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站在幕布边的演职员悄悄掀起点角落,朝外面一看吓一跳。
居然还有一大片年轻人挤在观众席前面,他们倒是没有闹,主要是几位工作人员寸步不让。
平京嘛,得理解各种机关单位、部门都很容易挂上个国家、中央的名头,来自最高教育部门的工作人员,和国家大剧院的工作人员都有点谁都不怕谁的革命气势。
“我们带着来的学生,当然要联系上,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知晓情况这是人之常情,你给说一声,交流下有什么问题?”
但在平京,真不能指望老字号们的工作人员服务态度有多好,说话不客气是人之常情:“我管你什么问题,我这儿规章制度就是不许打扰后台工作,走走走,散场了就得撤,别跟我在这儿较劲……”
那掸苍蝇的手法,让教育部门的工作人员很没面子。
优秀学生干部们哪怕很优秀,也是年轻人啊,有点跟着起哄。
席导演听见,给打扰了艺术创作就有点发飙:“谁啊……起开起开!把幕拉开了……”
于是几百位来平京参加青年会议的优秀学生干部,就从徐徐拉开的帷幕后面,看见散场以后,还在重新排演的演员们,立刻安静了。
因为还看见了万长生,他就站在舞台中央,很显眼的位置。
年轻学生们一个个喜形于色,这种欢喜自家人出彩的开心,有不少还使劲朝着万长生挥手。
转身的万长生也看见了,连忙低声解释:“不好意思,这都是我的同学,我们是一起来开会参观大剧院的,我……”
这才想起来摸裤兜,果然一大串未接电话,刚才不是要求所有人把铃声关掉么,不随时看手机的万长生根本没想到这个,抱歉的拿起来对着工作人员那边挥手致意。
席导演也神色稍霁,踱到台边开口:“明天把他借给我们一下,有很多工作要做。”
教育部门的工作人员为难:“导演,我们明天还有重要的安排活动,这要请示上级领导……”
艺术家呢,往往就容易藐视权贵:“那行,你们哪个部门的,明天我让文化部开口要人,行了吧?”
年轻学生们还是齐刷刷的嘿哈一片,真不是起哄,是得意,是欢喜,帮万长生高兴。
卑贱的人在这种时候会产生嫉妒,优秀的人却与有荣焉,更加明白万长生能得到重视,是因为他的才华能力,这不就更证明了努力的正确性么?
万长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场面,赶紧蹲到台边好言好语:“骆老师,我请个假,就请今天晚上,明天一早绝对能够直接回酒店跟大队伍汇合,不耽误明天的活动。”
刚刚就看见导演一身礼裙气度非凡的站在台中央,工作人员肯定知道别跟这种大佬较劲,万长生这台阶递得马上就坡下驴:“行行行,你注意安全,把电话铃声打开,有什么事情随时电话联系,主要就是联系不上人着急。”
万长生一叠声道歉,喜笑颜开的学生干部们活跃,还齐声:“万长生,加油!”
完了有些女生零零碎碎的:“我们爱你哟!”
又引来一片哄笑。
台上台下都笑,刚才那点小摩擦立刻烟消云散,导演也笑:“不好意思啊,万……”
聪明的学生立刻一起:“长生!”
导演才哦:“万长生的布景设计让我很受启发,所以借他配合下布景调整,谅解下,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工作了……”
托她胸腔发声浑厚的福,这剧场果然也是适合不用麦克风的声波传递,宏亮的传递到所有人耳中,教育部门这边连忙开始招呼学生们退场。
依依不舍的年轻高中生们回头,看见的就是万长生,穿着那件灰黑色的毛衣,有米色边的韩式小眼睛欧巴款,站在台上,和一大群民国服装的演员们一起……
像个留学回来的少爷,浊世佳公子的那种。
女生们除了偷偷拍照,就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八卦。
优秀学生干部,还不是喜欢说八卦,品味高点而已。
这边导演其实在低声:“晚上?你晚上画来得及么?”
万长生肯定:“能行!”
导演就立刻指派舞美、道具的一帮人给万长生:“协助下他,今晚熬个通宵他也要把东西改出来!”
换个小剧场,没准儿配套人员就会有意见了,这里素质还是高,一声令下七八个人都围过来,四五十岁的老舞美都没怨言。
万长生也不知道人家是国宝级的高手,只临时重新手画:“得有个台子,摇摇晃晃朝上走的台子,表现艰难攀登的感觉,但肯定不能是个普通大石头对吧?”
其他人凝神即刻:“城墙吧!寓意长城,脊梁,我们文化的脊梁!”
万长生又有饮酒的酣畅淋漓感觉,说什么别人都能懂:“好!然后要有镣铐,我不知道那个时代的镣铐应该是什么样,这些人为了挣脱束缚,是在戴着镣铐摇摇晃晃的奋斗!”
“那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呗!没问题,后台有……”
说干就干,万长生想不到现代舞台美术设计是什么样,人家也不知道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是谁,但显然目标放在那里,众人的素质能力也都摆在那,只要能把剧改得更好,场景更加出彩,那就没有二话说。
好比普通戏剧,想到国家大剧院来演出,什么都得做好了送过来,哪有这种还允许现场搞得跟手工作坊似的乱七八糟。
但有些剧,有些人就可以。
往狭隘说是权力地位高低不同。
可宽广点想,这些人不是因为拖沓没有准备,临时抱佛脚,而是他们随时都在精益求精的推翻自己,始终在追求最好的东西。
根本不用怀疑他们的专业素养。
就像那些演员,撒娇、耍赖、开玩笑不过是想帮紧绷的席导演放松下,让她不要太殚精竭虑。
专注认真的搞了两三个小时,把改动的台词、走位、相互关系都商讨出来,有些带着孩子的家属,已经在后台边哄着孩子睡了,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经常这么干。
演员们过来端起已经冷了的夜宵,也没忙着吃,乐呵呵的过来观察道具、场景的赶制工作,主要是来消遣万长生:“可以呀,小子,害得我们上百号人都这么折腾,明天别想出平京城!”
正在专注研究那个泡沫切割器的万长生闻言吓一跳,可怜巴巴的使劲探脖子看导演,感觉那是自己唯一的护身符。
顿时让这群高等级演员乐不可支:“好!演得好,演得好,席姐,快来看看耶,这小子可会演了!”
席大妈端了碗海鲜粥过来给万长生,没好气:“这就是个老实孩子!烫,放着把盖儿揭了凉一会儿再吃,不着急,实在不行明天上午我帮你请假,没谁挡得住!”
众人更是起哄:“他老实?一看就是个面带猪相心头嘹亮的,特别是这小眼睛,我跟你说,小眼睛个个不老实……”
“席姐,不带这么喜新厌旧吧,以前还说只爱我们的!”
硬是把席大妈逗得乐呵呵,还有俩年轻女演员摆老资格:“小伙子,各种资料赶紧交给姐姐们备案,帮你介绍女朋友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哎哟,秀儿,你是想先捂在自己田里吧?”
不得不说这种团队,有点闹腾,但绝对不孤独。
万长生有点羡慕,又向往。
可不等他接洽这种顶级演艺美女,那位四五十岁的舞美老师闷声:“长生,你过来看看这个造型可以吗?”
这才是顶级的专业素质,只要开始做事,现在以万长生脑海里面的形态为主,那就不会计较在乎谁的资格更老,只求把事情做好。
万长生就加倍谦逊和认真的回报。
人家再加倍。
就陷入精益求精的超级死循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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