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龙安一听父亲提到“沈威”之名,不由心中黯然,垂头低声道:“是,沈大哥他……”
洗管非立时喝道:“闭嘴,你还叫他‘沈大哥’?此人口蜜腹剑,心如毒蝎,若非我派田老大暗中保护,你这条小命早被人家宰了七八次!”
洗龙安一凛,田应农大声道:“不错,姓沈的王八崽子可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他不但杀了熊帮主父子,还想害洗公子,若不是洗公子身上一直找不到秘图,嘿嘿,洗老爷子你就多半见不着这宝贝儿子啦。”他不属洗家堡,说起话来对洗管非也毫不恭敬,洗管非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见责。范琳却皱了皱眉头,洗龙安道:“沈……沈威在我身上一直找不到秘图?难道他……他在我身上搜过?”
田应农冷笑道:“一共搜过三次,闭合庄一次,连环十二岛一次,崂山平板镇总坛一次。当时并不是没有找到那份秘图,只是见那份秘图太过于简单,不敢信真,才一次次放你逃过厄运。若是姓沈的王八崽子早知道你身上的秘图是真本,洗公子,你想想看,你能逃过他的毒手么?”
洗龙安怔了怔,瞬即浑身冷汗直冒,细想起来:在闭合庄与平板镇总坛内,自己都睡得极沉,若非吸入“鸡鸣五谷香”之类的迷香,一个练武之人岂会睡得如此之沉?仅此一项,就知田应农所说不假,只是在连环十二岛内,自己还没睡下就来了一名黑衣人……心念一闪,洗龙安忽然叫道:“田应农,在连环十二岛中的空心岛,那夜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田应农笑道:“不错,正是我,那夜沈威要对付熊除病那小子,就叫我到你住处搜取秘图,我自然知道那份秘图从头到尾都是假的,索性就拔出刀子与你斗上一斗,好让你斩我一刀,除去沈威的最后一丝疑心。”
洗龙安心头电转:“原来那夜出袭的黑衣人果然是田应农。田应农故意让自己中刀,好叫沈威瞧在眼里,以为他武功不过尔尔,不足为患,便可放心将他留在身边干事。此人有如此心机,当可与沈威匹敌了。”
只听田应农又洋洋得意道:“自此以后,姓沈的王八崽子对我更是放心,许多大事都交由我去办理,本来我想继续留下,查探平板镇的诸般动静,但洗公子既然有难,又有碍于洗老爷子大事,在下就不得不拔刀相助了!”
洗龙安最是憎恶有人持功自傲,淡淡地道:“那就多谢田兄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田应农道:“什么事?”
洗龙安道:“田兄假借‘仁义八卦门’之名,受降于沈威门下,说是曾押解过在下娘亲前去连环十二岛,这自然也是假的吧?”
田应农失声一笑,道:“自然是假的,在下岂敢押解洗老夫人?若洗老爷子一动起怒来,还不扒了我的皮!”
洗管非道:“安儿放心,你母亲早被安置在一处妥善之所,她这几日也对你很是想念!”
洗龙安点点头,道:“娘亲既然安好,那孩儿就放心了,但苟合教可以说与此事毫无干系,又怎会在一夜之间被杀得干干净净?”
田应农眨眨眼,说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沈威要去攻打苟合教,我只是给苟老儿捎了个信,叫他暂且避一避,谁知他这一避,竟避到十八层地狱中去了。嘿嘿嘿……”
洗管非冷森接道:“不错,送他们到十八层地狱去的人,就是我。当时田老大让他们暂避一时,所以老夫就干脆将他们杀个干净,反正苟合教与‘五花邪教’返日交往甚密,有互为呼应之嫌,若不及早下手,日后反被其所累!”
话没说完,洗龙安心中已寒,他从小到大,与父亲相处的时间甚短,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崇高而伟大的。但今日之事、今日之言过后,这种形象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似的,令他再也看不出父亲的形象是如何崇高,如何伟大了。
洗管非忽道:“安儿,你怎的不说话?是嫌爹爹做的不对么?”原来他发现洗龙安一直沉忖不语,心中甚怒。洗龙安一震,惶恐地道:“不……不是,爹爹做得很对……”就在这时,一人自洞外飞掠而入,躬身说道:“禀盟主,外面的人都已经离去了,只有两位老者大叫大嚷,说嫌美酒不够,吵闹着要弟兄们再下购买!”
众人一听就知是叶、何二老,无不相顾莞尔,洗龙安朝那人凝神一望,只见那人足登布靴,只有靴尖稍沾水迹,显然是以“凌波虚渡”的高明轻功踏水而来,心下不禁暗吃了一惊。
洗管非哈哈一笑,大声道:“传令下去,不可怠慢了那两位老前辈,我稍时就出去与他们下山共谋一醉!”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洞,洗管非转眼向范琳说道:“范姑娘,此次事成,全仗令祖与你之力。如今事了,我等先回中原,再行庆贺如何?”言语中显得很是亲热。
范琳微垂着头,低声道:“全凭伯父吩咐,侄女莫敢不从!”
洗管非又是纵声一笑,道:“好!”当下携着她的手走到洗龙安跟前,又将另一只手握住洗龙安左臂,长笑出洞,众人紧步随后。
下了哀牢山,天色渐黑。洗家堡在山下备有大量马匹,众人一人一骑,纷纷北上。行了二十多里路,方赶到一处市集,洗管非命令大家各觅宿处,又指派十几名好手四面驻守,才自去歇息。
洗龙安独处一房,刚一躺下,突听门栓“喀”的一声脆响,起身一看,一人已推门而入,竟是父亲洗管非。洗龙安道:“爹……”洗管非立时将食指竖直放于唇边,作了一个噤声之势,走到床前,低声道:“安儿,听说你在江湖上结识了一个女子,叫冯心玉,是不是?”
洗龙安一怔,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使他大为始料不及,随即俊脸通红,道:“爹,你问这个干什么?”
洗管非一笑,温言道:“你只须回答,是与不是?”
洗龙安羞涩地道:“识是识得,只是孩儿与冯姑娘之间并没什么……”
洗管非嘻嘻一笑,道:“并没什么,就是大有名堂。臭小子,想不到你别的不及爹爹一成,而这身本事倒比爹爹当年强上十倍。”他这么一笑,洗龙安心内就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股暖意,数十年来渴望的天伦之乐,似乎一下子就降临到自己面前。
洗管非又道:“但你可知这冯姑娘的来历吗?”
洗龙安脱口道:“孩儿听说说她是‘开……”
突然之间,他心内一阵冰凉。他猛然想起爹爹为何有此一问?冯心玉是开花教的人,也就是如今的“五花神教”,自己却是中原武林盟主之子,两者水火不容。待到爹爹问个明白后,必然会命令他与冯心玉断绝关系。一刹那间的天伦之乐,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洗龙安怔怔地望着洗管非,洗管非过了片刻,才道:“她不是‘五花邪教‘的人?”话语中竟仍有笑意。
洗龙安不安的点点头,洗管非道:“你既与她交好已久,可曾发现她身上有什么特异之物?”这问题又问得极为蹊跷,洗龙安想了想,闷声道:“没有。”
洗管非追问道:“那据你所知,她可曾有什么物事存放在沈威那里?”
洗龙安只感莫名其妙,瞪着眼睛道:“爹爹,你今夜是怎么了?问出这番话来,我怎得什么也不懂?冯姑娘孤身一人,身上又有什么特异之物?”他首次如此大声的对父亲说话,说完后心里立时一凛:“我用这种语气和爹爹说话,那可是大大的不孝。”当即又低声道:“冯姑娘身上有什么特异之物,孩儿当真不知,爹爹,你又问起这个干什么?”
洗管非仰起脸,凭空思忖了一会儿,叹道:“这可奇了,‘开花教’迟不易帜,早不易帜,怎的偏偏就在这时候改弦易帜?”
洗龙安道:“什么时候?”
洗管非在房内踱了两步,沉吟道:“开花教数十年来一直与中原武林作对,现任教主‘满地开花’刁小满更欲图一统江湖,唯其独尊,这类事想必你已知道。”
洗龙安道:“孩儿知道。”
洗管非点点头,道:“一直以来,开花教由于力量不足,才不敢轻犯中原武林,刁小满虽是蠢蠢欲动,也没干出几件令老夫瞧得上眼之事,这数十年来,江湖上倒是风平浪静得很。但近两三年间,江湖中突然出现一本名叫苍海秘笈的奇书,传说只要修习了此书上的武功,必可独步天下,武林称雄,一时间整个武林将为之大乱!”
洗龙安忍不住道:“爹,那这本书到底有没有呢?”
洗管非摇摇头,道:“我与你范伯伯乃忘年之交,两人一南一北查找了整整两年功夫,也没找到什么苍海秘笈,所以才编排了一张劳什子苍海秘笈张路秘图,藉此将天下英雄引到哀牢山飞泉小瀑布内,以‘七海定心针’挟迫他们结盟对抗五花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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