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严嵩瞟了严世藩一眼,“办法倒是有,不过得需要时机…”
“什么时机?爹,您就别和我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您的想法吧…”
“本想让你自己猜一猜,却总是那么不争气…”,严嵩咂咂嘴,“打仗还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朝堂斗争也是同样的道理…”
“简单来说,也是三方面,自己找的机会,对方给的机会,还有一方面…也可以说是天和吧…”
“爹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找的机会,加上夏言的破绽,再加上皇上的态度…我说的对不对?”
“对,还算有点长进…”,严嵩笑着说道,“你看,你自己也把条件都分析了出来,可是眼下的时机确实是不成熟…”
“自己找的机会…”,严世藩小声嘀咕着,“爹,您的意思是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这个…也很难说得准确,大致来说,就是等到皇上对我们信任的时候,等到我们足够有能力去做皇上的棋子的时候…”,严嵩拍拍桌案,看了看严世藩,“可至少现在不是时候…皇上醉心修道,前几日亲手制作了几顶香叶冠,并分发给了几个亲近的大臣,夏言自然有一顶,翟銮有一顶,彭岳也有一顶,连因病在家的崔元那也送了一顶,可是…皇上却没有给我…”
“这…这兴许是皇上忘了…”,严世藩哈哈一笑,却见严嵩在那里一脸严肃,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也僵住了。
“这说明爹还需要努力…多做些符合皇上心意的事情,努力为皇上解决一下难题,争取让皇上更信任,更亲近…”
“嗯,爹一定可以的…”,严世藩又冲严嵩笑了笑,“夏言提供的机会就再明白不过了,等着他自己犯错误呗…”
“嗯,对,就是这样…”,严嵩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夏言性子如此,总有一天还会再次得意忘形…”
“其实不仅仅是这样…”,严世藩听到严嵩的夸赞,心中不免也高兴起来,“其实郭勋死于狱中这件事就可以拿来做文章,虽说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可我相信皇上心中始终会对此存在芥蒂。虽然咱们不太好找证据证明是夏言干的,但是只要皇上对此事存在疑虑,那就足够了,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与证据!”
“说得好,就是这样!”,严嵩此时觉得自己的儿子那副肥头大耳的形象都帅气了起来,“现在夏言势力大,没人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可他日将这件事搬出来,就是对他最好的打击,他这可算是给自己下了个永远也除不掉的绊子…”
“可是皇上的态度…这个要怎么左右啊?”
“这个其实很微妙…你做的越来越好,夏言的错误越犯越多,皇上的态度自然就跟着变了…”,严嵩皱着眉头,好像也是在仔细地思考,“其实还有皇上的心理,都是很细致的东西,就看你能不能看出来,这个急不得,要慢慢等…”
“慢慢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严世藩瞪着他那疑惑的小眼睛,“总不能坐以待毙,我们是一定要采取行动的…”
“对,爹也没说要坐以待毙啊…”,严嵩冲严世藩笑了笑,“其实要说讨好皇上,爹还是需要你的帮助。先前顾鼎臣在朝时,只有他写的青词能和夏言的相媲美,可现在顾鼎臣不在了,夏言也就一家独大了。爹写不好青词,可是藩儿你写青词的水平可是越来越有进步了,前些日子你写的那两篇青词,我觉得比夏言写的还要好!你就好好地帮爹写青词,皇上既然喜欢这个,那我们就写得越多越好,哈哈…偏偏那个傻瓜夏言还不知道利用这点,有时候皇上让他写青词,他还推三阻四的,咱们就要要这个漏给补上!”
“好,为了爹爹能够得宠,我写再多青词也无所谓!”,严世藩在一旁笑着说道,“最近您交代我读的那些书,我也已经读了…”
“嗯…那些书一定要好好看,那是爹专门买通了皇上的近侍,从他那里探知的皇上经常读的书…”,严嵩幽幽说道,“皇上喜欢聪明人,他爱读的书,你也跟着看,慢慢地,你就能够去揣摩他的心思,这点很重要。现在皇上下发的一些奏疏,还有我上呈的一些奏章由你来写,就是这个道理。”
“爹的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老问题…”,严嵩边说边捋了捋自己那已经完全变白的胡须,“要想对付夏言,就要同时面对彭岳这个智囊…他们之间性格正好互补,而且彭岳看人真的很精准,爹不想与他为敌…”
“那…爹,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严世藩有些颓丧地说道,“您以前说要把梦筠妹子嫁给他,可是…可是很明显,他不想娶啊…”
“您上次又去了他府上,再次委婉地提了这个事情,可他还是不应允,这又能怎么办?”严世藩有些无奈地摊摊手,“总不能直接把他和梦筠绑到洞房,告诉他必须得娶梦筠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严嵩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许你说的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
“爹…”,严世藩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您到底想干什么?”
“对,彭岳是不愿意,可是这事也不一定非得经过他的同意…”,严嵩斜眼看看严世藩,“如果皇上开口给梦筠和彭岳赐婚,那么彭岳还能够拒绝吗?”
“什么?让皇上赐婚?”,此时严世藩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吃惊了,“这怎么可能?”
“你不用管可能不可能…总之我会想办法,皇上应该会同意的…”,严嵩叹了口气,“就不知道梦筠会怎么想…”
“爹,你就不担心梦筠会受委屈?毕竟彭岳不愿意娶梦筠,咱就这样把梦筠嫁过去,万一以后彭岳欺负梦筠怎么办?”
“而且恐怕这样一来,梦筠日后生活也会不幸福啊…”,严世藩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当年王安石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吴安持,可吴安持反对王安石的变法,结果最终王安石的女儿和吴安持婚后生活并不和谐,想必王安石的女儿也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
“受什么委屈,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生活不幸福,那王安石的女儿还给吴安持生了三个儿子?”,严嵩长舒口气,“再说我与彭岳也没有政治矛盾,只不过他现在是夏言的人罢了,所以与我才有所隔阂,跟王安石的女儿那不是一回事…”
“对…要说也是…”,严世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毕竟没有什么仇怨,也不至于影响了彭岳与梦筠的婚后生活。彭岳也算个有良心的老实人,虽说他现在不愿意,估计也是碍于夏言的情面,毕竟当初夏言替他的女儿向彭岳求婚,也被婉拒了…但是如果皇上下旨让他们二人成婚,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梦筠妹子温柔贤淑,也是个美人,他彭岳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我现在就是在犹豫…到底梦筠愿不愿意…”,严嵩用手指敲敲桌案,“只要是梦筠愿意,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哥,你和彭大人到底去干什么了?”,严梦筠羞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询问自己的情形又浮现在了严世藩脑海中,“你以后不需再带彭大人去那种地方!”
“哥…怎么…怎么彭大人那么长时间都没来咱们府上啦?他…他很忙么?”
…
一连串的情景在眼前闪现,甚至有时候严世藩都会纳闷:自己那么好的一个妹妹,怎么会喜欢上了彭岳!
他还记得当严梦筠委婉地询问了自己好几次为什么彭岳不再来严府时,便开始了比往日更长久的沉默。她开始花更长的时间呆在书房,并且还总是魂不守舍的,严世藩记得自己常常看到严梦筠对着一张纸发呆,后来自己偷偷去看,才发现那上面写着一首落款为彭岳的诗词,也才明白为什么严梦筠要向自己夸赞彭岳的文采了。
“唉…自己这个傻妹妹呦…”,严世藩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爹,你放心吧,梦筠妹子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嫁给彭岳的…”,严世藩低声向严嵩说道。
“嗯?你保证?”
“对,我保证…”,严世藩叹口气,“我自己的妹子,心里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了…”,严嵩畅然笑了笑,“只要是把梦筠嫁给了彭岳,那么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或者说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额…有那么大的作用吗?”,严世藩此时倒显得没什么兴致了,“我倒没觉得彭岳会是那种为了妻子会耽误政事的人,我看把梦筠嫁给他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如果你指着梦筠为咱们从彭岳那里套些消息,那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严嵩有些调侃似的说道,“不过要是想让彭岳和夏言间产生隔阂,那梦筠就会起到大作用…藩儿,我记得当初提出通过把梦筠嫁给彭岳,来拉拢彭岳的法子可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现在你又犹豫上了?”
“我…我当初觉得这个法子实施起来会很顺利,可…可谁想到他彭岳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梦筠妹子那么好,我觉得嫁给彭岳还委屈梦筠了呢,他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我当然不愿意让梦筠妹子过去受委屈…”,严世藩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你这话说得就不公道了,彭岳好歹也算是仪表堂堂,并且在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地位的人,放眼朝中还有第二个吗?如果梦筠真的愿意,那么这就是一桩好事!”,严嵩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靠了靠,“本来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件事有点不靠谱,可是现在…我是越来越赞同这个想法啦…”
“爹,你就那么肯定把梦筠嫁给彭岳,会让彭岳和夏言之间产生隔阂?”
“这只是一方面,不过还不太重要,但是我敢肯定夏言会因此而心里不舒服…夏言是个小性多疑的人,他们会发生多大的矛盾我说不清楚,但总归会有作用的…”,严嵩张开眼皮看看严世藩,“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梦筠嫁给了彭岳,那么我们和彭岳就是真正的亲家,彭岳做事前也就该好好掂量掂量了,如果哪天我们真的和夏言针锋相对了,恐怕他彭岳就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去帮夏言,夏言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无限地信任彭岳了…”
“高,爹,实在是高!”,听到严嵩这一番解释,严世藩不禁在一旁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就是注意观察细节呗…”,严嵩双手握在一起,大拇指不停地缠绕转动着,“其实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上次夏言从朝堂拂袖离去,可是当皇上问起原因时,彭岳竟是沉默不语。等到他发觉没有人敢于说出真相时,这才替夏言扯了个谎,而且还是因为他急中生智,事先做了个准备,保全了自己。所以说啊…官场之上,没有什么太坚定的同盟,出了事情,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谁也不例外,包括他彭岳…也就是从那一刻,我才真正从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把梦筠嫁给彭岳,一定能够分化夏言与彭岳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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