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四年端月,二世登陛,钜子出秦。
二世遣重臣十余说,辞不受,遂隐于雁门山中,不出世。
李恪去了雁门,选定了吕丁当年战死的美人丘为隐居之地,南山培竹,北山栽梅,各据万亩之广。
他又在竹海梅园中各建一庄,篱笆茅屋,看着质朴,却用尽了墨家眼下最顶端的宜居之术。
如此规划便是墨家也无法在旦夕内建成,所以李恪就去苍居暂住,顺便安排了一些小事。
狼山秘坊回迁苍居,不复居狼山。墨军全员转入墨卫,装备封存,非钜子令不得复启。
就在忙活小事期间,他又多了个主意,想是在梅竹两庄外的一片谷地新设千多亩桃梨果园,园子中栽便菊兰,掘一清池,再盖间小小的书院。
于是工期又延长了。
本着钜子喜欢精益求精的原则,就算极尽白于将作之力,整体竣工也得推迟到六月。
五个月间,天下动荡。
二世登基,即命苏角为征南上将军,领北军十五万,裨将董翳伐韩、汉、楚。又命司马欣为征北上将军,领原四镇部分兵马计八万,裨将韩信伐燕、齐、赵。
司马欣以本部三万先行,半个月连破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
欣聚兵攻入广陵,燕都蓟县陷落,燕王广惶惶逃辽东,惧不敢敌。
攻占广陵后,司马欣合韩信之兵,分两路。
令韩信将四万伐代郡,冯劫领五万兵,又急征五万,死守于安阳、代县一线,不受诱。
韩信堕职心有怨气,遂成僵持。
司马欣自领四万自广阳掠巨鹿,彭越、钟离昧于旧战场设防谨守,无可趁,乃渡河袭齐。
在渑池城下元气大伤的齐不能守,济北一月告破,危及临淄。
齐王巿用田荣为将,荣不受,相田广长跪荣府前三日,得一剑,自裁,荣乃出府。
田荣迫齐王巿封其为摄,总领军政,将齐残兵两万死守临淄半月,不破,又联赵彭越袭司马欣于后。
四月中,齐赵共十万兵合围,两破秦军后营,司马欣粮草不济,连弃临淄、济北,取东郡与三川连一线。
北线自此陷入僵持。
南线,苏角出武关,取南阳,后兵分两路,自领八万兵南下汉中,令董翳将七万兵伐韩。
苏角伐汉中,在房陵被曹参一万兵所拒,又有灌婴、靳歙袭扰兵线,遂转袭南郡,连下南、黔中、长沙、庐江、衡山,取楚地大半。
英布临危受命,以伤重之身将两万兵死守于九江,双方在寿春大战三场,秦不能进。
董翳伐颍川,韩王信自焚于宫室,韩灭。翳挟灭国之威连荡陈、砀二郡,剑指楚都彭城。
楚王羽再起,遵范增之谋,于萧县河谷地令龙且将楚军两万抗秦军,自领八百死士,夜袭董翳大营。
董翳死于楚王手,秦军大溃,连失砀、陈,残兵逃至东郡汇入司马欣,残兵仅存万余。
五月,天下暂定。
秦受胜败,取大势,占天下多半。
七国之中,南中原有越据五郡,汉仅汉中,楚尚存陈、砀、泗水、九江、鄣、会稽六郡,韩国覆灭。
北中原有赵据太原、上党、河内、邯郸、恒山、巨鹿并代半郡,齐据济北、临淄、薛、琅邪、东海、胶东六郡,元气俱在。燕仅余辽西、辽东,苟延残喘。
此一轮争伐过后,中原似乎又重回到始皇帝平灭六国当时,大秦统一指日可待,可谁知,扶苏的龙兴之地雍地竟出了大乱。
雍地共二十六家商会,二万七千四百余商团不满于李恪失权,在诸国最困难的时候宣布为上一期授信延长六个月免息期,同时进一步放出百万镒授信,依六国现有占土、人口等比例发放……
六国一夕而活。
咸阳大震,三公严骏、李信、羌瘣共请以从逆罪捕商贾,同时行强制之手段,将狼山、白于、恪坊三大将作收归国有。
时任太仆陈平,廷尉黄冲,少府吕奔对论,亮出上半岁雍地之商税,竟已达到大秦上半年总收的七成……
这下重臣皆抓瞎了。
逼走商贾大损于国,究竟从何时开始,贱籍商贾竟已成了国之栋梁,不可动之分毫了?
廷中为此掀起了一场贾农大辩,连远在塞上的学宫都参与进来。
而就在这种全无意义的你争我论当中,小强体质的刘邦率先复活了。
三万精甲强攻南郡,得胜后当即转入黔中。在雍商的支持下,他的新军兵锐甲坚,只一击就斩断了苏角大军与秦地的全部联系。
苏角慌了,反攻南郡,曹参借山川之势稳守不退,又有楚、越乍起,英布、赵始连连出击,使苏角首尾难顾,连战连败。
庐江还楚,长沙归越,苏角龟缩衡山一郡,随时都有覆灭之危。
秦廷大惊,唯命司马欣急救苏角,司马欣将兵七万弃东郡南下,复夺陈郡,接出苏角。双方至此合兵一处,稳守在陈、砀、颍川、南阳、河东一线,再不复侵攻之力。
七月,刘邦得新兵,以周勃为帅,夏侯婴、郦商等为将,张良为军师,进袭蜀道,攻夺巴、蜀,于是大秦谷粮重地巴蜀亦陷危机。
短短两月,情势大变,秦廷终于正视了商贾之力。
七月十七,二世皇帝扶苏诣,集雍九郡建州治,州主官称牧,同丞相,辅官分军政,称丞、尉,同上卿。
陈平除雍州丞,延陈旦除雍州尉,而在雍州牧的人选上……
七月二十二,韩谈首赴美人丘,请李恪出山,任雍州牧,复彻侯爵,称雍君,李恪乃辞。
但李恪虽辞了官爵,同为墨者的旦却受职赴任,让秦廷上下惊喜不已。
扶苏御令州牧暂缺,以平主政事,旦主军事,明诣重建雍州半独立模式的军政体系。
独立之要首在财税,雍地财税以半数缴秦,半数自用,这是最大的特权。
令出,雍商骤平,工、商体系皆复正常。
连各国也不得不在几日内先后停下了攻势。他们赊了雍商许多款,若不想被日后的贷款压死,眼下掠地不是首要,发展民生才是……
天下太平了。
陈平赴任,首先疏理的便是九郡郡守。李恪用旦为墨家归秦开了口子,陈平就准备加快墨家归秦的脚步,把雍州打造成墨党的独立王国。
就在这时,一件刺案惊动天下。
七月二十六,蒙偖满心欢喜地自中阪一处严骏的私秘别院中走出来。
他是受严骏之邀来此的。
自蒙冲案后,他隐姓埋名深藏在市井半年之久,直至前几日,墨者陈旦领命履职,严骏便认为谋恪事的风头终于过去了,准备在近期安排他重现人间,用蒙氏遗孤的身份壮大秦廷中的勋贵力量,提前预对墨家势力对大秦官场的反扑。
蒙偖大为振奋!
他有才华,能任事,且与扶苏自小长成,交情笃定,一旦回归,九卿之位只是开始,便是三公,也未尝没有一取之力。
他幻想着归秦后大展宏图的日子,一时不察,被一个路人轻轻撞了一下。
那路人很快就在人群里消失了,蒙偖目光呆滞地走了两步,突就跌倒,露出心口一柄闪亮的短刃。
【赵卫氏忠勇侯迟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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