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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与归元,叙谈了半日,无非是表达收留的谢意,并询问月隐岛与这片海域的状况。
据归元所说,月隐岛,就是一个凡俗间的小岛。而他祖上曾是修仙高手,因某种缘由,举家迁徙至此,却于千百年后渐趋没落。归元有心振兴家族,亦曾外出闯荡,奈何天下大乱,让他有些心灰意懒。故而,他从卢洲本土返回之后,找了岛上凡俗渔家的女子为妻,只想着传宗接代而延续传承。不过,妖族入侵地卢海,也殃及到了偏远的月隐岛,所幸有两位地仙高人的坐镇,这才让他稍稍安心。而李远的道陨,令他措手不及。却不想又有一百多高人从天而降,更让他惶恐不安。他唯恐有所慢待,招惹滔天大祸。直至无咎现身,他这才摆脱煎熬,真正松了口气,并暗暗多了几分欣喜与几分期待。原来无先生与众多的高人,均是投奔他归元而来。机缘啊,总是难以捉摸,又不期而至,他很想就此紧紧抓住而再不撒手。
而无咎根本没有闲情饮酒,尽到了拜访、道谢的礼数之后,他便告辞离去。
他前往月隐谷探望兄弟们,又与万圣子与鬼丘表明了他的想法,也不忘安抚鬼妖二族的众多高手,然后便独自返回海边的洞府。
月隐岛的北端,峭壁悬崖之上,新开辟的洞府,便是某位先生的清修之地。
洞府的门户,向东看海,三面来风,空旷万里。其中则是分为内外两层,三间静室,各有两丈大小,颇为的宽敞。
外侧的静室中,无咎默然踱步。
他摸出几颗明珠,尽数嵌入石壁。黑暗之中,顿时多了几点朦胧的光亮。一旁的两个洞口显现出来,连接另外两间静室。两具元神的分身,分别坐于其中,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五色石,面前摆放着功法玉简,各自吐纳调息之余,不忘研修功法、参悟神通。
无咎在两个洞口前稍稍停顿,转而走到静室当间,撩起衣摆,慢慢坐了下来。
吴昊的出关之日,不得而知,在此之前,唯有耐心等候。却也不敢闲着,他要趁机闭关修炼。
估摸算来,已是戊午年的五月。
飞龙岛,与灵儿分手,还是乙卯年的正月,转瞬过去了三年多。
而离开神洲,又过去了几多年?
三、四十年来,一无所成。时光却如流水,流逝无踪。
不禁有些恐慌。
惧怕岁月的无情,浩劫的降临,还是担心对付不了玉神殿,最终落得一败涂地?
或许,是怕虚度光阴,是怕时辰不够用吧!
为了神洲,为了灵儿,也是为了天下无辜的生灵,终究要正面挑战玉神殿。而月仙子与玉真人,过于强大。倘若不能修至天仙境界,便永远不是两位神殿使的对手,更莫说还有神秘的原界与玉神尊者。如今只能抓紧每时每刻,提升修为,抛开杂念,全力以赴……
无咎静坐片刻,双手掐诀。
静室的四周,笼罩了一层屏蔽的禁制。随即又是挥袖一甩,两丈见方的静室内,铺了厚厚一层的五色石,霎时晶光闪烁、元气弥漫。而其中又内含月影古阵,蓄势待发。
洗劫了龙鹊的地下藏宝阁,再加上不断的斩获,他随身携带的五色石,足有十七、八万块之多。分给了兄弟们三成,两具分身一成,他身上的五色石依然不下十万之数。倘若尽数吸纳,修为应该有所提升。
无咎的手上再次拿出百块五色石,缓缓置放于面前。与之瞬间,“砰砰”爆响。先是十八处堆集的晶石,同时爆裂,继而强大的气机牵动四方,引发千万块晶石不断的炸碎。而浓稠如水的仙元之气,霎时化作狂流漩涡奔涌而来。他唯恐强大的气机摧毁禁制,收敛心神静坐不动,却敞开全身的经脉,任凭惊涛骇浪冲入体内……
无咎在吸纳仙元之气,体内风起云涌。而他的魔剑天地中,依然静寂如初。
龙鹊拍了拍手,散落一地的晶石碎屑。
借助某个小子施舍的灵石,使他的元神之力得以保全,否则天地断绝,整日包裹在阴气弥漫之间,他将渐渐耗尽修为与生机,最终元神崩溃而亡。
与他同病相怜的夫道子,虽然得到丢失的纳物戒子,而千百年后的下场也是一样。除非改为鬼修,改元神为阴神。而遑论彼此,皆不懂得鬼修之法。
龙鹊抬起头来,神色中透着一丝落寞。
那个小子,如今极少现身。
他在干什么呢,莫非忘了龙某?
龙某并非无用之人,他岂能无视呢?要知道龙某有所保留,不过是计策罢了。否则道出所有的隐秘,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无咎,你倒是现身啊,彼此好好谈谈。你譬如女人、财宝,男人的喜好啊,应该兴趣一致,能够达成共识。你若虚心请教,我也不妨指点一二……
龙鹊久久昂头张望,空旷的天地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暗哼了一声,扭头道:“道兄……夫道子……”
十余丈外,另一道金色人影,便是夫道子,握着五色石,犹自吐纳调息。闻声,他慢慢睁开双眼。
“龙兄,何事?”
“那小子如今逃到海外,应该不敢返回卢洲,而我的龙舞山庄,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你我落入他的的手中,便已死了!而死人,又何必贪婪红尘呢!”
“话虽如此,不甘心啊……”
“自扰而已,多想无益!”
“倘若佯作降服,骗他放了你我,待脱身之后,再反攻倒算,你说如何?”
“他若是好骗,岂能活到今日。”
“总不能真的归顺于他,他何德何能啊。若真如此,与背叛玉神殿何异?只怕两位神殿使,也不肯放过你我!”
“唉,我已说了,你我只是死人……”
“没死啊……”
“唉……”
龙鹊在纠结不已,夫道子在黯然叹息。面对困境,两人的心绪迥异。而身不由己的无奈,并无任何的分别。
便于此时,数十丈外有话语声响起——
“咦,你是……”
“我乃卢洲鬼族的巫老,鬼赤,两位……”
“原来是鬼赤前辈,我乃钟玄子,这是我的徒孙,钟尺!”
“前辈在此守候多时,敢问有何指教?”
“我见两位修炼的功法,与我鬼族的《玄鬼经》相仿,故而生出几分同族之情,却不知两位……”
数十丈外,阴暗的角落里,现出一位老者与一位壮汉,比起从前的飘忽不定,如今变得凝实了许多,并散发着地仙圆满的修为,俨然便是两个鬼修的阴神之体。
夫道子早已知晓,有人借助阴气闭关,而彼此并不相识,他扭头好奇张望。
龙鹊则是不以为然,分说道:“那是无咎的神洲同乡,也被他害了,成了亡魂,如今借助阴煞之地,改修阴神。眼下出关,有所小成……”
钟玄子与钟尺,借助阴煞之地的便利,以及某人相赠的半篇《太阴灵经》与《玄鬼经》,苦修了一年多,终于双双从阴气禁制中现出身形。比起从前的飘忽不定,此时的身影凝实了许多。两人知晓鬼赤陪伴多日,又是鬼族的前辈,顿时生出几分亲近,于是双方见礼之后,坐在一切畅谈起来。
“我祖孙俩炼化阴神有成,得益于祖传功法,而无咎所赠的《玄鬼经》,也帮了大忙!”
“唉,他抢我的……”
“哦?”
“他抢我的又岂止《玄鬼经》,而往事不必再提,我想知道两位与他的仇怨,有心相助一二!”
鬼赤虽为阴神之体,依然高大枯瘦,他手扶长须,满怀期待看着两位新结识的鬼修晚辈。
钟玄子显得很苍老,头顶发髻,神洲修士的装扮,举止恭敬而话语严谨——
“我祖孙俩,与无咎并无仇怨,获悉真相之后,反而感佩他的所作所为!”
钟尺还是中年人的模样,光着上半身,留着浓密的络腮胡须,点头附和道:“师祖所言不差!”
鬼赤稍稍失望,却依旧关怀道:“你祖孙二人,修为不弱,只要夺舍肉身,便可修至大巫境界。愿否拜在我的门下,以便来日更上层楼?”
“承蒙前辈抬爱!”
钟玄子拱手致谢道:“我祖孙俩虽然改为鬼修,却不愿夺舍他人的肉身,待来日渡过天劫,重塑肉身不迟!”
他祖孙俩踏入地仙境界,便已道陨,得益于万灵谷秘境的机缘,修为并未落下,反而有所提升。如今又有《太阴灵经》、《玄鬼经》的相助,终于修至地仙圆满的境界。倘若借助鬼族的秘法,夺舍肉身,便可成就大巫,成为飞仙一般的存在。不过,也正如所说,他二人来自仙门正道,不会为了夺舍而残害无辜。
“阴神渡劫?”
鬼赤摇了摇头,道:“没有肉身,仅凭阴神渡劫,侥幸者百不存一,还望两位慎重啊!”
祖孙两人,拱手称是。
鬼赤有些兴致索然,又道:“两位虽然来自神洲,却改为鬼修。我身为鬼族的巫老,自当予以关照,仅此而已,莫要多疑……”
钟玄子依然恭恭敬敬,道:“有前辈关照指点,乃是莫大的福缘。却不知前辈如何来到此地,又何时离去?”
“这个……”
鬼赤尴尬不语。
却见夫道子走了过来,含笑道:“两位神洲的道友,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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