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寄出的信,终于寄出了,石汉阴也算是如释重负。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爱的太深,割舍起来便也太痛苦。但是孩子永远不是拴在自己手中的风筝,他成不了孩子的青云梯,但能做他的踏脚石,爱不就是如此么。
最重要的是这十九年中,儿子口中呼喊的爸爸是他,而不是某个藏头露尾之人。
累了,也乏了,不只是因为这夜深了,还是因为这几日里头他一直都不敢相信真相原来是如此的残酷。
本想着就在这书房中凑合一晚上,可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咚咚咚……
还未躺下的石汉阴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还有胆量敲门的也只有老仆唐儒了,本要躺下的身子又立了起来。
整理了一番衣物,才应声道:“进。”
唐管家推开门,走到石汉阴身前行礼道:“家主,三公子今夜突发急病,夫人让老朽来请老爷过去主持大局。”
石汉阴单手撑着脑袋,漠不关心问道::“我想今夜里头,那妇人应该是跟着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母子同心,夫人着急也是在所难免。”
“哼,老三平日里头荒废武艺,身子骨羸弱也是自取灭亡,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因为这妇人的溺爱所造成的,我想唐伯你也是看在眼中的,眼不见心为静,你去回了那妇人,石家子弟从来不缺一个死人。”
唐伯低眉顺眼,此刻接话道:“终归是您的骨肉,何况一个妇人难免目光短浅,我就怕夫人一时着急下猛药。”
石汉阴扫了一眼老仆人,意味深长道:“她可不是一个傻女人,得失还是明了的,倒是唐伯你今日可失言了。”
唐伯缓缓的抬起了脑袋对视道:“老奴多嘴了,我这就去回了夫人,让她不必在等了。”
“不必了,你去与不去她都心知肚明的,无非是在提醒我罢了,我也懒得搭理这种深闺之事,今夜我就在柳姨娘房中歇息了,你让人速去提点一声。”石汉阴饶有趣道。
“是。”
唐伯退出房中,站在这寒夜之中,突兀间背后冷汗丛生,腿脖子打着寒颤,人一下子摇摇欲坠。
他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在直视着自己,如同打盹的狮子在欣赏着眼前的这出闹剧。
石家这些个家主都不是好糊弄的人物,刀山火海趟过,阴谋诡计耍遍的妖孽早就看腻的把戏,之所以无动于衷不过是因为石家本身的传统便是如此。
唐伯努力的立住了自己的身子,脚印踩在雪中,心里头想的却是:时代不同了,也许家主您也会有吃惊的时候。
……
当石汉阴走进兰陵院时,周遭的灯光已经明亮起来,外头的丫鬟站立在雪夜中迎接着自己的到来。
石汉阴没有让她们久留,挥手让她们散了,独自一人进了房内。
只见到一名女子坐在那梳妆台前,妆补着自己的面容,从那镜中可见这是一位恰到好处的女人,面容中虽无娇艳之色,却有女子难得的英气,而脸上若有若无的愁苦,又让淡化那股子英气,素净的脸庞让石汉阴也看痴了,就连女子走到自己身前也未能反应过来。
“郎君过来的可不是时候啊,我都没做好准备呢!”柳姨娘双臂环抱着石汉阴的脖颈,脑袋倚在他怀里娇憨的说道。
石汉阴那握刀的手抚摸着爱人的发梢:“朝雨,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心头最美的女人。”
柳朝雨抬起头笑道:“二十多年前,郎君欺负着别家的姐姐时,也是这般的说辞,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反倒是越来越不是说话了。”
“以前说这话的时候是见色起意,尽想着说漂亮话骗漂亮姑娘,如今我是心甘情愿,只说给你一人听。”
柳朝雨从石汉阴的怀中走出来,坐下。
从桌上提起了茶壶倒上了一杯,推在石汉阴的面前:“郎君,怎么想起这半夜里头还来我这院子里头,莫不是在哪位姐姐那里吃了苦头,来我这里避难来了。”
说话间柳朝雨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真要往口中去时,被石汉阴拦下了:“夜深了,浓茶伤身,你本就有夜里翻滚的臭毛病,这茶入了口就更难入眠了。”
柳朝雨没有理会石汉阴,仍旧是我行我素的行事,细饮小口,才开口道:“外头这动静相比郎君也是心知肚明,这般吵的厉害,想睡个安稳觉只怕是难了,清醒一点更好,能多跟郎君说上几句话。”
石汉阴扯着凳子坐在了柳朝雨身旁道:“要不,我让人去吩咐一句,让他们收敛几分。”
柳朝雨揉着石汉阴的脸庞,就像是多年前在他背上揉着眼前人脸庞一样:“你可别在害我了,就郎君这些个莺莺燕燕整日里头已经是烦我不行了,就想着怎么把我给整垮咯,今日郎君又如此行事,只怕这妒火能把我这弱女子给烧个十来回了。”
“你就尽管取笑我吧,这么多年了别的本事没涨,这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这府中我原来养的那些侍妾这些年也遣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给我留了种的,总要留点活路给人家。那妇人终究是我那生母给我讨的婚事,这些年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听说前几日被你气的把自己陪嫁过来的一对景蓝瓷瓶都给砸碎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终究她嫁给我为妻,该给她的脸面还是要有的,你也得知道其中分寸才是。”
柳朝雨捏着石汉阴两侧脸颊,嬉笑道:“我就不,我就是要气气这商贾之女。最好啊,气的她没气儿了,你就只属于我一人了,再也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
“朝雨啊,这一切说到底都是阴……”
柳朝雨捂住了石汉阴的嘴,脑袋靠在眼前人的肩膀上:“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是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块,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彼此都会陪对方走到终点的,五哥你会陪我走么,就像当年我们一同游山玩水时,我扭伤了脚,众人都劝我下山时,只有你一人背着我走完了全程,你离开我的那些年里我在玉山又走了许多回,只是那些年里看到的风光跟趴在你背上看到的风景是不同的,说到底那终究只是一座山,我爱的却是那个拥有辽阔胸襟,为我挡风遮雨的男人。”
石汉阴沉默不语,他想说点什么,但四十多岁的男人了,已经学会把甜言蜜语藏在心中,把爱如同潺潺流水滋润那些爱他之人。
“睡吧,夜深了,晚了,明天起来可要变丑姑娘了。”
石汉阴嘱咐了几声外头人,让他们留神着周围的清静,就随着柳朝雨躺在了属于他们的小窝中。
柳朝雨脑袋躺在枕头上便沉睡了,而他却仍然瞪圆了眼睛。
他们朝夕相处十几年了,今日这番话柳朝雨仍旧是第一次像他提起。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否则那些年里头也不会干净利落的就把他身边环绕的那些姑娘们打发的一干二净。她知道了云澜今日犯了疾病,这府里头估计也有人给她通风报信方才妇人让他去探望自己这个儿子。
可他虽说是拒绝了,却又拿着朝雨做了挡箭牌去刺激那妇人,她是爱他,可她从不爱的低入尘埃中,更不情愿被人当枪使,这才是柳朝雨,她还是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的小姑娘,那个睚眦必报的臭丫头。
他这人啊,很多年前血就冷了,当年为着活命,就想求个可靠的姻缘给自己当个护身符,柳朝雨嘴中之事也只是求个恩情,毕竟柳家一直都是石家的左膀右臂,作为家中受宠的七小姐,他巴不得跟人越亲近越好。
最后被堂兄下了驱逐令,如同败犬一般的逃离北境之时,所交的那些至友,活脱脱的给他演绎了一番世态炎凉。
他也不足为奇,人走茶凉,那年头里他心怀鬼胎的跟着别人谈兄论弟的,也怪不得别人口是心非。
只有一个傻姑娘跑在他们的马车后面,哭着让自己别走,让他回来。原来这世间仍然是有人关心着他的,是对他好的。
而这种好又是不求回报,而你给予一分她就回你十分的那种,他想过掉头,可告别终究是一个让人伤心的过程,背后的哭泣声已经足够了,他不希望她再来一遍。
再聚首时,恍然如梦,十一年,当那个熟悉的倩影再一次投入到自己怀中的时候,他裹紧了自己的双手,这些年他立业成家,生儿育女,当他以为他忘记了从前的所有的时候时,她的出现提醒了自己,他从没有忘记,他只是不敢面对,不敢面对这份赤忱的爱,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堂兄。
一个女儿家离家出走,又跋山涉水到了他面前,抛弃了自己所有的荣耀,抛弃了自己光鲜的出身。只因为有一个男人,一个在远方的男人,一个借给她一个后背的远方男人,她想他了,所以她来了,她来履行那个他承诺的再见的誓言。
他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所以他顺从着自己的生母,成婚生子纳妾,走着这世间人都在走的流程,跟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可他终究是幸福的人,遇到了儿子石原,将自己不求回报的爱全部赠予了他,遇到了柳朝雨,得到了她不求回报的爱,世间又有几个人同他这般的幸运。
看,她又在踢被子了,她还是那个臭脾性,张牙舞爪的个性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只是爱啊,让她学会了隐藏自己身上的菱角,石汉阴帮她盖住了被子,为了让她睡的更安稳,他们彼此拥抱着。
相爱,其实就是相互取暖罢了。
在睡梦中,他记起了曾经,一个撒泼打滚的臭丫头,使唤着众人必须带着她一同登山,他成了她的指定坐骑,臭丫头揪着他的头发,抓着他的耳朵,捏着他的脸颊,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闹得不可开交。
可惜所有的不愉快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夜里头的星光很美,还有一闪而过的流星。他给自己许愿下辈子能平平稳稳的活着,臭丫头却许愿这辈子,下辈子石老五要给柳朝雨做牛做马,听从她的吩咐……
如果有来生,希望我先爱上你,我愿意为了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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