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越被召进宫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虽然,之前在陈公府内,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可是,一会儿要面对的,毕竟是威仪万千的皇上啊。
皇上召见陈进越的地方,是上书房,此时,皇上正在小公公的侍奉下,批阅奏折,虽然见陈进越进来了,也不动声色,继续忙活自己手上的东西。
这样将陈进越晾在一边,着实让他心慌,不一会儿,陈进越的脑门上,就冒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良久,皇上终于将手上的奏折合了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小公公退出去。
“陈爱卿,近来可好啊?”皇上微笑地看着陈进越,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陈进越忙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微臣托圣上洪福,身体安康。”
“呵呵,我看陈爱卿,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皇上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这话,陈进越不敢接了,只尴尬地赔笑。
说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不是要让他继续上战场的意思么?接下来,皇上怕是要引出寒月刀的话题了。
果然,皇上接着问“如果陈爱卿现在重返沙场,定能让边疆的乱军,心生畏惧,望风而逃。你的寒月刀,可是威震四方啊。”
“啊......呵呵,全是仰仗皇上圣威啊。”
见陈进越并不接话茬,皇上略微皱起了眉头,也不再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陈爱卿,朕最近听到一些消息,说,寒月刀,在你的手上,丢了?”
陈进越感觉自己的腿一软。险些就站不住了,他忙强自镇定,稳住心神,然后慢声说道“皇上。这只是外界的谣传,寒月刀,一直都在陈公府中,被好好保管着。”
“是吗?”皇上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陈进越忙躬身施礼,嘴上一边不停地说着“是真的。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好!”皇上的表情,此时有些微妙,好似放下心来,又好似有些失望。
“陈爱卿啊......”
“微臣在。”
“这寒月刀,朕一直都没见过,很是好奇。之前,你用它来征战沙场,用作正途,朕没有机会见一见。而如今,天下太平。正是盛世,寒月刀不用再杀戮敌人了,朕倒是很想看一看,这寒月刀,究竟长什么样子。”
陈进越心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皇上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是太平盛世,不需要寒月刀征战沙场。也不需要他陈进越征战沙场,那么,寒月刀又何必放在陈公府呢?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了?毕竟,这寒月刀。本来就是贡品,早就应该进献给皇上的。
“皇上,你有所不知。这寒月刀,有戾气,出世便要嗜血。所以,太平盛世。微臣一直都是将它雪藏起来,不让它见天日,以免引来战事啊。”
“寒月刀出世便要嗜血?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皇上皱着眉头问。
“皇上,微臣使用寒月刀多年,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每日与它为伴,对它的秉性,最是熟悉。”
皇上还是有些狐疑。
陈进越继续说道“这寒月刀,最主要的,就是刀柄上的两块令牌,一金一银。这两块令牌合在一起,放入水中,寒月刀便会显形。一旦显形,必定嗜血。所以,如果不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将两块令牌分开放置。”
皇上眼中的神色有些疑惑“我怎么听说,这两块令牌,如果同是正向,可以救死扶伤,就算肌肉腐烂,也可以重新长出好的皮肤。如果反向放置,才会嗜血,挨到皮肤就会溃烂。”
陈进越连连摇头“没有这回事,皇上,这都是外界,以讹传讹,把寒月刀给神化了。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皇上心中却开始警觉起来,这陈进越,一直推脱,难道,寒月刀真的如外界谣传的那样,已经在他手中丢失了?
“陈爱卿,照你的意思,如果朕想见识一下这寒月刀,就只能看一看其中一块令牌了?”
“正是。”
“你有带来吗?”
“回皇上,微臣带来了。”
说完,陈进越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木盒,轻轻打开,双手奉给皇上。
皇上抬眼看了一下,只见那木盒中,放着一个银制令牌,牌子上有一个鎏金‘令’字。
看起来似乎很普通,皇上也不太能确定,这块令牌,是不是陈进越随便找了一块,来忽悠自己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陈进越的寒月刀,肯定丢了。就算这银令牌是真的,那另外一块金令牌,一定是丢了。
为什么?因为,皇上召陈进越进宫之前,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召见他,是为什么原因。
而陈进越,却将这银令牌揣在了怀中。
这就说明,他是心知肚明的,今天朕找他,为的就是寒月刀的事情。
就算真的如他所说,寒月刀的两块令牌,不能放在一起,寒月刀出世便要嗜血。
那又何妨,堂堂天子,找个人祭刀,会有什么难的么?
所以,从种种迹象能看出来,这寒月刀,必定已经丢了。
“陈爱卿,这银令牌,就留在朕这里吧。”
“啊?这......”
陈进越没料到,皇上居然要将这银令牌留下。他本来是打算,让他看一眼,让皇上相信寒月刀并没有丢,还在陈公府的手上。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要将这银令牌留下,这......这可怎么办?
如果皇上真的将银令牌留下了,那陈公府,就真的完全丢掉了寒月刀啊!
“皇上,这寒月刀,还是放在微臣这里吧。”
“嗯?放在你那里干什么?”
“这......微臣毕竟是一介武将,如果。将来边疆有变,需要微臣再次征战沙场的时候......”
“到时候,朕会将这令牌还给你的。”皇上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是也说了么。这两款令牌,是不能放在一起的,刚好,现在银令牌放在朕这里,金令牌放在你那里。更可保太平盛世,天下安乐。”
陈进越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皇上微微眯起的眼睛,他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是,微臣遵命。”
“你下去吧。”皇上见他同意了,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跟他说了,便挥了挥手,让陈进越出去。
陈进越沮丧地退了出来。浑浑噩噩地回到了陈公府。
“什么?老爷,皇上......皇上为什么要把银令牌留下来呢?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王凤钰听完陈进越说的话,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觉得也是啊,皇上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蒙蔽了呢?我猜想,他肯定是已经知道,寒月刀被盗的事情。只是,见我拿出了银令牌,不好立即治我的罪,所以暂时扣下了而已。”陈进越坐在椅子上。抬起手,支住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那怎么办?老爷,我们还是找玉婵再商量商量吧?我看她一向最有主意。”
王凤钰此时也非常头疼。之前他们心中还抱有幻想,希望皇上在见了银令牌之后,能相信,寒月的还在陈公府里,继续和往日一样,相信和重用陈公府。
可是。今日皇上将银令牌留了下来,就已经将他们的幻想破灭了。
皇上已经知道了,寒月刀被盗,只是还没有立刻降罪下来而已。
接下来,佑宗在朝野之中,怕是要受排挤,不再被重用了。
“好,你去叫她过来。”陈进越揉了揉太阳穴,使劲将眼睛闭了闭,仿佛疲惫不堪。
“好,我这就去。”
说完,王凤钰就连忙往屋外走。
“等等......”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佑宗也叫过来,这件事情,他也要知道,而且,越早知道越好。”
王凤钰担忧地看了看陈进越,见他神色笃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才点了点头“好,我把他也叫过来。”
原本,王凤钰是不希望这个时候,就将陈佑宗叫过来,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
陈佑宗有勇无谋,胸无乾坤。这种事情,他知道了,也知道徒增焦灼。
可是,既然老爷已经开口了,可见,这件事情,已经非常紧迫了,每个人,都要立刻参与其中,商量出最好的对策。
“爹,要不,我们逃吧?”
柳玉婵和陈佑宗一到,陈佑宗便说了这么一句。
陈进越轻皱眉头,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王凤钰。
王凤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点了点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们了。”
不过,就算她这样的妇道人家,也知道,陈佑宗说的这句话,有多么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逃到哪里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只要皇上一句话,还不是分分钟就被抓回来了。
果然,陈进越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陈佑宗“逃到哪里?嗯?”
这下子,陈佑宗回答不出个所以然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哼!混账东西!你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种蠢话也能说得出来。”
面对陈进越的斥责,陈佑宗尴尬地低下了头。
王凤钰忙安抚道“老爷,你别生气。佑宗也是一时心急。”
“心急?心急就能说出这种蠢话吗?他要是上战场带兵,一时心急,那不是要带着士兵们丢盔弃甲?”
陈进越越想越生气。
王凤钰也不敢为陈佑宗说话了,她知道,只要陈进越一联系到带兵打仗,那就说明,他是真生气了。
柳玉婵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王凤钰见状,忙着急地说“玉婵,你有什么想法,也说一说啊。”
她知道,陈进越最喜欢柳玉婵,只要她一开口,陈进越必定会气消的。
柳玉婵听到这话,忙屈身施了施礼,温言说道“目前来看,皇上确实有可能怀疑陈公府,丢了寒月刀。”
陈进越的注意力,被柳玉婵吸引住了,不再继续骂陈佑宗了,转而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柳玉婵抬眼,看向了陈进越“不过,皇上也只是怀疑罢了。如果他有确切的把握,今天,爹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王凤钰一听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她担心地看着陈进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好似生怕他被皇上抓走了一样。
陈进越默不作声,他此时最关心的,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而不是关心,这些没用的东西。
如果换作陈佑宗,陈进越肯定要开口骂人了。
可是,对柳玉婵,陈进越的耐性还是很好的。
柳玉婵也觉察到了陈进越的情绪,连忙说道“目前来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化解。”
“什么方法?”陈进越等的就是这句。
“还是上次我说的,让巧月参加六皇子的选妃仪式,并且,一定要成功。”
陈进越听完,缓缓点了点头“确实,目前来说,只有这样,才有转圜的余地了。”
“让巧月去参加选妃仪式,这完全没用问题。可问题是......怎么能保证,一定就成功呢?这六皇子的心意,岂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王凤钰在一旁担忧地说道。
她说的确实是很关键的问题,陈进越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柳玉婵,希望她能有办法。
柳玉婵轻皱眉头“这个......我也正在想,目前来说,还没有比较好的方法。”
“哎......”一听柳玉婵也没有办法,王凤钰不由得叹了口气。
陈佑宗看了看陈进越,试探地说“要让六皇子选中巧月,很简单啊。”
“你有什么办法?”王凤钰连忙问道。
陈进越却只是冷冷地转头看了看他。在陈进越看来,他这个儿子,一般情况下,是提不出来什么好点子的。
“只要打扮得够漂亮就可以了啊。”陈佑宗觉得,就是这么简单嘛。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只要够漂亮,肯定就会被选中的。
“......”
“......”
果然!陈佑宗说的话,又等于没说。
陈进越生气地吼道“去参加选妃的,都是名门闺秀,哪一个不是打扮得雍容华贵,貌若天仙?你是猪脑子么?”
陈佑宗忙闭上嘴,低下头,心里委屈地想:我要是猪脑子,你是我爹,你的不也是猪脑子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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