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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诚然如此台湾足为后金之大患!”
启心郎索尼不愧是满人中汉学的翘楚听得萨哈廉感叹之后到令他泛起酸来。将当年金国的死敌岳飞与宋高宗奏对时的对白念将出来又感叹道:“汉人柔懦已久自宋时不准百姓携弓带箭遂失武勇之风;自明朝开八股取士又以数千年来未之有的低俸养官遂有千古未有之贪风。虽明太祖剥皮揎草的治明朝的文官却越来越贪越来越不把天下事做为已任。什么读书人什么忠君爱国全数是嘴上说的漂亮罢了!我看这台湾与明朝绝然不同诚可畏矣!”
马车在青石路上微微的颤动索尼这番话却没有得到他想象中应有的应和。除了萨哈廉与佟养性外其余几个满人青年官员都乘坐在后面的车上。那几个伪装成跟班的笔帖式享受不到坐车的待遇骑着马随着张伟亲卫的大队随行。萨哈廉与佟养性都是心机深沉历练成精的人物此时哪会有心思与索尼敷衍。两人对视一眼却又急忙闪过眼神各自低头不语。索尼正觉得无趣抚摸着挂在补服中间的珊瑚朝珠手心感受着朝珠的温习暖润滑心思却总是静不下来。他是满人中的青年英杰三十不到的年纪已是整个辽东闻名又是正黄旗下皇太极对他甚是信重眼看着便要青云直上成为继老一辈满人名臣日渐凋零之后的中坚力量。他踏实肯干心思灵动除了对汉学稍有些过度狂热外绝无缺点在年纪相近的同侪中声望甚高。皇太极派他前来也是让他增加见识以备大用的意思。只是待到了台北之后一向自视甚高的索尼想着自已即将面对的枭雄霸主却由不得一阵阵的心慌。
“咱们到了。几位客人请下车吧。”
索尼抢先掀开原本盖的严严实实的车窗布帘咪着眼往外一看。却见马车停在一处黑漆漆的街道之前若不是马车上还有车灯照明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林管家这是张大人的府邸么怎么连适才的大道都不及?”
那老林听出索尼语气不悦便笑道:“几位身份特殊咱们爷交待了务必不得让闲杂人等看到。这也是为大家好风声传了出去贵东家尴尬咱们主人这边也甚是不便。”
他说的合情合理索尼干咽了一口气却是无法做声。佟养性在肚里暗笑心知是适才得罪了老林此时被他报复。当下也不说话找开车门跳将下来。跺跺麻的双脚待筋血舒畅后方向老林笑道:“老先生给咱们带路吧?”
老林咪着略显浮肿的眼泡扫了几眼依次下车的这伙子满人干笑道:“几位得劳烦略等等。待我去禀报过我们家主人再来延请。”
几个满人使者被气的无奈何只见他一摇三摆走到巷子中间轻轻拍了几巴掌后在黑漆漆的院墙中间“吱呀”响了一声已是有人将门打开放老林入内。一众满人使者虽是辽东苦寒之地出身原本不将台湾这点风寒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巷子里无遮无挡正是风口。各人穿的又少眼看着不远处张伟大门前灯火辉煌各人却在这里喝风当真是愤恨不已。直待过了小半个时辰方见那小门打开那老林迎将出来笑嘻嘻向各人陪罪道:“对不住几位教各位久等了。我家主人有请请各位随我来。”
几名使者对视一眼都无意纠缠这等小事。也不与那老林多话各人略整一下衣冠随他入内。这里面却仍是黑漆漆的夹道只是前后两边都有人掌着灯笼引亮再加上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行将起来却是比适才站在外面喝风强上许多。待行出夹道已是到了张府内院。此时这内院光景却与往日不同那些平日在角门处伺候的下人奴仆已是一个不见从角门值房内外一直到张伟书房处皆由张伟亲卫沿途把守。
待各人行到书房附近四周遭已是灯火通明。萨哈廉当日在沈阳与张伟有过一面之缘。隔的老远已是看到张伟领着几人站于书房阶下。因转头向索尼与佟养性低声道:“打头站的那人便是张伟了。”
说罢急行几步因见张伟立于阶前端身不动。萨哈廉心中一阵光火却是不动声色只远远向张伟一抱拳笑道:“张大人别来无恙?”
张伟当日在沈阳与皇太极匆匆一晤转眼已是数年时光过去。除了那皇太极的模样仍在脑海里清晰可辨纵是偶尔想到死在汉军刀下的范文程亦是想不起他到底是何长相。当日凤凰楼里满人贝勒众多什么阿巴泰、济尔哈郎也还罢了。这萨哈廉恭谨诚笃遇事不肯上前虽然因这个性子得到诸多贝勒乃至皇太极的夸赞此时用他来做外交使节却又是吃亏的很了。
因见张伟楞征了半响显是想不起他这位“故人”到底是谁。萨哈廉到也不怪心知对方必定想不起自已是谁。又含笑道:“在下是大清国的多罗贝勒萨哈廉当日在凤凰楼内得见张大人的风采不想一别经年竟成敌我且又水火不能相熔这当真是令人意外之极。”
张伟虽仍是记不起当年在凤凰楼中见着的萨哈廉是何模样却也知道此人是代善之子甚重皇太极的爱重。原本在张伟料想的使者名单中此人的排行也是靠前。当下打个哈哈向前迎了几步与萨哈廉一起携手向前边行边道:“怪道看尊使眼熟却原来是当年凤凰楼上的旧识这当真是难得!”
又接着萨哈廉适才的话头感慨道:“满人世居关外几百年来为我汉人的屏藩两族相安无事岂不是好?偏生天命汗夺我疆土奴役我汉人百姓。张伟当日便曾向天聪汗言道:若是我朝廷征调或有危难张伟身为大明子民断不至袖手旁观!言犹在耳君岂忘心?又何生意外之叹呢!”
他虽与萨哈廉携手把臂而行与他谈笑风声说起话来却是半分不让。那萨哈廉原本不善言辞只是以忠义博得皇太极爱重又因此番来台事属机密是以方派他前来此时被张伟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一逼却一时拿不出话来辩驳便只是呆着脸不做声。
那索尼在一旁亢声道:“张大人您此话差矣!当年我天命汗七大恨诏书为先祖被大明边将无端杀害事奋然起兵大人难道竟全然不知?”
“七大恨狡辩之辞不足为据!天命汗父祖身死是因协助李成梁攻叶赫部一时不合被乱兵误杀。若非如此凭着当时建州部四分五裂天命汗能被赦封为建州左卫的都督佥事?大明待他不薄!他的那些对手若不是边帅们帮忙若是不看他每隔几年就进京朝贡忠勤有加能这么轻松就被他征服吞并?笑话!原本是我大明养虎遗患现下却说是大明对不起你们满人当真是笑话!”
此时宾主对坐张伟的亲卫们来回穿梭为房内端坐的汉满诸人送上茶水。只是此时房内气氛尴尬两边不但没有语笑欢然便是连最初的寒暄客套亦是免去各人屁股尚未坐稳张伟已是劈里啪啦将诸满人训斥一通。
索尼适才因见萨哈廉无以应对一时着急便上前将“七大恨”搬将出来却不料引的张伟长篇大论驳斥心中气极却也不惧愤然道:“适才大人说满人世居关外那么汉人为何要占我土地逼我满人奉上东珠、毛皮还需随时听调以备兵事?自辽东有奴儿干都司以来为大明征战四方而死的满人尸骨足够从辽东铺到台湾!汉人何德何能要占有我关外膏润之地以为已用?”
看一眼张伟神色索尼将心一横又道:“大人适才说袭辽一事是为了勤劳王师为明朝皇帝卖命我看也未必如此!大人坐拥雄兵十数万战船炮舰无数现下明朝北方贼兵四起却未见大人前往助剿?当年袭辽大人所得甚多却未见大人将金银拿将出来献给明朝国库?大人自设官吏自立军号不听明朝号令多时此时到又是公忠体国这未免贻笑大方!我大汗以诚待人当年在沈阳盛宴相待以友藩之礼款待现今大人用如此好笑的借口来搪塞无端攻辽一事怎能教人心服。况且两国交锋在战场上一决雌雄也就罢了大人将我国两位皇妃画影图形版刻印涮在辽东辽西各地广为散以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削我皇上的脸面这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过下作!”
张伟见索尼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四散而飞犹自不肯住口。忙打住他话头向萨哈廉问道:“这位老兄是谁却是面生的紧。想来当日凤凰楼内不曾会面?”
萨哈廉略一欠身向张伟道:“这位是礼部启心郎索尼咱们满人中的后起之秀当日大人在时尚未为官。”
“我原说这位是汉人中的儒生好一张利嘴!却原来也是茹毛饮血张弓搭箭的满人!”
轻蔑一笑张伟向着目瞪口中呆的索尼道:“切不要学那些汉人腐儒!什么仁义什么信诺!漫说我与你家大汗原本就是敌国纵是知交好友当日的情形也由不得我不动手。现下你说这些未免太过好笑!”
说罢也不顾那索尼神色如何略一努嘴令道:“来人将我备好的文书递给诸位使者!”
又向一直默然不语端坐于身旁等候的袁云峰道:“逸宸你与诸位使者商谈。他们远来辛苦若是一会子乏了便派人送到安排好的客房歇息明日再说不迟。”
说罢向萨哈廉说声得罪便自顾而去。他诸事缠身哪有闲空与这些人闲嗑牙若不是要看一下皇太极派出的人选为谁以确定此事对方肯下多大的血本又哪需他亲自接待。
待他行到房门却听那袁云峰张口道:“几位过来也不是寻我家大人闲聊来着咱们还是只谈正事不及其它如何?依着我家大人的意思什么东珠、毛皮、人参、金银乃至人口女子都成总之想把两位汗妃请回去贵方就得付出代价。这一点我家大人绝不会有任何让步的地方!”
张伟听的一笑隔着窗棂见那几个使臣都脱了毡帽露出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由风地里进入放着火盆的房内一时间又是燥的一头暴汗。心头一阵厌恶嘀咕一句:“率兽食人人间丑类!”
他出得书房在门前花圃前略站一站因见过百名亲卫如钉子一般兀立周遭皱眉道:“这么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
又自失一笑心道:“由不得他们紧张。交通女真私扣后金汗妃又画成画像在辽东四处散虽损了皇太极的面子令他在后金诸亲王贝勒前挺不起腰来。到底此事也损了崇祯皇帝的面子臣下如此作为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所行之事颇有些阴损不但是后金那边大骂我手段卑劣只怕连本朝这边的老夫子们也是摇头叹息大叹我丢了天朝大臣的脸面吧。”
皇太极自秋季出兵由内蒙科尔泌、喀尔喀等四十九旗中精选的三万余蒙古八旗骑兵为导引又以满洲八旗每旗各出七千五百人近十万大军于秋高马壮时自内蒙绕道出兵直破喜峰口长城防线由遵化、昌平、蓟州一线狂冲猛打。崇祯帝急切之下下旨命闲居在家的原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起复以兵部尚书衔入京谁料传旨的绵衣卫缇骑尚未出京已传来八旗兵绕过京城直扑河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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