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细细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常茂年纪也不小了,又不同徐允恭自小就有娃娃亲,这几年他们父子一直替他奔波在外,倒是一直没有定亲。
常家子嗣也不算多,朱标嫡亲的小舅子也就常茂和常升两个,所以也难怪太子妃有些着急了,到底是大事。
不过像这等顶级武勋家族的联姻,必然是得通过天子赐婚,尤其是涉及到宋国公冯胜,冯胜没有儿子,这就导致冯家两个小姐格外的金贵,正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虽说冯胜早就上奏朝廷,自己百年之后的一切,都由唯一的侄儿冯诚承袭,但没死以前,总不会不管两个亲生女儿,无论是嫁妆还是政治扶持都不会少。
自家儿子若是有这么个岳父,仕途定然是顺风又顺水,只可惜冯胜嘴严的很,这么多年都没松过口,咬定要多留女儿在身边几年。
显然冯胜就是把这个问题交给老朱了,冯胜和其早逝的兄长冯国用都是最早开始追随老朱的从龙虎臣,都曾统领过亲兵宿卫,可谓最嫡系的心腹。
纵然是老朱也不愿苛待,所以一直也没给冯家两个小姐定亲,也不能说是两个,郢国公冯国用留下了一子一女,都是在冯胜膝下养大的。
只是那位郢国公的嫡女染了风寒,所以这次没有来罢了,大的两个都已经到了订婚的年纪,这件事也不好再拖,起码得有个章程了。
勋贵们互相联姻,这也是上位需要平衡的,若是都由着他们的意思,那武勋之势就难以遏制了,邓家女必然是要嫁入天家一个。
而且还必须是冯胜的女儿,无论郢国公昔年多么风光,现如今都已经走了,宋国公年富力强,怎么看冯诚想掌家都还早得很。
现如今他们几个年岁与冯家大小姐相当的都已经有了婚事,自然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让老五将来迎娶冯家二小姐。
至于他是否愿意,这无关紧要,相信老五也不会不懂事,而且如此一来顺了自家太子妃的意也无非不可,让常茂迎娶冯家大小姐,常家毕竟是他正经的妻族,替他拉拢冯家也是合适。
既然都想到了这里,朱标也就准备都定下来,那位郢国公的嫡女,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也就是沐英了,沐英同冯诚交情本就不错,能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谈。
而且双方身份也很匹配,一位国公嫡女一位少年侯爷,想来自己父皇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如此大家也就都安稳了。
至于冯胜更应该知足了,三个女婿各个身份高贵,哪怕是沐英未来也绝不会仅限于一个侯爷,虽然沐英已经改姓,但谁不知道天家这几位依旧是把他当作自家人。
冯诚弓马娴熟在武勋二代中算是不错的,但也仅仅是不错,承袭一个国公可以,但想完全接受他叔父留下的兵权定然是不成的。
所以朱标准备让沐英迎娶冯国用的嫡女,也就是在提醒宋国公,宋家可以留一些,毕竟这也是他们兄弟二人拼杀一辈子博取来的,但将大部分兵权过度回朝廷也是必须的。
让沐英成为他家的女婿,这样大家都体面,兵权也可以平稳的过度,将来老一辈退下场,也可以安享晚年,从心理上来讲,给女婿总归是好接受一些的。
如此,朝廷几位顶级勋贵也就都安排妥当了,若非万不得已,朱标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局,哪怕是为了自己父皇名声。
就在朱标思索时,一些国子监学子凑了上来,他们大多已过弱冠之年,不过这般年岁能从地方一路入国子监,实属不易,已经算是年少有为了。
更何况如今科举停罢,国子监就是入仕的唯一正途,国子监学子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所以这次才有一些出众学子受邀而来。
“学生等拜见殿下……”
朱标负手笑道:“不必多礼,正巧本宫也想问你们些事,站前来吧。”
六七名学子一阵喜出望外,本就只是想着趁殿下身边人少,过来打个招呼,若是能让殿下稍有些印象,也算不虚此行,可没想到殿下就有同他们说话的意思。
储君面前不可失仪,几人赶忙调整心态,尽量让自己有些气度,看着稍有些手忙脚乱的朱标也不催促,由得他们慢慢平息心态。
等他们凑近几步站好一副聆听训导的样子,朱标沉吟片刻才问道:“朝廷骤然停罢科举,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几人显然没想到太子头一个问题就如此犀利,显然有些不敢应声,为首的一个勉强应道:“学生等才德浅薄岂敢妄议国政,只知上有圣君临朝,下有满堂公卿,有此决断,必有深意,唯当景从!”
他们的态度并不让人意外,江南文坛才被杀的人头滚滚,谁还敢妄议国事,何况是科举这等圣上已经铁了心要乾纲独断的要命事。
但朱标还是微微皱眉训斥道:“国家事当言者,即非职守,亦言无不尽!尔等圣人书学到哪里去了?”
几人吓得面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恐怕太子再训斥几句他们就要趴下请罪了,朱标也没再继续难为他们,这种事不是他们能说的,如此应对倒也。
科举停罢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们国子监学子,原本还需要同科举考生竞争官职,现如今只是需要同自己同届相竞,虽说国子监也扩招了,但总归还是比原来强些。
先吓吓他们,只不过朱标习惯而为,先打一棒子后面的甜枣才格外的香甜美味,否则单纯的仁善亲切不足以震慑臣下,也容易让他们起了侥幸糊弄之心。
随后朱标又问了几句简单的学问问题,这都是他们最擅长的,一番应答后小心且期盼的看着太子,见太子略微满意的点头,心中惶恐顿消,一种由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若非条件不允许,真真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刨出来,只要能博得殿下心悦,死不枉矣!
这种莫名极端且冲动的心态出现其实并不奇怪,人都有慕强心理,君权更是将此扩大到了极点,试问人世间还有什么个体能比皇帝更为强大?
朱标虽还不是皇帝,但却也不差什么了,于天下于朝堂皆是如此,何谓顺天应人,莫不过如此了。
学问问过后,朱标就开始拿基础的政务考他们,说到底学问只是学问,只是当官前的考核而已,学问高也不代表能治理的州府民生。
国子监初立朱标也不是没去过,对那时候的国子监学子也有一定的了解,他们其实同外面的学子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张口闭口就是治国平天下,真问地方实务,那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
甚至有些进士举人年过而立之年,竟五谷都不分,连最简单的税收都弄不明白,劳役征派紧要案件迁民划田样样不行,到了地方就被小吏捏住了手脚。
这也是为何老朱会愤然停罢科举,实在是这些人不是做事的料,嘴里文章清高的不行,贪污受贿却是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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