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吴军在各要道,燃起篝火提供照明。
同时将城墙上的火炮转移方向,对准城内。
2个营默默的在城墙上待了1夜,接收了前来投诚的士绅4家,文武官吏16人。
太阳初升,
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中尉揉了揉熬的通红的眼珠子,抽出佩剑:
“1个营留守,1个营随本官下城,迅速控制衙署、府库、兵营,搜捕漏网官绅。”
知府衙门一片狼藉。
昨夜,临江知府拉上了侍妾、孩子,服毒自尽~
临死前,
把衙门的来往公文、案牍文册堆起来,放一把火烧了,院子里满是随风飘扬的灰烬。
还在白墙上留下了一首绝命诗,痛骂吴军,遥表忠心。
中尉骂骂咧咧,很是不爽。
可没什么办法惩罚死人。
随军的军法官拄着木棍来了,这几天连续高强度行军,体能几乎崩溃,后来坐在骡子背上让士兵牵着跑。
第5军团士兵的体能,令人刮目相看。
军法官剧烈咳嗽了一阵,然后虚弱地询问跪在地上的仆人:
“临江知府,籍贯何地,可有家眷?”
“回将军,我家主人籍贯直隶保定,3代为官,乃是当地大族。未出五服族人的就有6人在清廷做官。大少爷在老家,第一次参加直隶乡试就中了,第6名。”
军法官玩味的打量着这个“话多的”仆人,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怀恨在心了?”
“是。主子明明知道我喜欢府中的一個丫鬟,却把她强行占有了,让奴才每日瞧着,心里好似油煎。”
军法官找了张凳子坐下,低声说道:
“想报复吗?“
“别怕,说真心话。“
仆人犹豫了半天,眼神有点狠毒:
“想!”
“好,我成全你。待会放你走,你去长沙府告诉清廷,你家主人想弃暗投明,但是开出的价码太高,最后两方没谈妥。我军一怒之下直接攻城,你主人无奈之下只能投火自尽了。”
军法官显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
又教唆道:
“你去他的书房找找,想必平时会有一些狂悖诗词吧?文字狱,能理解伐?”
仆人抬头,欣喜若狂:
“谢大人,小的懂,小的亲眼见他办过2桩诗词冤狱~”
军法官如释重负,往里面一指:
“还不快去?”
“是,是。”
仆人连滚带爬,从书房里找出了几本书、一叠纸。
叩首后,被允许离开~
临走前,
军法官还意味深长的说:
“有件事我得提醒一下你,伱若是咬不死这一大家子,反过来,人家想捏死你易如反掌。”
仆人瞬间打了个寒战,咬牙道: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咬死不松口。”
望着这个小人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口,军法官才摇摇头,拄着拐去寻中尉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府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几十名俘虏被押到此处,或面如死灰,或痛哭流涕,或眼神呆滞。
其中有府城的官吏、有顽固士绅,还有绿营的主要将佐。
“瞄准~”
10丈外,一排士兵齐刷刷的举起燧发枪。
“射击。”
硝烟散尽,现场血腥味浓重。
士兵们在尸体附近张贴了一张大红纸,上面宣布了“吴军进城,清算罪大恶极之辈,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影响云云。”
大队人马吃饱喝,次日开拔,继续南下。
仅留下50名士兵和5名文官留守。
这一次,
他们征走了全城所有的大牲口,给士兵代步。
下一站——吉安府。
进攻抚州府的西路军不太顺利,此城被赣南总兵马忠义经营许久,不太好偷。
最终,
磨蹭了4天,爆破炸开了城墙。
浪费了千余斤火药,指挥官黑了脸。
绿营兵的抵抗意志就像鄱阳湖的湖水。
涨起来时水淹百里,挺吓人的。
跌下去时一溃千里,一片狼藉。
入城后,
仅仅抵抗了2刻钟不到,守军就投降了。
俘虏2000余人,以及40余名地方官吏。
“中尉,怎么办?”
“全部集中到瓮城。”
抚州府的瓮城还是马忠义在的时候督促修建的。
俘虏们望着居高临下的吴军士兵,吓疯了,有的哭喊有的求饶。
这是要杀俘的前奏啊~
“绿营俘虏弟兄们都听好了。想活命的人,就必须手里有刀,刀上有血。”
说着,
就有士兵抬着筐子往下倾倒刀剑。
瓮城当中的俘虏们愣住了,鸦雀无声。
砰~
一声枪响,城墙垛口传来怒吼声:
“本官倒数5下,再不动手就全部杀光。预备~”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压下,朝向瓮城内。
瞬间,
俘虏们冲向城墙根抢着捡起刀剑,砍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
吴军士兵们很平静,眼里并无不忍。
因为他们多数来自浙南,多数在矿里做过工。
矿区每有乱子,矿主请来的绿营兵们就是这样杀人的,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
因为矿工力气大,敢玩命。
所以绿营兵们尽量扬长避短,远远的放铳放箭~
减丁是清廷地方官府常用的一种方式。
一来以鲜血震慑活人,二则可以减少吃饭的嘴。
浙南的地形用一句话概括就是:
七山一水两分田。
台州、温州、衢州、处州、金华5府的粮食不能自足。
世人皆以为江浙富庶。
实际上浙南、苏北是一对难兄难弟,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里生存环境堪称恶劣。
直到20世纪中后期,
数百万民夫战天斗地,用人力挖出了400里的苏北灌溉总渠,让淮河水和洪泽湖水奔流入海,苏北才真正实现了沃野千里。
而浙南和福建类似,山多。
所以在农业社会注定无法翻身。
商业兴盛,浙南才能翻身。
18世纪,
义乌没有小商品,但盛产武德充沛的矿工!
温州没有皮革厂,倒是在山里活跃着很多的“小规模创业人士”。
总之,
在李郁眼里,这是一片生机勃勃,颇有潜力的热土。
每次募兵,
告示上午贴出,下午招满。
李郁对江苏人的冒险精神一点不抱希望。江苏老乡们从骨子里讨厌风险,特别讨厌。
浙江老乡眉清目秀,热爱冒险,很有精神。
当然了,
其实福建老乡更有冒险精神,他们的人生理想就是“赚大钱,起大屋,建祠堂,娶一堆生一堆”。
只是吴国战略暂不取福建,故不作指望。
瓮城的厮杀逐渐结束。
血腥味浓重,站立的人已经不足原来的3成。
剩下来的人各自警惕的拉开距离,手持染血刀剑,背靠城墙站立。
城门,再次缓缓打开。
“弃械,抱头,一个个排好队走出来。”
豺狼虎豹们老实照办了。
“清点人数。”
“511人。”
“你们都可以活下来了。本官宣布,你们全部编入第1派遣军序列。”
俘虏们如释重负,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一碗清水,两个窝头。
吃不饱也是一种防御手段。
直到他们被第1派遣军那帮变态接收,被训练,被殴打,被辱骂。
能忍下来,然后打一场仗后就能加入老兵序列,重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经典古训。
临江府,峡江县。
城门紧闭,守军脸色晦暗、如丧考妣。
城外,
吴军正在过兵,大摇大摆。
1名士兵扛着旗帜,走到距离城墙1里外,用力的把旗杆戳入泥土。
对着城墙大声吼道:
“王师攻略江西,旬日即取全省。给你们点时间准备,投降可生,不降必死。告诉你们,整个江西都是我们的天下了,我们忙的很,回过头来就收拾你们。”
“此旗若倒,全城皆斩。”
士兵嚣张的重复喊话3遍,用石头压了一封书信,然后离开。
知县扶着垛口,脖子伸的老长。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他们就不怕被人截断粮道吗?哪儿有这样打仗的?绕城冒进?”
县丞略懂军事,苦笑道:
“县尊,人家不是不懂,是太懂了。怕是江西真的没有朝廷的一兵一卒了。”
“赣南镇不是有很多兵吗?还有蒙八旗骑兵。”
县丞见四周无人,低声耳语:
“好教县尊老爷知道。马总戎虽兼了藩台,可压根没打算死守城池。人家在吉安、赣州拼命的钻山洞呢。”
“他,他想干什么?”
“下官有个老乡在赣州做通判。他来信说马总戎压根不想守城,从夏天开始就忙着往山里转移金银铜铁、粮草布匹。依托山势狂修军寨,个个屯兵屯粮。赣州城外一寸壕沟都没挖,这哪儿是守城的打算?”
知县的脸都绿了,哆嗦着指着南边:
“他,他马忠义难道不知道我大清失城必斩的规矩吗?”
通判眼神飘忽:
“江北大营没了,扬州城也陷了,索伦兵也没制的住吴贼,还殁了海兰察海都统。怕是,怕是~”
俩人站在城头,相视无言。
县城内共计150名经制之兵,另有凑数的衙役民壮400人。
谁有胆子出城?
出城了又能干什么?劫粮道吗?人家压根没有粮道。
先锋沿途就食于民。
有银子就买,没银子就直接征。
要知道在没有天灾前提下,江西不仅不缺粮食,甚至有余力供应广东福建。
在纯农业时代,江西条件优越。
打粮食真的多~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
赣江南支流和珠江北支流之间有一段60里长的道路(大余县到南雄县):赣粤古道。
又被称为“盐粮古道”。
广东人拿富余的盐换江西人富余的粮食。
粤赣古道上有个关键的关卡——梅关。
江西布政使兼赣南镇总兵马忠义之心腹家奴,已抬旗的刘路,此刻就在梅关视察~
虽是奴才,出去了就是主子。
梅关附近的云封寺内,香火缭绕。
一群绿营将官单膝跪地迎接这位傲慢的刘管家。
“起来吧,都说说梅关近日有什么紧急军情吗?”
“回刘管家,一切正常。只是这一年商队大幅减少,逃难的百姓逐日增多。”
刘路不悦:
“当差的时候称职务,什么管家?”
“是是,刘大人。”
“嗯,这就对了嘛。继续说?”
“我部加固了梅关关防,在山顶布置了红衣大炮15门,固若金汤。”
刘路厌恶的看了游击一眼,训斥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固若金汤?山海关都没挡住咱八旗的爷们,区区一个梅关也敢称雄?”
游击语塞,
心里把这狗曰的怼了一百遍。
刘路掏出一张纸扔给游击:
“自己看吧。”
“啊?放弃梅关?不可,万万不可啊。”
砰,刘路拍案而起。
一巴掌扇过去~
“你踏马的一个区区游击,也敢妄言战略?”
周围绿营兵敢怒不敢言,皆心中愤恨。
游击捂着嘴含糊不清道:
“末将听令。”
于是,1500人的守军奉命放弃梅关,向赣州府报道。
守军的大规模撤离,立刻引起了梅关监督贵五爷的不安。
自从广州执行海禁令后,梅关的厘税收入就一落千丈。
原本出口海外的丝绸、茶叶、瓷器的7成会经过此关入粤,商队南下,规模好似朝圣。
被李郁一番操盘,
成功的降到了冰点,商队不能说一点没有,只能说真的就一点点。
“刘管家,你,你怎么把兵撤了?梅关怎么办?”
“奉主子手令,江西匪情猖獗,吴贼来势汹汹,审时度势,决定聚兵守赣州。赣州不失,梅关自然安全。赣州若失,梅关照样守不住。”
关监督贵五爷瞬间语塞,愣了好一会,才问道:
“可梅关毕竟是岭南第1雄关,就这么放弃?”
刘路拉着贵五到佛堂,低声私聊。
“五爷,你我都是做奴才的,有些话可以直说。”
“老刘你说吧。”
“你去找广东方面调兵接防。梅关若破,贼兵立马长驱直入广东。谁得利,谁拼命,广东人应该担负起此关的防务!”
贵五愣了一天,长叹一声,跺脚离开。
刘路望着贵五肥硕的背影,讥讽道:
“都是做奴才的,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刘爷?”
当天傍晚,
他夜宿云封寺,与和尚们坐而论道。
还施舍了500两银票求了个长明灯。
住持很感动,
许诺为刘路病死的爹做场水陆法事。
突然,
有随从进来耳语:
“刘爷,来了。”
“好。”
刘路出了大雄宝殿,快步隐入林中黑暗处。
5名精悍的汉子打着火把,齐刷刷跪地:
“拜见刘大人。”
“起来吧,都准备妥了?”
“妥了。”
“做的干净点,嘴都严实点。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嗻。”
2刻钟后,
数百名身穿红衣黑裤的汉子打着“吴”字大旗越过梅关,踏上了广东的地界。
当晚,南雄府北部7家士绅被洗劫一空。
位于河边的一处仓库,里面存有30余万两梅关厘税,也被洗劫一空~
银库看守兵丁百余人见到“吴”旗和红黑军服,未战即溃~
广东震惊:
吴贼入粤了?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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