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朱常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的心里却是一下巨震。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着刚才这一刹那的沈渊,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就像这世上所有的秘密都瞒不过他!……等沈渊众人回到梁园之际,这位马智敏大人还是第一次上门。
当他进门时还笑着对沈渊说:“这回下官得看看沈少爷到底缺点啥,刚搬了新家,难免有没想到的地方。”
“到时候你缺啥我就给你买啥,就算是我的乔迁之礼了。”
可是等马大人进来之后,立刻就傻眼了。
这梁园里湖山形胜,美韵天成,景致佳妙,极具匠心,他哪里能看得出来,这里头缺了啥?
而沈渊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看出马大人的表情有些尴尬,于是笑着说道:“这园子太大,我这里边儿住着,就缺几位好朋友!”
“你不说缺什么就给我准备点儿什么吗?
马大人以后常来不就得了?”
这马智敏一听见这话,满脸的尴尬立刻就成了喜上眉梢,他心说:这位沈少爷真是人中龙凤,说出的话,真是句句让人心服口服!而这时的苏小棠却一边在后边走,一边笑着小声对蓝姑娘说道:“少爷真是会说话,不服不行。”
“你说要是让那个刘穷理跟着少爷待个十天半月的,那小子能当大官儿不?”
“不用跟我待个十天半月的,他也能当大官儿。”
这时的沈渊也听到了苏小棠的话,他回头看了看苏姑娘,然后向着朱常浩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苏姑娘这才意识到,回头朱常浩可是一定会回皇宫复命的。
到那时,他只要叙述案情的时候把这个刘穷理又可笑又可怜的境遇一说,说不定这小子真的就因此飞黄腾达了!等大家到了沈渊的沐云堂,朱常浩除了两名随从在门外,其他的侍卫都留在了梁园的门房那边。
身边没了其他人,朱常浩随即在椅子上转过身,目光灼灼地向着沈渊的脸上看去。
他知道少爷在案情还没查清的情况下就先回了家,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而沈渊却回到了自己的书桌边上,他直接抄起一块松烟墨,用墨块的尖角在纸上画了起来。
等到朱常浩蓝姑娘他们好奇地上来观看,就见沈渊手上画得飞快,俨然是一副光禄寺衙门的地图。
这幅地图却和大明朝的地图迥然不同,上边并没有画好的亭台楼阁,而是一副标准的俯视图。
好在这只是一副示意图而已,上面甚至都不用标注房屋和院落的尺寸,只是画个大概就行。
等沈渊画完了之后,又在内院官厅中,元辰死亡的地点画了个叉。
等大家向这张图上看去,就发现这幅地图和光禄寺内部的房舍分布,竟然是分毫不差。
“案子已经清楚了……”“啊?”
沈渊才说出这几个字,立刻就把周围的一群人吓了一大跳!怎么就清楚了?
大家的心里全都是匪夷所思,在整个侦破的过程中,他们都在旁边跟着,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可是沈少爷却来了这么一句!“光禄寺的正门宽阔厚重,毕竟是五寺之一的大衙门”沈渊画完这张地图之后,用墨块点了点光禄寺大门的位置说道:“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那是两扇加起来两丈宽,一丈二尺高,五寸厚的大门。”
“像这样的大门,关起来势必不会太严,我看过那个门缝儿了。”
沈渊向着大家笑了笑道:“两扇门之间,有一条半寸宽的缝隙。”
此时大家听到沈渊莫名其妙的开始讲述那扇大门的事,所有人都是错愕不已。
也不知沈少爷的关注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毕竟凶案现场和那扇大门之间,还隔着一重院子呢!只见沈少爷接着说道:“然后在关闭的大门门缝附近,有一扇门的边缘上有一个白点,正好在七尺高的位置上。”
“我看过了,那个白点是因为大门的朱漆被人碰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灰胎。”
见到周围一片莫名其妙,咔咔乱闪的眼神,沈渊耐心地解释道:“在往木头上刷漆之前,尤其是在大件的木料上,比如说房梁、柱子和门扇,都要用这种灰胎先刮一层。”
“灰胎是用石灰和桐油混合在一起做成的,刮在木料上可以把木头上的裂缝和钉子孔盖住,这样油漆刷上去就不会顺着裂缝渗进去,以至于表面上刷多少层都刷不平。”
“就是刮上去的这种灰胎,在刷漆之前还要用磨石再打磨一遍,因为灰胎的主要成分是石灰,所以它是白的。”
“因此一旦红漆剥落下去,下面的灰胎,就会显得分外显眼。”
之后沈渊又把墨块向上移动了一寸,点了点光禄寺门前,那面影壁墙!……“这面影壁,我想大家都看见了,”沈渊接着说道:“上面是砖雕的纹饰……透雕。”
“啊?”
听到这里的时候,朱常浩好像猛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而这时的蓝姑娘,却已经用力地点了点头!“所以呢?”
此刻的马智敏大人和庞宝强还没明白,他们居然异口同声地问了这么一句,沈渊不由得笑了笑。
就见他淡淡地说道:“由于光禄寺离皇宫内院非常近,所以皇宫东北角的钟鼓楼报时的声音,在光禄寺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咱们出来的时候是巳时两刻,钟声后是两声鼓响。
而案发的时候,也就是元辰大人死的时刻,是辰时四刻。”
“那时整个光禄寺里面的人都会听到一声铜钟,然后是咚、咚、咚、咚、四声鼓响!”
……沈渊接着说道:“当我从元辰的椅子上起身,往外走的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丈量距离。”
“当我走到影壁墙外的街上,听到钟鼓声响起的那一刻,正好是一百二十步!”
只见沈渊手里的墨块发出了“刷“的一声响,他从影壁墙外大街上的位置开始画了一道线。
这条线一直穿过了影壁墙和大门,然后是前院和光禄寺正堂,直到它延伸到了元辰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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