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逐鹿记 四十回天狼逐鹿归一统

    钟汉狠狠地咬着自已的嘴唇,咬出血来也不觉得疼。倏地手臂一振,剑鞘飞出,斜插在数丈开处的草地上,剑身一指,化作一道流光,疾刺出去!宁雪儿望着那道飞来的剑,觉得这只是一场恶梦,不会是真的,他是那么的深爱着自已,对自已言听计从,怎么会举剑来杀自已呢?_______

    剑光倏敛,刺进了她的身体。她只觉透凉的剑身从身体穿过,这才惊醒过来,发现这竟然是真的!不禁抬起头,任由泪水肆虐!

    钟汉望着她的脸,也没想到野心勃勃的妻子,竟然不知闪躲!当剑真正地刺入妻子胸膛的一刹那,钟汉心中竟掠过一抹悔意,因为他从此就要永远地失去这个女人了。如果她反抗,如果她用武功把自已打倒,然后扬长而去,他至多也就是痛苦一段时间,那会去穷追不舍?那样他至少还能感觉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双目似要喷出血来,颤声道:“你为何不躲?”宁雪儿抬起泪眼,道:“钟汉,原来你到现在还不了解我!原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我有野心,但我更加爱你,两者之间,我宁愿选择你,和你一起离开这个充满yu望的世界。可惜你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给我,就下了手!”

    钟汉现在知道了,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因为抽剑的那一瞬间,就是和妻子永别时候,绯红的眼中不禁掉下泪来。宁雪儿摸着他的头,道:“不要哭,既然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也想不到我宁雪儿会死在一个男人手里。拨出你的剑,让我们来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吧。”

    霍地,只听一声喝:“休要拨剑!”在场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带着副黑色的面具,右手齐臂而断,身着一袭锦服,显得甚是怪异。当今天下,见到这身打扮,谁都会想起一个人——黑面大王法拉提。众心会见黑面大王只身而来,都是惊讶不已。只有宁雪儿知道他是来报仇的,她凄凉地一笑,道:“你报仇来了吗?”法拉提道:“不错,我报仇来了!”宁雪儿道:“可惜你已报不了这个仇了。“法拉提怒笑道:“尽管你将死,但只要你一口气在,我也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下,不然,何解我心头之恨?”钟汉道:“她与你有什么仇?”法拉提沉声道:“十五年前她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还把我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此仇不共戴天,非亲手报了不可!”纵身扑将过来。钟汉抬掌一迎,只听“啪”的一声响,接了对方一招,道:“谁也不准碰她!”法拉提道:“你已亲手把剑刺入了你妻子的身上,难道还不让我报杀妻之仇吗?”钟汉凄声道:“我现在恨不得这一剑是刺在自已身上。如果你现在想动她一根毫毛,除非先杀了我!”法拉提仰首一阵大笑,道:“你以为这话能威胁得了本王吗?”转首喊道:“俞丈亭,出来!”

    话音甫落,只见半空中人影一闪,随着一声大笑,前面已多了一人,正是俞丈亭,一手还挟有气无力的钟尚明。众心会人众见状,都不禁周身一震。吴浩灵道:“他竟与万里民教联起来对付我们!”

    原来俞丈亭擒了钟尚明后,便去找了法拉提,他知道万里民教与众心会立场不同,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万里民教定是想方设法想对付众心会,途中正逢法拉提带大军而来。法拉提此行一来为青青报仇,二来是要合并众心会,见俞丈亭擒了钟尚明而来,大喜过望,便与其一同来了。

    宁雪儿乍见俞丈亭,叹道:“可惜我已使不出力来,不然非杀了你不可。”俞丈亭“哈哈”笑道:“这是天意,当日你没杀我,就注定了你今日的下场!”钟汉道:“你想怎样?”法拉提道:“第一,把宁雪儿交给我;第二,众心会纳入万里民教。”钟汉闻言怒极而笑,道:“众心会已退出这一场纷争,要使众心会纳入万里民教,想也休想!”法拉提道:“钟汉啊钟汉,没想到你与你老父一样的糊涂!你以为众心会真可退出这一场纷争吗?以为从此汉人就能安居乐业了吗?元朝不过是暂且敷衍于你,集中力量来对付我教罢了。待我教一灭,朝廷会留你这心头之患吗?本王此举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钟汉道:“这不过是你的野心罢了,偏还编出这一套冠冕堂皇之辞!你这两个要求,恕钟汉难以从命!”宁雪儿道:“钟汉,说得好!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的诡计得逞。”回首朝法拉提道:“你不是想要报仇吗?我偏不让你得逞。”娇躯一动,把剑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在血光喷溅中,宁雪儿倒下地去。

    钟汉凄叫一声,跑上去抱住妻子,痛哭失声。法拉提觑准机会,身子一晃,欺将过去,封住了钟汉的“大椎穴”,将其擒在手中,喝道:“众心会两个头脑的性命都在本王手中,你们到底降是不降?”

    这时,忽见阳光下,白芒一闪,一把匕首钉在法拉提额头上,黑色的面具经不起震荡,龟裂开来。法拉提哼也未哼出声,倒下地去。一代枭雄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谁也不知道这一把匕首是哪个射的,众人也无暇去猜测,纷纷奔将上去,救钟尚明父子。

    俞丈亭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而下,待他回神时,吴浩灵、田精华、田誉儿等人已然扑到。这次他再也没办法像上次那么好运,侥幸脱身了,在众心会数万大军之下,他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就在众心会上下都赶过去救钟尚明父子时,忽听得一阵喊杀声传来,抬眼望,只见数十万大军如潮涌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正是万里民军!在前的宫亮节喊道:“众心会的人听着,快交出钟汉偿命,并归纳到我万里民教下,免得兵戎相见!”田精华道:“我们不可与之互相残杀,且战且退。”众头领应是,令全军后退。

    赵瑞喝道:“想走吗?弟兄们,民王说过,不合并这股力量,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杀呀,只有打败了他们,使他们归降我们,才有希望!”这一声喊,立即牵动了万里民教众人的心,他们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如果众心会退出江湖,万里民教也孤掌难鸣。当下奋勇地冲杀过去,决心拼了命也要打赢这一场战役。

    一场罕见的义军厮杀拉开了帷幕。

    这是一场无奈的战争,但万里民教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决定命运的关键之战。而众心会已决定退出,他们心中都打算回去迎接安稳日子的到来,故每个人都无战意。如此相形比较之下,孰强孰弱,立见了分晓。


    众心会一路后退,但他们的人马不及万里民教多,没多久便被其包围了起,不得已只得回身反抗。可惜兵败如山倒,况且人数不及对方,伤亡人数急剧上升。

    吴浩灵瞥眼间,只见谢仲均也在其间,想如今已难善了,这一战之后也不知生死如何,文采不会武功,倒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父女相认了,也好多个人保护于她。当下身子一纵,落在谢仲均身边,道:“谢兄,还认得我吗?”谢仲均自然记得在无为洞府见过他,道:“记得!你帮我理论理论,这义军和义军怎么打了起来?”谢文采听吴浩灵叫这人作“谢兄”,心中一怔,道:“吴叔叔,他是谁?怎么也姓谢?”吴浩灵道:“他就是你爹。”谢文采闻言,又惊又喜,喊道:“爹!”谢仲均愕然道:“爹!谁是爹?”吴浩灵见战争愈来愈残烈,道:“谢兄,你带她出去,她会告诉你的。快走。”谢仲均道:“可是这里打来打去,死的人会愈来愈多,须设法阻止才是。”吴浩灵急道:“这里的事不是你一人所能挽回的,你带文采快走吧。”谢仲均望了望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道:“你说得也是。”一把牵起谢文采,朝外掠去。

    来到战场外,谢仲均迫不及待地道:“快告诉我什么是爹,谁是爹?以前只听有人叫我作‘谢兄’、‘哥上哥下’的,却还没人叫我作爹的。”谢文采笑道:“爹,你这是开我的玩笑吧?”谢仲均正色道:“好端端的我开你什么玩笑?”谢文采忽想起田誉儿对她说过,她爹因练功走火入魔,失去了记忆,当下道:“爹就是父亲,我喊你作爹,所以我就是你的女儿?”谢仲均愈听愈是糊涂,道:“你怎么成了我的女儿了,什么是女儿?”谢文采道:“女儿就是爹生出来的?”谢仲均闻言,“哈哈”笑道:“你这小姑娘真是有趣,我只见过母猪生小猪,我是男人,就是公的,怎么生的你?”谢文采闻言,也不禁“哈哈”笑道:“爹呀爹,你真是有趣!”

    这两人坐在山坡上相对大笑,山坡下却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众心会虽死伤过半,万里民教伤亡也是不小,宫亮节、赵瑞率先身亡,两个头领的身亡给万里民教的打击非小,人心开始不稳起来。只是众心会无心恋战,不住往外突围。就在两支人马杀得两败俱伤时,陡闻一阵如雷般的蹄声从北方传来。在场人都吃了一惊,回首望去,只见前面旌旗蔽日,矛戈如林,一支万数骑队当先开路,后面跟着的却是一片黑压压的步兵,一时竟难辨其竟究有多少人数!门旗下两员大将,一位是阿里海涯,另一位却是刘整。

    在场人见状,俱皆变了颜色。特别是众心会,法拉提刚死不久,他的预言竟真得到了证实!

    原来朝廷与众心会签下协议,其用心真如法拉提所言,只是敷衍罢了。但法拉提聪明一世,却还有一点是他没有料到的,即朝廷让众心会退出这一场战争,其真正的用心,就是要引发这一场义军之间的殊死博斗。因为众心会与万里民教休戚相关,一旦众心会罢兵,万里了教势必产生一种危机感,故只有合并众必会一途,才有望生存下来。众心会的宗旨与万里民教不同,势不肯依从,那么一场战争就在所难免了。所以在众心会离开江苏后,朝廷就已经发兵前来了。法拉提的死,正是朝廷派出来的高手所为。

    骑队刚近,便是举弓一阵乱射。两支义军这时才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强敌,可惜双方都斗得筋疲力尽,哪里是还朝廷这支生力军的对手?一时死伤剧增。阿里海涯道命刘整率主力从中路杀进去,与其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两军。刘整得令,率了五万人,纵马从中路踹入。帖牧格见情势不妙,连忙倒戈,白苹、麻永修、齐岳亭等人相继不敌阵亡。众心会这边,各头领也死得一个不剩,只余吴浩灵、田精华、田誉儿、钟汉等二三十个高手,陷入了元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山坡上的谢仲均见状,惊道:“哎呀!我们的人都要被杀光了,这可要如何是好?”谢文采叹道:“这种时候谁有办法去阻止呢?”谢仲均道:“莫非就眼睁睁地看他们死了不成?”

    说话间,只见战场上白影一闪,半空中一个筋斗落在阿里海涯战马前。阿里海涯吃了一惊,定目望去,只见来者是个白衣女子,纱巾蒙面,长发披肩,细腰纤纤,白袂飘飘,左臂已残,右手擎着把剑,虽遮去了面目,残了一臂,却挡不住那一股与生俱来的超凡脱俗的气质。阿里海涯见状,喜道:“穆诃仑,果真是你吗?你到底还是出现了,这些年来让我好找!”木珠娴却淡淡地道:“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甘心吗?众心会、万里民教已基本灭亡,他们对朝廷也勾不成什么威胁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阿里海涯叹道:“此乃皇上旨意,表哥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木珠娴道:“将在外,君有所不受,现在的生杀大权可是在你手上,穆诃仑请求表哥放他们一马。”阿里海涯道:“表哥也知道你对吴浩灵情深意重,答应你放过吴浩灵便是了。”木珠娴道:“表哥,你太不了解我了,在我眼里,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你只放过吴大哥一人,我还是不依。”阿里海涯双眉一蹙,道:“穆诃仑,表哥事事都顺你,独此事决难从命,万一让皇上知道了,你我都难逃一死。”木珠娴望了眼战场,蛾眉微微一皱,回首道:“表哥,穆诃仑以死相求,请求表哥放他们一马!”剑柄倒转,搁在脖子上。阿里海涯大惊道:“穆诃仑!”

    吴浩灵回头时,恰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把剑搁在脖子上,心中又惊又痛,她已断了一臂,他不能让她再失去生命了,刚要喊,忽见刘整举弓搭箭,向木珠娴射将过去。吴浩灵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喊一声,人如离弦之箭般飞掠出去。可是人终归快不过箭,哪能后发先至的?箭风“呼”的一声,插入木珠娴的背部!木珠娴痛哼一声,娇躯晃了一晃,倒下地去。

    吴浩灵嘶叫一声,扑上去抱去她,叫道:“珠娴!”这时阿里海涯业已赶来,见木珠娴奄奄一息,已不久于人世,回首朝刘整喝道:“刘整,你好大胆子!”刘整大声道:“阿里海涯,穆诃仑心向汉人,十五年前就以苦肉计救了吴浩灵,此事大家心知肚明。这次皇上下了死命令,定有把万里民教、众心会彻底摧毁。你虽是主将,但穆诃仑坏我军大事,死有余辜。你若心有不服,回去后咱们就去皇上面前评个理。”阿里海涯气得脸色发白,木珠娴道:“表哥,我今天来此,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也不必为我难过。”转达首朝吴浩灵道:“吴大哥,去杀了刘整,如此表哥就能放你们一马了。”吴浩灵痛声道:“珠娴,你我就是不说,我也要杀了刘整那厮,为你报仇的。”木珠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闭目长瞌。

    吴浩灵见状,嘶心裂肺般地叫了一声,扑在木珠娴身上,失声痛哭。她这一生只为别人活着,在她心中人没有种族、贵践之分,生命一样可贵。十五年来,她一直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奔走江湖,那“神女”二字,她是当之无愧的。可是十五年的苦苦想思、追寻,见面却成了永别,吴浩灵摸着那无瑕的冰冷的脸,霍地起身,长剑化一道长虹,挥洒出去!

    这是愤怒的一剑,那呼啸的剑气似乎带着心的碎裂声。这一招无招无式,却足以摧毁一切!

    刘整死了,阿里海涯抱着木珠娴的尸体,徒步走过躺满尸体的战场,这才把她放下来,下令收兵,他不希望纯洁的穆诃仑在那充满血腥的地方多耽一刻,免得玷污了她的灵魂。

    吴浩灵默默地望着阿里海涯把木珠娴的尸体抱上马背,慢慢地走远,消失,这才回身,会同田誉儿、田精华、钟尚明、钟汉、谢文采、谢仲均及剩下千余义军,迎着残阳走去。

    若干年后,元朝改变了对汉人的态度,通过这次大规模的农民运动,元朝深切地意识到不善待百姓,不知还会有多少众心会、万里民教冒出来,这运动是可怕的,这次若非施计,江山几乎毁了!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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