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意外儿子裕王的本命竟然是个不穿衣服的女人,不过嘉靖倒也没有太过放心上。
视线从裕王的识海中离开,嘉靖又将目光放在另外一个儿子,景王的身上。
小院之中,众人发现,在敕封了裕王之后,皇上似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时间,不由的又是在心里各种猜测起来。
不过内阁众人此时已经“上岸”,自然不会太过担心别人如何。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容易紧张。
不过很快,没有让裕王跟景王多等,嘉靖的声音便跟着再次响起。
“景王,才德兼备,性情温良,深得朕心。景王自幼好学不倦,志向远大,于经史子集皆有涉猎,且能体恤民情,关爱百姓。今特封景王,授以册宝,以表朕之嘉许与厚望。
景王当知,王爵既为荣耀,亦为责任。望景王继续秉持谦逊之心,广开才路,勤政爱民,以德行感召四方,以智慧治理封地钦此!”
又是洋洋洒洒数百字呈现。
随着那帝玺宝印落在敕书上,景王跟裕王心头不由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意外。
嗯,裕王担心的是,没有因为自己而出意外。要不然他怕是又要担心自己在父皇心里的看法了。景王则担心的是没有因为裕王影响自己。
“唰!”识海中,金色的敕书带着金色的光华落入,照亮识海。
“呵,”当看到另一个儿子,景王的本命后,嘉靖严肃的面容上,再次露出笑容来,“这小子,果然是个会敛财的”
只见识海中,一个脸盆大小,金灿灿,上面雕满了龙凤,麒麟、山川的聚宝盆。
没错,景王的本命是一个聚宝盆。
“总算是不如裕王那么荒唐”自语一声,嘉靖又将目光看向了吕芳。
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大伴。
对于吕芳的本命,嘉靖猜测或许不凡,这次倒是可以提前一观了。
“吕芳。”随着那如洪钟大吕的声音响起,跟着吕芳心中一动,一抬手,他司礼监掌印大监的敕书,也跟着从储物袋中飞出。
吕芳这神奇的操作,让其他人一怔,他们没有想到,吕芳竟然还有如此手段。
不过知道内情的的裕王跟景王却是有些嫉妒,羡慕的看向吕芳腰间的小布袋子。
之前几次,他们进宫的时候,就看到吕芳使用储物袋了。父皇对吕芳那是真的好啊,这种仙法法宝,竟然不给他们。
想到这个,二人心中多少都有些怨念。
“朕惟内侍之臣,辅弼朕躬,其责重大。吕芳,自入宫以来,勤勉谨慎不负朕望。今特擢升吕芳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钦此!”
随着声音落下,帝玺宝印盖章。
金色的敕书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吕芳的脑海之中。
识海中一尊青铜色小鼎,在金色敕书落下的同时,也跟着张开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看到吕芳的本命是一尊鼎,再联想到他的灵气属性火木双属性后,嘉靖顿时了然,“难怪是火木双属性,炉鼎做本命,倒也合理。”
吕芳这个贴身大伴敕封完后,嘉靖又开始对陆炳进行敕封。
“陆炳,朕惟朝廷之臣今有陆炳,出身勋贵,然不恃家世屡建奇功,威名远播今特敕封陆炳为锦衣卫指挥使钦此!”
金色敕书落入识海,显出陆炳的本命,竟是头白色的巨大犀牛。
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蓝光,看起来有着踏碎一切的桀骜与冷酷之色。
“王用汲,朕闻人才乃国家之根本,教化乃万世之基。今有王用汲,学识渊博故特擢升王用汲为裕王府詹事钦此!”
王用汲的本命是一支笔,看起来平平无奇,嘉靖并未给予太过关注。
之后,则是司礼监的陈洪、黄锦、石三,这三人的本命,分别是一枚骰子,一块磐石和一块玉石,本命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最后,嘉靖的目光看向了小国师清风。
“不知道这丫头的本命是什么。”想着,嘉靖继续开口,道:“清风”
小院中,听到最后一个念到自己的名字,清风也缓缓抬头,面前当初的敕书缓缓升起。
“朕闻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乃国家长治久安之本。今有女冠清风,俗家姓名张卿悟,深得朕心特敕封尊号:清风玄灵守真慧悟真人,并授以国师之职,以资尊崇兹敕谕清风国师,并告谕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咚!”帝玺宝印落下,金色卷轴收起,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没入清风识海之中。
随着金色敕书落入脑海中的瞬间,清风只觉得头脑瞬间去清明,只觉得自身与天地,似乎有了某种共鸣一般,这种感觉很是神奇。
此时嘉靖的目光也看向了清风的识海。
“云?”看到清风的本命,竟然是一朵翻滚变换无形的纯白色云朵后,嘉靖一愣,而后微微一笑,“云无相,顺应自然,变化自如”
“果然是修道的,本命也是如此的贴合。”想到清风对世事的看法,嘉靖暗暗点头。
金色的敕书落入云层,云朵陡然化作一片金色。
至此,所有人的本命,都已经敕封完毕。
“仙朝仙官官身皆已敕封完毕,”小院之上,嘉靖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是恭敬道谢,“臣等谢皇上恩赐,愿吾主圣寿无疆”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激荡无比的。
之前因为海瑞闹出的插曲,似乎也被众人遗忘。
他们终于被皇上承认了。
虽然不知道这敕封仙官官身有什么用,但他们相信,这背后定有深意。
至少,在被敕封了仙官官身后,他们跟天地之间,那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不是假的。
“仙官官身敕封,妙处多多,”这时,嘉靖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尔等真正修仙之后,便可明白朕今日之深意。”
“朕打算现在就赐予尔等仙法”听到这里,众人心中顿时一紧,难道今日不光要敕封仙官官身,还要赐下仙法?
这一刻,不论是严嵩又或者徐阶,都是心头猛跳,惊喜还有?
不过跟着,嘉靖的声音响起,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过,海瑞所言也不无道理,”嘉靖说着,语气始终平缓,“如今我大明,资源有限,灵田仅供寥寥几人使用”
“若是需要的人太多,对资源来说,也不过是一种浪费,仙法动人心,尔等难免会在政务与仙途之间,自顾不暇,便暂且押后。”
“等大明盛世来临,仙朝正式确立后,再赐仙法,吕芳”
“奴婢在。”对于嘉靖的安排,吕芳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今日起,灵田小院的灵物资源,可以向内阁和司礼监按照官职品级酌情发放。”
“是!”吕芳恭敬道。
仙法,本该今日就发的仙法,就这么没了!严世蕃等人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一时间,众人对海瑞也越发的痛恨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皇上肯定是被海瑞之前那番话给影响了,否则不会不赐下仙法。
不过严嵩跟徐阶到底是稳重的多。
心中虽然对海瑞也有一番埋怨,但也知道皇上的想法,可不是海瑞所能左右的。
以他们对皇上的了解,这事怕是原本就没打算这么早给他们仙法。
海瑞不过是皇上拿出来的一个借口。
“好了,封仙已经结束,都散了吧”该做的都做完了,嘉靖说完便挥手收回帝玺。
下一刻,小院众人只觉得天穹之上,金云翻滚,而后天地变换,跟着浑身一颤,猛的回过神,这才发现天穹瞬间恢复湛蓝色。
原本的天地异象也跟着在这一刻消散。
众人不知道的事,帝玺收回的瞬间,原本他们的意识被拉入本命大明的同时,也被遣返回了本体,当然这一切嘉靖自然也不会热心的解释。
嗯,他是皇帝,他如何行事,难道还要给这些臣子解释吗?不需要。
小院里,海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已经离开了玉熙宫,返回了家中准备前往宁波府。
“诸位,”这时吕芳缓缓起身,然后看着众人道:“接下来,咱家要根据你们的官职品级,还要根据现有灵物资源安排仙禄。”
“可能要等几日,希望诸位耐性等待。”
听到吕芳这么说,严嵩率先笑着拱手,道:“如此,就有劳吕公公了。”
其他人也都笑着向吕芳拱手。
毕竟现在吕芳才是掌管他们仙禄的人,自是不能得罪的。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众人这才转身告辞,离开了玉熙宫后的小院。
不过裕王跟景王二人却留了下来。
毕竟他们每日都要在灵田小院中修炼。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西苑,王用汲在跟徐阶等人告辞后,便急匆匆的坐着轿子朝着海瑞家中而去,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
他必须要跟这个好友好好合计一番才是。
仙官官身虽然敕封完毕了,但对于严嵩,还有徐阶来说,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徐阶听着高拱等人,低声热切议论着跟仙官官身有关的一切,却是不由的回头朝着,被严世蕃扶着的严嵩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后方,严世蕃扶着严嵩,也是兴奋不已。
“爹,有了皇上敕封的官身,这就等同于是确定了,日后仙朝发展,皇上不会忘了我们!”严世蕃兴奋不已。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说着,严世蕃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难看了下来,低声咒骂道:“都怪那个该死的海瑞!”
“若不是他闹这一出,索性仙官官身敕封了,我等踏上仙途也是板上钉钉的了。皇上顺势赐下仙法,也是很有可能的”
听着儿子喋喋不休,对海瑞的咒骂,严嵩始终佝偻着背,不发一言。
“爹,怎么了?”见老爹不发一言的模样,咒骂完的严世蕃这才发现老爹的异状。
“我在想,皇上对海瑞的安排,”严嵩语气温吞,“景王殿下支持日本的织田信长,未来很多军需物资,必然有一条暗线部署”
“而安排海瑞去宁波府,怕也是为了部署对日本的安排,海瑞这把天子剑”说着,严嵩眉头深深锁住,“吏治清理之后谭纶在哪?”
“谭纶?”听到老爹这么说,严世蕃一愣,而后道:“爹,这您最清楚啊。”
说着,严世蕃顿了顿,又道:“如今,当初定下的改稻为桑的国策已经开始产生收益,如今杭州织造局那边也都是裕王的人。”
“前不久,赵贞吉提议,要将谭纶调往福建,被您以改稻为桑尚不足,还需稳定拒绝。”
“毕竟,谭纶也曾在台州一带抗倭,还出任过台州知府,而我们有打算吃掉台州府到福建一带,作为日后收取资源的暗线部署。”
“所以,我们自然不能允许清流把手,插到福建来。”
“所以谭纶现在依旧在杭州府坐镇,主持改稻为桑的国策”
“杭州府”严嵩说着,眸子中有思索之色,大脑也跟着高速运转了起来。
“是了!”突然,严嵩眼底精光爆闪。
“是什么了?”严世蕃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老爹这幅模样,不由好奇。
“清流一方,对日本,日后收取资源的暗线部署”严嵩抬眼看向前方,走在人群中的徐阶,“好个徐阶,没想到竟如此大胆。”
“家族才刚被清理过,如今竟依旧将未来部署在了松江府一带”
“难道裕王不是打算吃掉福建一带?”听到老爹的话,严世蕃不解。
按道理说,徐阶家族在松江府,是最好的日后收取资源的暗线部署。
但经过吏治大清洗,徐阶家族断尾求生,直接将松江一带所有士绅大族出卖。
他们部署的利益网全部消失。
而那一带的官场,如今又大部分是严党提拔的人,徐阶家族在官场上早就臭了。
所以,前段时间裕王在福建一带,提拔大量的官员,显然就是要部署福建一带沿海,从福建入湖广地区,原本湖广地区是他们严家掌控的。
但是整顿吏治后,湖广地区大洗牌,现在基本上都被裕王一脉所掌控。
如此看来,裕王会安排对日本日后,收取资源的暗线部署,放在福建是很合理的。
所以,当初清流提议让谭纶出任福州府,老爹才会直接拒绝,就是因为看穿裕王一脉,要从福建入湖广,之后更是果断的在台州安插人手。
严世蕃还在想着,严嵩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没有皇上突然安排海瑞去宁波府出任知府,恐怕我都要被他们骗了”
“前段时间,谭纶被否决出任福州府后,裕王殿下,是否在福建提拔了不少官员?”严嵩放缓声音,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肯定。
“没错,当初只当是裕王恼羞成怒”严世蕃眉头一皱,而后恍然道:
“爹,您的意思是,清流对日本未来的部署安排,重点根本不是从福建入湖广,而是松江府一带?徐阶这么大胆吗?”
“吏治大整顿后,那一带如今可被我们的人接受了”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严嵩沉声道:“福建只是他们的幌子!他们的重点,依旧是杭州府和松江府这一带。”
“徐阶家族在松江府,”严嵩说着,大脑同时也跟着高速运转,“从日本往来利益部署,从舟山驶入杭州湾,入内陆”
“松江府与杭州府南北相定,如此一来整个东南北部,全都归裕王一脉控制。”
“至于我们安排提拔的官员,你觉得他们既然部署了,那些人能拦得住吗?”
“而我们的部署,已经选择在了台州府,可中间却隔着一个宁波府!”
“想要对杭州府和松江府一带干预,也无法做到,裕王他们必然是早在宁波府有了部署!”说着,严嵩眼底有冷光浮现。
他没想到,这一次他被徐阶给算计了。
“当初没有选择宁波府,一来目标太大,那里是当初东南对抗沿海倭寇的战略之地”
“如今沿海的倭寇,随着国力上涨,财政暴涨,尽数扫除,基本上没有了战略意义”
“二来,我们错判了裕王一脉要在福建部署,所以选择了台州,为的就是掐断裕王他们的路,却没想到被虚晃一枪!”
“三来,台州府地处沿海,港口条件丰富,却也繁杂,我们提拔上来的人,也都尽数在这一带。若是裕王他们以宁波府为出发点,对我们动手,我们将疲于应付”
“如此一来,东南北方一带,对于裕王一脉来说,将彻底无虞!”
“嘶!”听到老爹这一番话后,严世蕃不由暗吸了一口气,而后脸色阴沉的看向前方清流一群人,怒声道:“这帮阴险小人!”
突然,严世蕃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松了一口气,道:“可是现在,宁波府海瑞坐镇,那裕王他们的部署,全都没有了意义!”
“不对,”严世蕃说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海瑞这个杠头,坐镇宁波府必然会上查清流,下查我们的!”
“也就说皇上看破了我们双方的意图!”
严世蕃虽然狂悖嚣张,可经过严嵩这一番分析后,自然明白了过来。
“呼,”严嵩轻吐出一口气浊气,抬眼看向湛蓝的天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刚才的一幕,“这,就是皇上的意图!”
“他不会让我们的部署付诸东流,从而让裕王一方独大的,这次我们怕是要感谢海瑞了”严嵩说着,轻轻叹息。
“老了,老了,这一仗我败给了徐阶!”
“我们部署在台州,自以为掐断清流从福建入湖广的打算,实则被摆了一道。”
“要是没有皇上突然让海瑞坐镇宁波府,一旦对日本的安排,取得成果,将岛国发展成灵田培育之地,暗线开始运输物资,那时候部署在宁波府的裕王一系一旦动手,就是毁灭性的!”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感谢皇上”
听完老爹这一番分析后,严世蕃的后背也是惊出冷汗,不由的满含感激的看向天穹。
与此同时,清流一方。
张居正等人,看着低头沉思的徐阶,也暂时压下了心中被敕封仙官官身的喜悦上前。
“徐阁老,可是出什么事了?”张居正问道。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徐阶嘴唇蠕动,而后道:“我们的部署,被皇上看穿了。”
部署?被皇上看穿?张居正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
“阁老是说,海瑞被派去宁波府出任知府?”
“正是,”徐阶点了点头,“皇上,终究是”他想说偏袒严嵩的,但想到刚才皇上展示的手段,还有现在的仙官官身。
都让他不敢妄言!
“宁波府知府,我已经有了人选,只等此间事了,就找机会把人提上去。”
“只等日后仙朝确立,日本那边地被发展成灵田后,严党运输物资时再行给予致命一击。却没想到,皇上会让海瑞去宁波府。”
说着,张居正摇头叹息,道:“其实刚才我就有了一些不妙之感,可惜”
“海瑞去宁波府,这是皇上在帮严党。为的,就是不愿意让裕王殿下一家做大。”高拱也跟着开口了。
“我觉得,当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时,赵贞吉缓缓开口,看着众人道:“海瑞今日的谏言,怕是给殿下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此间误会还是要尽早消弭的好。”
听到赵贞吉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是啊,海瑞今日所言,可以说把不论他们还是严嵩父子,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说出来了。
现在他们有了仙官官身,皇上甚至言明,等大明稳定,盛世来临后,就会赐下仙法,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会踏上修仙之路了。
他们已经不需要将二王看做是唯一指望了。
万一日后储君迟迟不册封,皇上再有了其他子嗣,那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抉择?
别说裕王此刻猜疑重重了。
就算是他们自己,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裕王,让裕王相信。
“我们与殿下之间,终究是出现裂痕了”赵贞吉看的分明,轻声叹息道。
“裂痕一旦出现,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猜疑,直到矛盾彻底爆发!”
“那该如何是好?”高拱也是愁眉不展。
“唉!”一时间,不论是严党,还是清流,想到与二王之间,此刻存在的猜疑,都不由的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海瑞那番话,可以说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他们始终避而不谈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日后仙朝确立,皇上有了其他子嗣,他们会不会继续支持二王。
人人都在心里问自己,答案却不敢宣之于口。
他们自己都没有信心说服自己!
又如何让二王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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