,他们和这些胡虏那都是几百年的交往,需要做敌人时候就做敌人,需要做朋友时候就做朋友,总之都是为了银子。需要向朝廷表功时候就出去袭击一下,割些人头回来哄皇上开心,需要向朝廷要钱要粮了就去跟胡虏商议一下,他们来叩关袭扰吓唬一下朝廷,于是朝廷的钱粮就来了。
甚至扣关的胡虏都能跟着分一杯羹。
朝廷如果派一个他们不喜欢的人过来当官呢?
那好办!
悄悄出去找些胡虏,把这个人的行踪告诉他们,再给他们些银子,于是这个人哪天出去,就不小心遭遇胡虏袭击被射成刺猬了。
都这么干。
祝世昌家在辽东待了两百多年,世袭了两百多年的定辽前卫指挥使,你说他跟野猪皮没有点勾勾搭搭?那才是真就有鬼了,这次你把他欺负的这么狠,他又动不了你,不找野猪皮帮忙还能怎样?”
赵率教说道。
很显然他们靖虏卫的世家也没少这样干。
明朝边镇各处卫所这些世袭的将领世家,发展到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士绅化,而且和胡虏之间,早就形成了一套互相依存的特殊关系。
李成梁只是集大成者。
但实际上所有这些边镇世家全都这么玩,他们所在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想和内地士绅一样捞钱很难,那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胡虏吃胡虏,养寇玩寇引寇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样也没有比这类世家出身的更清楚这些,所以杨信一说,赵率教这个出身世袭靖虏卫指挥佥事家族的家伙,立刻就明白了会发生什么。
但杨信的贸易是和他合伙的。
赵率教带着自己的家奴来辽东,当然不是来无偿奉献。
他一个西北人跑东北来打仗,当然也要捞些好处,辽东世家连这点利益都不想让出来,那也……
那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不管这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野猪皮要来咱们就等着!”
赵率教紧接着说道。
有杨信在这里,他们的信心无比膨胀。
“奥巴代青来了!”
举着望远镜的陈于阶说道。
杨信两人急忙转头看着对岸,大批蒙古骑兵正在涌来,里面出现的不仅仅是奥巴代青和他弟弟囊努克,还有额尔德格依等巴林部诺颜,内喀尔喀五部里面炒花部和巴林部在南,两部加起来二十个诺颜。而扎鲁特,兀班,巴约特三部加起来二十四个诺颜在北,大致就是从现代阜新一直到四平这一带的广袤草原,他们正好隔断了野猪皮和科尔沁部。
“总兵,宰赛和钟嫩带人要求入关!”
就在同时一名军官快马飞奔而来禀报。
他说的关是新安关。
就在北边不远处,北边各部进辽东边墙的关口。
“有我在,无需担心,让他们过来就行!”
杨信说道。
那军官急忙返回新安关。
“德尔格勒也来了,他旁边的是谁?”
赵率教看着开原方向来的另外一支骑兵说道。
“他堂兄布扬古,很好,都很给杨某面子,咱们这也是一场大会啊!”
杨信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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