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里,李二陛下着香茗,听着李君羡详细述说房俊在郧国公府大门前的所作所为,眼神却随着晋阳公主的小身影来回移动。笔神阁 www.bishenge.com
小丫头今天格外兴奋,这么晚了也不睡,手里拎着那盏走马灯,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不时发出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这让李二陛下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自从长孙皇后殡天,无论自己,亦或是稚奴和兕子这两个孩子,笑声都愈来愈少。
这是观音婢给他留下的骨血,李二陛下发誓,要照顾好每一个他跟观音婢生下的孩子,稚奴和兕子太小,所以他破天荒的将两个小家伙安置在自己的寝宫,亲自照顾起居,抚养成人。
古往今来,帝王同子女生活在一起,这是空前绝后的唯一
由此可见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的感情,亦可见对于这两个小家伙的宠溺。
所以,在得知房俊擅自给晋阳公主吃糖葫芦之后,会是那般暴怒
可也是如此,现在晋阳公主快乐兴奋的样子,也让李二陛下不久前因为房俊而起的怒气,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不少。
“你如何看”
李二陛下微笑看着把灯笼挂到床头的晋阳公主,问李君羡。
李君羡自然明白李二陛下问的是什么。
可他更知道自己什么应该说,什么不该说
“很冲动,名不虚传。”李君羡只能这么说。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杀伐决断、嚣张跋扈、审时度势、得理不饶人某为何就没看出来哪里冲动了”
李君羡也不反驳,想了想,补充一句“身手不错”
“呵呵”李二陛下笑了笑,叹道“是啊,次子若是在军中,必能崭露头脚,若是放在官场,想必也能升官发财你说他冲动,可他每一次冲动的表面下,都隐藏着极为缜密的思维,虽然看似过分,却总能不去触及底线,这小子给某一种感觉,就像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总是能在看似荒诞的举止下得到他最想要的结果,怪哉”
说着,李二陛下又陷入沉思。
这次房俊的举动,确实嚣张跋扈,但他极为清楚底线在哪里,那就是房玄龄对张亮当年的举荐之恩只要这条线在,错又在张家,那么无论如何,张亮都那他没辙。
即便剁了张慎几的手,张家也没辙。
报官
世人不会管你到底原因何在,只要这么做了,那么就只会有人说张亮忘恩负义。再说,报官了怎么样剁掉一只手而已,又不是杀了人,难道还能剁掉房俊的一只手抵罪大不了赔钱了事,至多打一顿板子。
顶了天就是跟房玄龄扯皮,了断往日的那一段恩义。
可房俊的目的却达到了,说他是敲山震虎也好,杀鸡儆猴也罢,自今往后,如论长安城里世家豪族还是将门勋贵,都得礼让房家三分,有事没事没人敢招惹。
真是不简单
李君羡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事实上在他看来,能得到李二陛下的这番点评,房俊足以自傲了。
“父皇,你们在说姐夫吗”
晋阳公主听到“房俊”的名字,赶紧跑过来,扯着李二陛下的袖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哀求道“父皇你别怪姐夫了好不好是兕子贪吃,才让姐夫买糖葫芦的,姐夫原也是不肯的,但是兕子一哭,他就没辙了所以,都是兕子的错,您别打姐夫的板子”
李二陛下笑着将晋阳公主抱在自己腿上“哎呦咱们的小公主殿下,居然还是个讲义气的”
晋阳公主顺势搂住李二陛下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那当然父皇要是打了姐夫的板子,姐夫以后就不敢带着兕子玩儿了”
李二陛下哭笑不得,原来讲义气为的是这个
“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开心啊”一说这个,晋阳公主就兴奋了,坐在父皇腿上,两只小手不停的比划“开始的时候兕子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后来姐夫背着我,我看到好多的灯笼,各式各样的都有,五颜六色,好看的不得了糖葫芦也很好吃啊,酸酸甜甜的还有啊,姐夫猜灯谜好厉害的父皇你都不知道,姐夫一猜一个准儿,那个摊主都快要赔得哭了,咯咯咯”
看着女儿明朗的笑靥,李二陛下感同身受,心情大好。
“那么明天晚上,父皇带你出去好不好”
“真哒”
晋阳公主高兴的大叫“好哇好哇父皇从来都没有带兕子出去玩,把稚奴哥哥也带上,再把姐夫也带着,姐夫猜谜太厉害了,兕子还想让姐夫给赢几个灯笼不过,不要带十七姐行不行”
李二陛下奇道“为何”
晋阳公主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高阳公主的踪迹,这才伏到李二陛下耳边,小声说道“十七姐和姐夫不对路啊,两个人总是吵架”
李二陛下不解“那为何不是带上十七姐,不带那个房俊呢”
晋阳公主翻了个白眼,鄙视父皇的智商“姐夫会猜谜啊,而且还能背着我,十七姐除了吵架什么都不会”
李二陛下被闺女的神情逗得大笑“好啊,居然敢说你十七姐的坏话,父皇必要去告你一状,看十七姐如何收拾你”
晋阳公主吓了一跳,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那那就带上十七姐好了不过他们要是吵架,父皇你就管管十七姐”
“这又是为何为啥不是去管房俊呢”
“我都注意了,每一次吵架都是十七姐先找茬啊,所以父皇只要管住十七姐就好了”
晋阳公主一副“我什么都懂”的神情。
李二陛下微微有些吃味了。
那个楞怂货,这才多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小闺女哄得团团转,一门心思给他说好话。
便故意沉着脸,说道“兕子你可知道,古往今来,凡是谗言媚上的都是大大的佞臣那房俊如此讨好于你,岂不正是应了这句话所以,你以后要离那个佞臣远一点”
还在堂下的李君羡闻言,嘴角一抽
房俊啊房俊,若是知道你小子这就成了佞臣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哭出来
“佞臣”
小公主有些傻眼,她是读过的,知道一些历史传记,大眼睛眨啊眨的,有些疑惑“就像庆父和梁冀那样的坏蛋吗”
李二陛下忍着笑“正是”
小公主纠结了,咬着手指,都快哭了
“可是兕子好喜欢佞臣啊,怎么办呜呜呜,先生说,应当亲贤臣远佞臣,可是兕子为什么喜欢跟佞臣姐夫玩儿啊,呜呜呜,父皇兕子是不是也是个坏蛋啊”
“哈哈哈”
李二陛下被闺女的表情逗得大笑不止。
李君羡无力吐槽您也是真够闲的
同一时间,房府一阵鸡飞狗跳。
房玄龄站在堂中,看着优哉游哉坐在那里喝茶的房俊,吹胡子瞪眼。
卢氏则双手掐腰,母老虎属性爆发,对着房玄龄就是一顿喷。
“他张亮是个什么东西就把他儿子的手砍了,那又如何若是换了老娘,早把他脑袋瓜子剁掉,省得以后再祸害人你可倒好,儿子给咱家涨了气势,你不夸两句也就罢了,还张嘴就骂,吹胡子瞪眼给谁看呢”
房玄龄大怒“说得轻巧人家好歹也是个国公”
话未说完,便被卢氏打断。
“国公怎么了又不是砍他张亮的手,他儿子天王老子啊,欺负我家媳妇,那就得砍”
房玄龄都快气疯了“你这婆娘怎地如此不可理喻”
卢氏气势十足“老娘就不可理喻,怎地房玄龄啊房玄龄,你软塌塌一辈子,以前争不过杜如晦我不说你,现在争不过长孙无忌我也不说你,难不成你还怕一个张亮我儿子说得对,怕他个锤子”
房玄龄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指了指卢氏的鼻子“我我”
“怎么着,想打我来啊,你打”
这时候杜氏从后堂出来,手里端了一盏茶,眉花眼笑的递到房俊眼前,柔声道“渴了吧赶紧喝口茶”
房俊赶紧接过“谢谢嫂子”
杜氏摆摆手“你给嫂子出头,嫂子给你倒杯茶算个甚”说着,一转身又回到后堂去了。对于正剑拔弩张的公婆二人,她早就习以为常,就当没看见一般
房玄龄“我”了半天,怂了,转向房俊,喝道“兔崽子,汝可知错”
房俊干脆利落“儿子错了。”
可那副混不吝的神情,哪里有半点知错的模样
“哼知错就好”房玄龄给自己找了台阶,甭管这台阶到底存不存在,反正他当存在就是了
转身,负手走出正堂。
卢氏咤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房玄龄丢下一句话“你儿子惹出事,老夫自然要去收拾残局,否则你以为他胆子就真有那么大”
卢氏一愣,看向房俊“你爹啥意思”
房俊嘿嘿一笑“儿子之间打完了,自然要老子之间斡旋一下”
“斡旋你个脑袋你说说你,怎么成天就惹事呢”
“呃”房俊有些懵“刚才你不还跟父亲说我做得对吗”
“对个屁”
卢氏恨铁不成钢的锤了他一拳“我那不是怕你爹要收拾你吗先给他个下马威,这叫敲山震虎懂不懂”
房俊顿时为老房默哀这老婆都开始学兵法了,你这辈子也是注定被欺压得不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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