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你这不对!”
“怎么?”
“六耳猕猴的法力这么高,连他都无法分辨?而且这六耳猕猴怎么如此蠢笨,非要跑佛祖面前显摆?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还有还有,这猴王当初能大闹天宫,为什么中途遇到危险就得各种找人帮忙呢?难不成他被压在花果山下五百年,法力也没了吗?还有还有……”
“好了,你别说了!”
扶苏眉头紧紧拧着,非常不悦。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足够的严谨,更加不能妄言。卓草这几日讲的西游记的确有趣,可前后逻辑压根不通。作为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他自然会在誊写的时候提出心中疑惑。
“小苏,这都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
“那你还问?”
“假的就不能问了吗?就算是假的,那也得遵循一定的逻辑。就像你说里面男子也能怀孕产子,虽然说荒诞,却是有母子河这个缘由。可你刚才说的真假猴王,根本就是错漏百出。小草,做人要严谨。就算是编故事,也不能前后矛盾。”
“……”
卓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扶苏这样的读者……不多了!
“那你说怎么编?”
“我又不会。”
“你不会还挑刺?”
“读者不能挑刺吗?”
“行,那我拖更几天整理逻辑很合理吧?”
“别啊!爽就行了,逻辑算什么?”
“……”
扶苏这变脸速度,那比女朋友变的还快。卓草也纯粹只是逗他玩而已,继续道:“至于你说的这什么六耳猕猴跑佛祖面前显摆,这可不是假的,是真有人会这么干。”
某些自信心爆棚连自己都骗了的人,往往就会这么干。卓草记得先前看过新闻,说是有人假冒将军跑派出所里头要人。当时他就觉得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至于六耳猕猴的剧情,也就能很容易理解,毕竟现实往往比更魔幻。
“真的吗?我不信!”
“哦。”
卓草都懒得搭理他。
爱信不信,管他毛事?
给他些面子,还来劲了?!
砰砰砰!
就在扶苏叹息的时候,重重的敲门声响起。
“又是谁?”
胡亥挠了挠头,面露不解。
“难不成是阿鹿东西忘带了?”
“你看我做什么?开门去!”
“啊?”
“怎的?使唤不动你了?”
“没有没有……”
胡亥连连摆手,着急忙慌的向前开门。
他还没来得及看看来者何人,就有数个武士佩剑闯了进来。而且清一色的穿着牛皮铠甲,上面甚至还留有伤痕。个个都有八尺高目露凶光,自上而下透着股杀气。闯进来后,纷纷拔剑警戒。
好家伙,这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卓草看向远处,也是不明所以。他认识的牛人无非就是章邯秦腾,亦或者是喜。这么大派头,不可能是喜。可另外两人每次来也只带些亲卫,可不会像这般无礼。
包括扶苏在内,同样是一脸懵逼,这都什么个情况。他记得秦始皇可下过命令,严禁咸阳官吏无故来泾阳。好端端的,这从哪里蹦出来个大人物?只是他觉得很奇怪,来的四个武士看起来是不错,可实际上却总有些怪怪的。不像是家将反而更像是游侠山匪,带着股痞气。
他在咸阳也见识过很多勋贵府上的家将,有些也都是招揽的游侠。个个都是壮硕如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不过他们的气息都相当内敛。就类似于赵高这样,平时低眉顺眼的就像是个马夫,可实际上人家是出了名的大内高手。
这些家将武士……很奇怪!
在家将保护下,便看到位中年人大摇大摆的闯入。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捋着山羊胡须。着锦衣黑屐,腰间还有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头戴貌冠,还别着根玉笄,一看就知道是气度不凡。
“足下是?”
“老夫上卿,蒙毅!”
“噗……”
扶苏一口茶水差点喷对方脸上。
你tmd是蒙毅?
蒙毅可才出门没多久,这哪冒出来的?
“放肆!”
中年人重重的哼了声,四名武士同时将剑锋对准扶苏。目露杀机,大有直接动手的意思。卓草朝扶苏使了个颜色,而后笑呵呵的向前走去,“原来是蒙公,湿精湿精!”
卓草前脚刚讲完真假美猴王,后脚就蹦出来个假李逵。他若是连真假都看不出来,他这乡啬夫也就不用当了。他的确没见过蒙毅,可也算认识些朝中大臣勋贵。而且秦国对衣着穿戴都有规定,就算是真的上卿蒙毅也没资格服紫绶,他从哪来的?
假冒朝中大臣,这可是死罪!
更别说这家伙说话口音不是关中地区的,反而是带着股南方腔调。就冲这点,卓草就能断定眼前的蒙毅绝对是假的!
他一句话,分分钟就有几十号大汉冲出来把他们按在地上……揍一顿!只不过,他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假冒上卿,意欲何为?
“先生……”
胡亥正准备开口,而后就被扶苏拦下。他与卓草相处许久,二人关系不浅,互相也都知道对方的性格。就这三言两语,扶苏就知道卓草心里肯定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既是如此,那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见二人反应,卓草心里已是了然。
苏荷好歹在咸阳混过,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哪怕不认识蒙毅,那也肯定见过。至于胡骅估摸着也一样,说不准就侥幸见过。既是如此,那他猜的没错!
眼前的上卿蒙毅,是假的!
蟠笃捋着山羊胡,心里则是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所谓的奇人卓草都没发现不对劲。他自然不是蒙毅,而是山匪贼寇!
“来来来,蒙公里面请。”
“嗯。”
蟠笃朝着另外四人使了个眼色,便纷纷将宝剑收了起来。他们这身行头自然都是赝品,为了凑出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看到卓草这谦卑的态度,不由冷笑。他来之前都说危险,还说卓草聪明的很,让他别冒险。现在看来这卓草也不过如此,三言两语就能轻松应付。
“莲萍,快去准备饭食和美酒。”
“唯。”
“蒙公请上座。”
“善。”蟠笃摆着架势,慢悠悠坐下。“老夫在咸阳素闻卓君不俗,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这府宅是富丽堂皇,着实不简单。”
“好说好说,不知蒙公所为何事?”
“此事颇为重要!”
“怎么说?”
蟠笃神色从容,淡漠道:“月余前,卓君可在林野中抓了些山匪?”
“的确。”
“这里面有一人有大用,老夫今日来此便是传皇帝制诏。需要将此人带回咸阳审问,还望卓君行个方便。此事极其重要,十万火急。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不得泄露!”
“是这样?”
卓草明白了,这是山匪救人来了!
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
他只是笑了笑,眼眸深处闪过抹杀机。他估摸着对方应当是林野新窜出来的山匪,素来是心狠手辣,手段毒辣,劫财劫色就不提了,还绝对不会留活口!
有些女子都被他们折磨的不成人样,就是经验老到的令史在验尸的时候都感到后怕。就说他的傻老爹,素来不管这些事。当他知晓这些事后,也是窝火的跑去小泽城打探消息。
好,来的好!
他正愁找不到他们,他们就送上门了!
“卓君,此事十万火急,速速放人吧!”
“不着急不着急,先把饭吃了再说。”卓草笑了笑,继续道:“蒙公头次来我卓府,怎能连美酒都不喝?说起来,那人叫什么?”
“蟠鳞。”
“唔……的确有此人。蒙公来的倒也及时,草就准备将其移交县寺。其犯下群盗罪,且杀害诸多无辜黔首,已依秦律判其夷三族俱五刑。不知皇帝他老人家,为何要将其缉拿回咸阳?”
“此事与汝无关,乃是机密!”
蟠笃义正言辞的开口,他觉得自己装的很像,殊不知是错漏百出。秦国律法有极其严苛的规定,类似蟠鳞这种死囚一律都得先交由县寺处置,然后再向上申报。等廷尉批准画押后,便可处决。
如果说有什么冤屈,需要翻案也行。自周朝开始就有乞鞫制,秦国自然也有。如果对判决不服,可在三个月内要求复审。当地县令会将此事上呈郡丞,像咸阳则是交由内史腾负责重审。如果还是不服的话,可以继续乞鞫,直到九卿廷尉终审。
别觉得这事不可能,秦国就有案例如此。说的是个游侠遭有心人诬陷,他是不断乞鞫到廷尉,到最后所有判错案的官吏全都被重罚!如果说最后廷尉终审没问题,那就是罪加一等!
类似蟠笃这样人赃俱获的,根本就没资格乞鞫。如果上面真有人要将其调走,那也得遵循流程。皇帝会亲自下诏交由廷尉,再由廷尉通知当地县寺。甭管是多大的机密,也不可能让个上卿跑来通知消息。
因为也曾有人假冒官吏过,所以流程中手续必须得要齐备。比如说皇帝的诏书,或者是官印玉圭。而且也和卓草根本无关,就算要找那也得先去找县令。由县令亲自传命令给他,然后他再放人。
先前有谒者通知县令,需要带人前往咸阳。只不过那谒者来的时候自己官印都没带,县令是认识对方的,但还是以此为由拒绝。这事最后还闹到秦廷,谒者被重罚而县令没有任何事,甚至还受到奖赏。
秦法是秦国的根基,官吏自然得要遵守秦法规矩。那谒者是自己做错了事,县令只是在遵循秦法,也没因为认识谒者就徇私舞弊。此为正法之事,自然要大大奖赏!
“既是机密,可有诏书?”
“乃是皇帝口谕,未曾下诏。”蟠笃轻轻咳嗽,眼神微寒道:“卓君,此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速速放人,否则皇帝责怪下来,汝担待不起!”
“放心放心,吾省得!”卓草笑呵呵的转过头来看向扶苏,“小苏,你现在就赶紧去小泽城。拿上我这玉圭,把那罪人蟠鳞带来交予上卿。”
“好。”
扶苏颔首点头,心里已是明白过来。他知道卓草的目的,必然是为了一网打尽。本身他们就在找这票山匪的位置,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就好办多了。
“蒙公,草先下去交代两句。”
“嗯。”
……
卓草与扶苏向外走去,见四下无人皆是一笑。
“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了。”
“小苏,你想办法即刻去通知喜君。咱们不要打草惊蛇,先把那蟠鳞放出来。等他们带着蟠鳞离开,自然能找到他们的老巢。这票山匪胡作非为许久,这次想来是想带着蟠鳞离开。他们杀了这么多人,绝不能活着离开泾阳!”
“放心,我都明白。”扶苏笑了笑,“小草,你是怎么发现他是假的?”
“真的上卿,会佩个假的玉佩吗?”
“啊?”
“我要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还怎么在泾阳混?那块玉佩明摆着就是赝品,是山寨货,做工极其粗糙。还有他的衣裳鞋子,也都是如此。更别说他一嘴的南方口音,怎会是堂堂上卿?”
“原来是这样……”
扶苏顿时恍然大悟。
“看你的样子,你见过上卿蒙毅?”
“自是见过的。”
“咋样?上卿之妻是不是叫玉淑?”
“你关心他人之妻作甚?况且,蒙毅之妻乃皇帝胞妹,昔日的华艳公主。这玉淑,吾从未听说过。”
卓草了然点头,倒也明白。这就是皇帝的手段,类似于蒙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估摸着也和李氏差不多: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不这么做,皇帝怎么睡得着?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那我先行一步。”
“遇到我爹后,记得告知他这事。”
“嗯。”
扶苏翻身上马,左手勒住缰绳,右手挥动着鞭子,片刻功夫便消失在远处。望着他离开后,卓草顿时长叹口气。
看来他又要立功咧,真烦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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