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些倭人,竟然把兵力集中在了一处!”海面上,戚继光身旁的俞大猷,收回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沉声道。
闻言,戚继光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看来,这些倭人,也是懂点兵法的,他们知道,跟我们大明拼兵力行不通,干脆就汇聚一处。”
“希望唐顺之他们进攻东部,可以顺利。”说完,戚继光直接俞大猷道:“俞将军,就按照胡部堂的部署,我再给你一万精锐。”
“你带着副将,总共是两万人,从左右两侧冲杀过去,将这些倭人的阵线撕开。我带剩下的人,正面冲杀,分三段绞杀敌军!”
“好!”俞大猷也不托大。
对付这些人倭人,他很想说,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兵力,只给他左右两翼各五千精锐即可,不过考虑到这一战,意义重大,由不得马虎。
毕竟,这是大明第一次国战,一切求稳!
这一战,更是事关大明第一次海外灭国之战,只许胜,不许有任何的差池。
“开炮!”几乎是在大明战船靠近海岸的第一时间,织田信长便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轰,轰,轰!”一发发冲天的黑色长焰,划过天际,呼啸着冲向大明战船所在的海域,对于这一点,戚继光自然是早有预料。
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顿时下令,顿时号角吹响,跟着大明战船上的火炮也跟着轰出。
嘉靖四十三年,相比于大明的火炮技术,日本可以说是远远落后。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大明东南沿海,随着改稻为桑的国策施行,同时对海外商人售卖丝绸,以及茶叶等物价的提高。
导致大明跟海外诸国的交易也变得越来越难,如此一来,双方为了贸易上的便利,便开始采用一些技术进行折算交易。
其中就有来自荷兰和葡萄牙的更为先进的火炮技术,胡宗宪见识到葡萄牙和荷兰商人,带来的火炮技术的强大,便第一时间给严嵩去了信。
只能说,不愧是胡宗宪,早早的便认识到了这些海外诸国在军事上的优点。
“于是,”此时,天穹之上,观看着下方双方火炮对轰场面的严嵩,温吞道:“汝贞便提议,是否可以用一些火器冶炼技术折算。”
说完,严嵩对着嘉靖拱了拱手,道:“当时皇上在闭关修炼,臣便暂且压下。”
“只是后来,日本织田和武田家族派人前来,希望得到我大明的支持,老臣便意识到,若是继续让海外诸国的火器技术流落日本,恐怕会对我朝不利,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说着,严嵩语气微微一顿,又跟着道:“大明可以让利给海外诸国,降低丝绸的价格,但有一个附加条件,便是禁止向日本兜售技术。”
“此事,还请皇上恕微臣擅自做主之罪。”
严嵩这番话,说的很含蓄,很漂亮。说什么什么考虑到会对大明不利,实则就是想要图谋日本,担心以后大明开战有伤亡。
真给大明打下一国之领土倒也罢了,但若是打不下来,还让大明因此而受到损失,可就要他担责了。
不过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透,意思明白就是了,嘉靖自然也不会怪罪严嵩。
“起来吧,”嘉靖摆摆手,“如今看来,正是因为有严阁老的深谋远虑,戚继光他们才能如此轻松,严阁老不但无罪,还有功呢。”
“老臣,谢皇上。”严嵩又是躬身一礼。
高拱,张居正等人懒得看严嵩作秀,而是将目光看向面前的水缸。
“好!”看着下方,被炮火覆盖,大明将士强势登岛后,高拱不由大呼一声。
密集而强大的炮火很快便覆盖了天际。
“轰!轰!轰!”火炮轰来,日本一方的火炮顿时遭到压制,不少人瞬间惨死。
“我们被大明骗了!”看到大明直接强势的用火炮威力撕开了自己一方的火炮防线后,丰臣秀吉眼神阴沉,道:“大明送给我们的火炮,和他们自己使用的,根本不是同一种!”
“这种火炮,比我们使用的还要先进!”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织田信长看着远处已经冲上岸的大明虎狼之师,抽出腰间的长刀,“就算火炮足够先进,也拦不住!”
“丰臣君,战吧!”说完,织田信长大声道:“杀!”说话间,带头冲了过去。
丰臣秀吉跟德川家康对视一眼,而后也开始朝着海滩冲去!
很快,双方便冲杀在了一起!
俞大猷指挥着两万精锐从左右两翼冲杀,瞬间便将敌人阵线冲断。而中间的主力则是与戚继光率领的精锐正面撞上。
“噗嗤!”一柄长枪,直接将一个身穿盔甲的倭人洞穿,那看起来护住胸口的盔甲,在长枪面前,脆弱的就像是张纸一般。
“呸!”这是个满脸横肉的军中糙汉,看着眼前的小矮子,一脚踹了出去,吐了口浓痰,“小孩子,玩什么刀!”
说完,转身又朝着另外一个倭人冲去。
“兄弟们,杀光贼寇,荡平倭人,为我百姓,出口恶气!”有百户臂弯夹着赤红的刀子抹尽血迹,大声吼道:“十人斩者,赏银百两,百人斩者,赏银千两!”
“千人斩,加官进爵,赐千金!”
“杀!”双方本就是实力悬殊,面对强大如虎狼般的大明精锐,倭人一方根本不是对手。
眨眼间便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面对已经杀红眼的大明精锐,倭人各个肝胆俱裂。
“铿锵!”一柄长刀与倭人的长刀对轰,那斜长的军刀,瞬间便被崩断,寒光闪过,连同倭人的脖颈瞬间被砍爆。
“第十个!”脸上有刀疤的青年,长刀轻甩,一只左耳朵冲天而起,落入手中,被他冷漠的揣入腰间的口袋里。
“幺妹有钱看病了!”说完,青年拿起长刀,继续冲向下一个。
“我,投”一个倭人头目张口,用蹩脚的官话想要投降,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柄森寒的长枪,通入咽喉。
投降,不会有机会的!
这一次,宁波府调兵的将士,全都是沿海地区,从小听着倭寇侵扰沿海,烧杀掳掠百姓的事迹,骨子里刻着仇恨。
一旦开杀,根本不会给这些倭人机会。
况且,此刻战场上每个倭人都是军功,上官早有传言,未来大明,军功极为重要,不但可以更改军户籍,还能为家人博取功名。
没有人知道这些消息是谁传出,从哪传出,但所有人知道,这些消息没有被封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上官是默认的。
所以每个将士都格外的珍惜这次的机会。
远的军功在未来可能会有种种好处先不谈,单单是眼前的,十人斩就可以换取百两银,这可是实打实的钱,有军功,还有钱谁不稀罕?
“杀!”长刀将一个倭人的喉管砍爆,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兵,恶狠狠的折身冲向将自己包围的三名倭人,毫不畏惧冲杀而去。
“还我百姓命来!”老者一个跳跃,将其中一人砍杀。“噗呲!”这时,身后一柄长枪窜出,直接将那名偷袭的倭寇捅杀。
“嘿,”这是个满脸血污的黑脸少年,“军爷,我救了你,这只耳,归我了!”说完,长枪一挑,尸体的左耳被割下。
“后生,老夫千人斩了!”说完,老兵甩了甩腰间的布袋子,大步朝着另一人冲去。
少年看了看自己腰间只有十只耳的布袋子,顿时被激发了无穷的斗志。
“轰隆隆!”天穹之上,原本晴空万里,此刻突然阴云密布,不一会大雨瓢泼。
大雨冲刷而下,血腥气被激起,空气中隐隐飘荡着淡淡的血气。
“撤,快撤!”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大明将士,织田信长硬挨了一名千户的长刀,在几个倭人的掩护下逃得一命。
“所有人,按照事先计划的行事,撤入内陆,引他们入森林!”织田信长几乎是嘶吼道:“我要将他们,全部坑杀于此!”
随着织田信长的命令下达,所有倭人大军开始后撤,朝着内陆的密林丛中撤去。
他打算利用地势再与大明周旋!
不过在撤入密林的第一时间,织田信长便拉着同样身负重伤的丰臣秀吉,道:“带着所有人撤离,让德川家和武田家的人拖着!”
“将军!?”听到织田信长的话,丰臣秀吉一愣,而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
“听我说,秀吉!”织田信长来到一处空地,背靠一棵大树,大口喘着粗气,道:
“明军野心勃勃,他们攻入日本,必然不会轻易离去,接下来”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渗血的胸口,丰臣秀吉这才发现,织田信长的后背已经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这么重的伤势,已经药石无医了!
“我死后,织田家就看你的了,尽可能的积蓄力量,然后向大明臣服。大明图谋的,无非就是那些银矿,给他们便是。”
“中原人,向来自诩天朝上国,以王道教化四夷,他们必然不会行灭绝之举。”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弱小时,哪怕是,哪怕是给大明当狗也不是不可以,忍辱负重,默默等待机会!”
“我相信,终有一天,再大的老虎,也会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那时便是我们取而代之的时候!”织田信长眼神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织田君,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佩服道。
“呵,”织田信长虚弱一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本想一统天下,日后休养生息,再吞下中原那辽阔肥沃的土地,为我族开不世之功!”
“可惜,”说着,织田信长挣扎着跪坐在地,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刀,扯开腹衣衫,撇头看向一旁的丰臣秀吉,“我不会死在大明之人的手里,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自己手中。”
“丰臣君,就拜托你来做我的介错人了!”听到这话,丰臣秀吉没有多言,点了点头,抽出腰间的长刀,高高举起,“织田阁下,请吧!”
(注:在日本战国时期,介错人可以是指切腹自杀者的亲友或部下,甚至是对手,他们被请来作为切腹者的助手,在关键时刻执行斩首任务,以减轻切腹者的痛苦。)
“噗嗤!”长刀划过腹部,鲜血流淌,织田信长怒目凸起,仰头望天。
约莫数个呼吸后,当痛苦蔓延之时,丰臣秀吉手起刀落,就像是切胡萝卜一样,硕大的头颅滚落,就像是屎壳郎推着的粪球一般。
一代枭雄,织田信长就此身陨。
“织田阁下,你没有完成的遗愿,我会为你完成,”丰臣秀吉甩掉长刀的血迹,接过织田信长切腹的长刀,“终有一日,我会攻入大明!”
“将那片肥沃的土地,踩在脚下”
“咯咯”然而就在丰臣秀吉话还没说完,跟着就听身后树杈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什么人?!”
丰臣秀吉猛的回头,长刀指着身后。
只见在身后的树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衫,头系着马尾的少年,而在树下还站着两个身穿宽松白衣,粉雕玉琢的少女。
刚才发笑的就是其中一个圆脸少女。
这三个少年人,平均年龄看起来不过十二岁,不过各个气质都非常的独特。他们的胸口衣服上统一的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仙”字。
“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同伴,坏人。”另外一个绷着脸的瓜子脸少女干脆道。
“听先生说,那叫切腹,是日本这边独有的,呜,叫什么来着”圆脸少女说着,手指抵着下巴作思考状,“噢,武士精神!”
“武士?”这时,树杈上的桀骜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他们也配说武?”
“老六,你去杀了他。”说完,黑衣少年抬手一指下方那个绷着脸的少女。
“哼。”被称做老六的少女轻哼一声,一步踏出,下一瞬,丰臣秀吉只觉得眼前一花。跟着,就觉得胸口猛的一疼,跟着巨力袭来,整个人轰然倒飞了出去。
“噗嗤!”撞在一棵树干上的丰臣秀吉,张口喷出一口血雾,里头还伴随着一些内脏。
“这,怎么可能!?”丰臣秀吉瞪大着眼,看着那站在他原来位置的白衣少女,只觉得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了。
他想不通,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有那鬼魅的速度。
此刻,临死前的丰臣秀吉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吗?然而,这个答案,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不一会,丰臣秀吉便彻底气绝而亡!
“割下他的耳朵。”黑衣少年说完,一步踏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数米外的另一棵树上,几个闪烁便消失。
“哼,不就是后天二重嘛,有什么了不起!”刚才那个绷着脸的少女不服的轻哼一声,拿起丰臣秀吉的长刀割下左耳装入皮袋子里。
“喂,走啦!”招呼那圆脸少女一声后,快速朝着森林内奔跑而去。
这三个少年男女不是旁人,正是跟随大军一同上岸的,一所仙武卫。
一年前,决定肃清日本的时候,嘉靖就询问过陆炳,仙武卫能不能上场。
仙武卫这一千个人是陆炳亲自培养,丹药、灵物资源,可以说用了不少。
甚至,为了能让仙武卫赶上这一次的国战,嘉靖还给仙武卫在京城郊外批了一块灵田,为的就是让仙武卫尽快成长起来。
陆炳没有让嘉靖失望,这一批仙武卫,终于在战前,成功的把人全部培养到了后天一重。
后天一重境界可以一当十,一千个仙武卫足可匹敌万人精锐!
随着一千个仙武卫的追杀,很快大量的倭人精锐开始被杀,武田信玄、德川家康这些首领,全部被杀,耳朵被割下,当做仙武卫的战功。
大军压境,随着数万精锐明军横推之下,这一战,正式宣告结束,日本一方完败!
不过戚继光和俞大猷并未急着挺进,而是暂时的修整,并等待胡宗宪登岛。
至于日本东部,负责唐顺之负责的一面的战斗,可以说是轻松无比,甚至都没怎么打。
因为西边负责对抗大明的,本就是与大明里应外合的叛徒,今川氏真。
要说这今川氏真,也确实是个草包,到现在还以为大明是来帮助他的。
登岛的王崇古和马芳自然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命人给绑了起来,二人都憋了一肚子火。
为啥?原因很简单,战功啊,麾下弟兄们可都在嗷嗷待哺呢!
虽然战功在未来的功效还没有具体说出来,都是京城那边传出的消息。
可他们这些人确实知道,要是没有内阁的首肯,这等军中谣言,谁敢乱放?
所以,唐顺之自然也就没有管控军中关于军功的种种妙用,还有将士们对未来的幻想。
可结果呢?本想着登岛以后,会是发现上当的今川氏真,怒而开战,然后他们大杀特杀,结果这小子就是个软骨头,直接跪下迎接。
此外,连一个像样的兵都没看到,这让二人那叫一个气,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该怎么向将士们交代!”王崇古黑着脸,看向一旁同样面色不好的马芳。
王崇古感觉自己自从被陈洪那小人陷害,调出京城后,就没顺过。
上次葬灭阴山,仙人显圣,他被内阁捂嘴警告,事后还要给史官一个交代。
之后,他被视为大明的福将,史官那老家伙更是拿着笔,当着他的面,记录了一句:大明福将,凡战必天佑,阴山一战,祥瑞天降!
搞的他打胜仗,全靠运气一样?
这让后世子孙看到了,别人一说,这打仗靠运气,这叫什么话?我王崇古难道是靠运气的吗?我王崇古,妥妥的实力派好吗!
现在好了,一场灭国之战,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对方就这么跪了?这回去了,史官那帮混账,还不知道要怎么记载呢?
一旁的名将马芳,看着王崇古这一副郁闷的模样,不由咧嘴一笑,道:“王兄,打仗是流血的,将士们可巴不得跟着福将呢!”
“福将?”王崇古冷笑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我可不想日后被后世说,打仗全凭运气,我王崇古历经大小战役多少?”
“哪一场大战不是靠本事来的?”
“别,这福气,某可要不起。”马芳笑着,连连摆手。
嗯,这帮子文人史官,确实让人无奈,好端端一位名将,硬生生的给记了一笔福将。这对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名将来说,都是一种羞辱。
“老狐狸!”王崇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摆,转身大步离去。
视线缓缓拉升。
飞梭之上,众人对于戚继光和俞大猷以及王崇古和马芳取得的胜利并不意外。
毕竟双方兵力悬殊,再加上还有内部里应外合,想不取胜都难。
不过真正让裕王、景王和内阁以及司礼监众人震惊的是,那些形如鬼魅,力大无穷,飞快收割着倭人性命的少年人。
“父皇,这些少年也是我大明军中之人吗?”裕王看着这些少年人,惊讶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朝着嘉靖看去。
他们对这些形如鬼魅,出招潇洒自如,顷刻间取人性命的少年人,很是在意。
此前,百官群臣惧怕锦衣卫,东厂,就是因为这些人无孔不入,凶悍无比。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锦衣卫和东厂的势力大不如前,可每个人都知道,家家户户家里,都有隐藏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明里暗里的存在,他们防都防不住,若是日后这些少年人潜伏在身边。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饶是知晓一些内幕的严嵩,猜到这些孩子,可能就是陆炳给训练的那一群,此刻见识到这群孩子的能力后,也不由瞳孔收缩。
看向神色淡然的嘉靖,眼神中有畏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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