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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嫚觉得自己可能对弥天宗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薄颜冷静自持,显然是个从容处事的性子,而陆星遥又是个早熟的典范,以至于她莫名地对于弥天宗有种看法是,这宗门虽小,却应该是因为走的稳扎稳打的路子,以至于宗门中出来行走的,都是做事妥帖的。
然而这个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秃瓢却显然颠覆了她的这种想法。
好在,看起来不靠谱也不代表完全不懂得如何与来客交流,这个站稳了的和尚总算还记得此时面对的是外人,一边从不知道哪个衣角缝隙里翻出来张符箓往脸上一贴,权且当做是清洁一番,修复了下脸上的伤痕,好歹能看出个人样来,而一边却是对着两人作了个半吊子的揖,几乎让人觉得这人的第一反应是想来句阿弥陀佛之类的和尚动作的。
“……”饶是江鹤尘这人觉得自己时不时就以乞丐打扮四处游历,大风大浪也算是见了不少了,看到这么个比他还不太像是个修仙问道的,还是愣了片刻。
安和估摸着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诡异的氛围了,率先开了口,“两位先请进来吧。”
何嫚与江鹤尘交换了个眼神,还是选择了先进去再说。
安和带着他们进了那个他方才出来的小塔,这塔内倒确实不像是外这样的破旧,却也到底远远不及大多数门派的藏书阁。
坐在最显眼处,捧了本书,边上还放着个也不知道是拳套还是什么东西的,俨然是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姑娘,而在远处的书柜连带着书桌连起来的一片之间,有一片颇为破烂的道袍衣角露出来了些,却只听到那后边紧随而来的鼾声。
很显然,接待他们的正是这个小姑娘。
当然,秦罗单论气势来说是绝对不能算是个小姑娘的,她那个大刀阔斧的坐姿和安和对她隐约透露出的尊敬和惧怕都显然昭示着这个小姑娘并不简单。
“我师姐出门有事去了,按照你的说法是,你是来找我师姐的?”
她扬了扬手中的名帖。
“其实跟谁说都没什么要紧的,我们是来传个口信的。”虽然何嫚不认识秦罗,却也相当喜欢她身上那种雷厉风行的气势,或者说正是因为她自己就算是遭到了同门的暗算,短时间里也没法下定决心来斩断一些东西,以至于在别人身上看到魄力的时候便难免觉得这人值得结交。
秦罗却是不知道在这么一个照面之间何嫚的心里百转千回闪过的念头,她站起身来,一把丢开傻愣着没什么形象的安和,自己站到了何嫚的跟前。
秦罗的修为不及薄颜,甚至在行事作风上也有种莽汉的架势,但并不代表着这个人不够细心,而身处于一个弱势宗门,对这伏龙岭之中的宗门分布若是没点了解,以她这种做派,恐怕是等不到薄颜救援便已经不知道被埋在哪个角落里了,也正因为如此,她已经完全确定了何嫚的来历,只是对于江鹤尘,只能说有点猜测而已。
“我是来帮陆道友传个口信的。”何嫚慢条斯理地解释,此时也算得上是人少,虽然何嫚自己没见过人丁稀少到了这个程度的宗门,可并不妨碍她能够确认在听到陆这个姓氏的时候,秦罗眼中的善意。
事急从权的道理她是再明白不过的,那面镜子潜藏的危险,其实是个未知数,而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是不太好牵扯进来的,她自觉自己的责任并不仅仅在报个平安以及说明陆星遥的去处这么简单,而是需要宗门之中的长辈有个表态,对这个事情来做个收尾。
一想到自己此行的这个目的,何嫚便也顾不上这整段故事到底需要多少口舌,而是选择了从她刚到郓城的所见所闻开始说起,而后讲到那奇诡的院落与战斗,再便是战斗之后陆星遥的选择和去向。
她的口才算不上太好,起码战斗之中的紧迫程度,以江鹤尘这个同样身处其中的人看来,是完全没能说出其中的三分之一的,但也算是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只不过,这番在江鹤尘看来已经算是大打折扣的说辞,却让听的人脸色变了又变。
听到最后陆星遥那个不知道跑哪个旮旯里去与那镜子交流的去向的选择,还找了个回家一趟的说法的时候,秦罗的眉毛都快打结了,而后一脚踩在了身边的矮几上,这动静唬得何嫚差点不知道自己下一句应该说些什么,然而从秦罗嘴里蹦出来的话却是,“这么有趣的打架居然不叫上我!”
敢情陆星遥的那种对决的莽劲儿还算得上是师门传统……江鹤尘腹诽了一句。
方才秦罗发出这吓人的动静的时候,江鹤尘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可他此时再这么打算挪开个小半步距离以防又来了个大动作造成误伤,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这人毫无动静和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背后,这个陡然一惊之间他才反应过来,这原本在小塔中若有若无的鼾声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那隐没在桌椅之后的衣角也消失不见,此时只有个出现在他身后的邋遢道人。
那人浑然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没精神的眼皮耷拉着,却因为这一出突然的现身,让江鹤尘出了冷汗之余不得不提起对他的重视。
虽说修仙大抵是要以年纪来论修为高下的,这样一个老道人的实力在他之上并不出奇,但让江鹤尘觉得自己应该敲响警钟的是,这个道人身上内敛的气息,分明与他师父是一个水准的人物——
筑基期!
伏龙岭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角落,能够成为筑基期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更不用说是出现在这么个破败不堪,看起来几乎明天就该倒闭的宗门之中。
老道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紧张情绪,而是自顾自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从服装打扮上来说,这两人还是挺符合的,可一个闲散自如,一个却是紧绷着肌肉像是随时都要跳起来的样子,又着实滑稽了点。
“你说的镜子,可是这个模样?”
老道的那只空着的手,用指尖在空中比划了个图案,周遭涌动的灵气之间聚拢出的图形,赫然便是临萧那铜镜上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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