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那大夫脸上,现出惭愧之色来,他上前一步,道:“恕在下无能,不能解姑娘病症。”
“没关系的。”沈姝道:“我也习惯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次,似是比往常更严重。”
以前,只是在沉沉昏睡,这次,却是梦魇沉沉。
在梦魇之中,齐陇娘朝她哀哀哭泣,又纠缠不已。她想甩开,也甩不开,想醒来,也醒不来。后来,齐陇娘嘴边流下血来,那凄厉的哭声,那临死的绝望,又再度将她淹没。她心悸不已,终于叫喊着回转了过来。
想来是了,这便是她截了信的报应罢。齐陇娘的心中,还是想要将信送出的啊。
醒来之后,她只觉疲惫和凄然。
“沈姑娘,你怎会得此疾?”皇太孙好奇问道。
沈姝摇摇头,并未回答,而是说道:“殿下,我有一事相托。昨日发生的事情,可妥善解决了?那齐陇娘的信,可否给方榐送去?”
皇太孙听他的话,一怔,但立时回过神来:“事情,算是办得差不多了。……若是沈姑娘想送此信出去,吾过段日子安排便是。”沈姝既然开口,此信也是因她而得,事情解决之后,照她的话去做便是。
此事说罢,沈姝只觉心中安定了些,她缓缓叹了口气,正要同玉儿说话。
却忽然住口,怔了怔。
“怎么了?”玉儿不知是何事,问道。
沈姝闭了闭眼睛,沉默了许久,似是在考虑之中。
半晌后,她终于开口了:“各位,我有些事,想单独同殿下说几句。”
在场之人,听得此话,皆有些诧异。但看沈姝严肃的表情,似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皇太孙,于是同皇太孙行礼之后,就都告辞了。
玉儿也出了门,在门外候着。
皇太孙站在屋内,觉得有些讶异,他说道:“沈姑娘,不知有何事想同吾说?
却听沈姝问道:“殿下今日,可是有什么扰心疑虑之事?”
皇太孙想了想,道:“没有啊。”
听到这个回答,沈姝脸上,略略有些意外,不对啊,若不是,又怎会现出来?
“沈姑娘究竟是在说何事?”皇太孙还是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姝道:“刚才殿下真的没有在想些困扰之事?”
“没有。”皇太孙摇了摇头,道:“你便告诉吾罢,吾都被你问糊涂了。”
沈姝微微叹口气,道:“不知皇太孙对此事有无兴趣。若是有兴趣,我便接着说,若是无兴趣,只听两句便罢。”
皇太孙点了点头。
“我刚才,预知到了一个画面,这画面,同一个人有关。”
“什么人?”
沈姝顿了顿,说出了三个字:“建文帝。”
接着,她又补充说道:“建文帝的所在,殿下,有兴趣知道吗?”
……
皇太孙脑中“嗡”的一下炸开了。
建——文——帝!
难怪沈姝问他是否有扰心之事。
从宫中回来之后,他的脑中便全是皇帝所说寻找建文帝的事。
他很是想,为皇爷爷分忧,对于此事,也是上心。
但后来来了松晔园,知道了沈姝的事,他便暂将此事放下了。沈姝提问之时,他一时未能记起。但现在,她竟能一语道破,而且告诉他,她知道建文帝的所在!
建文帝的所在!
皇爷爷花费多年,也未能找到的建文帝的所在。
她真的,知道了?
“建文帝,在哪里?”皇太孙问道,他的心,就如同要从胸中跳出来一般砰砰直响。
“他就在——三清山。”沈姝说道:“当了道士。”
“当真?”皇太孙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竟有如此详细的所在!
沈姝缓缓点了点头。
此时沈姝的心中,却也是极感慨。当初汉王如此逼迫沈姝,想要她预知出建文帝下落,她却,迟迟也不得线索。如今,皇太孙并未想问沈姝,沈姝却预知到了那幅画面。
那人道袍加身,步入三清山中,身边那小道士,言语之中,称呼他为皇上,却被他责备。
山野之中,被称呼为皇上,且为她所预知的,难道不就是,建文帝吗?
……
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皇太孙心中沸腾了起来。
三清山?
建文帝竟在,三清山?
他眼中又浮现起皇爷爷那黯然的表情来。
他一定要,将皇爷爷的愿望实现!
那么,是即刻就派人,去三清山查探,且将建文帝带回?
不,此去三清山,路途遥远,往返时日极长,且若真的查探到了,一旦有不慎,让建文帝意识到有异,离开了,或是中途有什么变化,未能将人带回,那么,不就麻烦了?
不,他要亲自带人去,而且,要尽快出发。
他脱口说道:“沈姑娘,你与吾等,一起去三清山罢。”
“我?殿下想让我与你一同去三清山?这是为何?”沈姝有些疑虑的说道。
此时,既然已知建文帝的下落,皇太孙殿下派人前往,不就行了?何必要,亲自前往,还带上她?
她默了默,又补了一句:“沈姝并非是不能前往,只是,如今身体欠佳,还需人照顾,若同殿下一同去,只怕是,添了累赘而已。”
皇太孙说道:“沈姑娘身体欠佳,吾会安排人一路照顾,定然不会让沈姑娘有劳顿之感。吾想让沈姑娘一同前去,是因着,沈姑娘既然预知到了,对于详细之地,自然是较为清楚,比吾等到了之后,胡乱查探要好得多。并且,这一路上,和到了之后,会有何情况发生,谁也不知。若是沈姑娘能在,或许能多提供些消息。”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只是吾心中所想,惟愿沈姑娘能够前往。但是,若是沈姑娘实在因着身体不适,不愿一同去,吾也会尊重沈姑娘的决定。”
听了皇太孙的话,沈姝微微低头,想了想。
这一路颠簸,她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她想起自从离开沈府之后,便一直颠沛流离,凡到一处,总不能长留,这似乎,都是她的命中之数了。
面前的殿下,待人之时,温柔有礼,她从未见过他,去逼迫任何人,去做任何事。若是她拒绝,她相信,殿下定然不会强人所难,非要她前去。但是,她向来,是感恩之人。殿下对他们好,她自然是知道,如今殿下有难处,她又能帮忙,若是不去,她只怕会,心中愧疚不安。
身体虽有不适,但是,也并非完全不能克服。
去吧,就去吧。
为着素日里殿下对他们的恩情,为着殿下的这番相请,为着殿下的贤良之德,她也都应该,帮上一帮。
这么想着,她终于答道:“好,殿下,我同你们一起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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