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银灰色的暮霭渐渐笼罩了大地。
琳琳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以及寒光闪闪的兵器,顿时焦急万分:“现在怎么办?”
陈谨默然片刻,道:“这里交给我,你去通知族长。”
琳琳性格坚毅,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点头道:“你自己小心!”说完一咬牙悄悄往回跑去。
陈谨见她消失在了夜色中,一闪身跳了出去,拦在路中间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我们古溪村?”
当先冲来的是一个面容英俊的少年,看着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陈谨,勒住马喝道:“闲杂人等让开!”
“真是可笑!”陈谨将脖子一梗,毫不畏惧地道,“你们无缘无故就要闯进来,还带了这么多人。谁知道你们是真的要找人,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我就一句话,要么下马,要么请回!”
“找死!”
英俊少年闻言大怒,猛然一夹马腹,朝陈谨冲了过来。
陈谨冷冷地看着眼前冲过来的一骑,目光中闪过一抹寒光,他可不认为这些人是来找贾无闻的,尤其还带着盔甲鲜明的军队。
马上的少年见他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心中也冒起了火,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现在他不介意给对方吃点苦头。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陈谨依旧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路中间。少年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然而就在骏马及身的一瞬间,陈谨突然就地一个翻滚,同时右手紧握的木棍猛然抽在马腿上。他的力气极大,这一棍直接打断了骏马的前腿,随着骨骼碎裂的咔擦声,骏马长嘶一声身躯朝前栽了下去。
马上的少年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少将军!”
后面的士兵见状大惊,纷纷冲过来想要接住他。然而事出突然,加上根本没有人把一个乡下佬放在眼里,是以现在都有些来不及。
少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进了一个大草堆里。
几个参将模样的人纷纷赶了过去,将骂骂咧咧的少年从草堆里拽了出来。
少年一边呸呸有声,一边骂道:“给我把不知死活的乡下佬带过来。”
很快,陈谨就被五花大绑压了过来,旁边的士兵抬脚一踹,他直接被踹得跪了下去,借着被两个人死死按住了肩膀不让他站起来。
少年走上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喝道:“贾无闻在哪里?”
陈谨吐出一口血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答话。他看得很清楚,这些人的装束跟大秦全不相同,已经确认是黑沙国的军队无疑了。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自然不会是游山玩水的。所以之前琳琳说的黑沙国跟西凉合兵攻打梁州的事情是真的。此刻他只希望琳琳能尽快带大家离开。
少年见他一脸倨傲,心中怒意更胜,刚刚摔那一下虽然不甚疼痛,但是在那么多手下面前也是大大地失了面子,反正他们此次来这里就没打算留活口。
想到这里,他刷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抵在他的胸口上喝道:“本将军再问你一次,贾无闻在哪里?”
陈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他与黑沙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别人可以对他们卑躬屈膝,但是他绝对不会。
少年大怒,正要一剑刺他个透心凉,突然手腕一痛,接着长剑掉落在地。旁边一名满脸胡子的大汉见状怒喝道:“什么人暗箭伤人!”
“你们不是要找贾某人吗?又何必滥杀无辜呢?”
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从一棵树上跃了下来,看着少年笑道:“宇文公子,好久不见!”
“贾无闻!你居然敢来见我!”
少年一见到这人,顿时咬牙切齿地道:“我大哥在哪里?”
中年男子面无惧色地穿过手持武器的兵卒,缓缓走到他面前,笑道:“宇文公子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大公子既然是质子,自然是在洛阳了。”
“你放屁!”少年手一抬,剑尖指向贾无闻怒道,“我收到密报,你早已将我大哥秘密带了出来,现在留在洛阳的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既然你已救出我大哥,为何不送往石城?我大哥现在到底在何处?”
贾无闻挑了挑眉,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
宇文公子被他气得满脸通红,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颤抖。但是现在只有贾无闻知道宇文大公子的下落,若是贸然动手反而不妥。一时间,这位心系兄长的宇文小公子愣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贾无闻背着双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这里是大秦的地盘,宇文公子你带着军队闯入似乎有些不妥吧。要是让梁州的守将知道了,凭你们这些人,想全身而退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少年闻言怒极反笑,道:“你居然有脸跟我说这是大秦的地盘,当初你投靠我们黑沙国,出卖大秦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是大秦的子民。各位,你们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
“没见过!”
他身后的士兵顿时配合地哄堂大笑。
贾无闻也不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一副同情之极的模样。
少年被他看得越发生气,长剑一挥,大声道:“全体听令!给我屠了这个村子,鸡犬不留!”
“你敢!”
被死死按住的陈谨猛然抬起了头,怒视着少年道,“你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遭天谴吗?”
……
梁州城,锦华街。
此刻府衙的一间密室内坐了几个人,居中一人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留着一缕长须,正是传言失踪了的杜仲谦。
他正入神地看着手中的一支羽箭,良久之后方放下羽箭道:“没错,这支正是金吾卫特制的羽箭,昌兴,你是从何得来?”
坐在下首的一名男子立刻躬身道:“回大人,这支羽箭是属下在赌坊后门的巷子里捡到的。”
说话的这位居然是鸿运赌坊的二爷鲁昌兴,此刻他神情严肃庄重,丝毫不见在赌坊时的圆滑之色。
“哼!”坐一名脸上一枚刀疤的男子不屑地道,“就算他们真的来了又如何,咱们尽心为朝廷办事,又没犯什么错,怕他们做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鲁昌兴闻言摇头道,“虽然同是金吾卫的一员,但是这些年来,我们这些留在梁州的人,已经渐渐失去了指挥使大人的信任。别的不说,就说上次那个自称是方兆麟的人,虽然上头说是想引出江湖上的觊觎势力然后一网打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没有透露风声。但是你我心里清楚,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我们。要不是知府大人与倪少都统还有些交情,你认为此刻我们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吗?而且这次我们不止折了青龙帮,还惹上了无双阁的人。青龙帮倒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帮派,再弄一个也就是了。但是无双阁可不好惹,别说是我们,连指挥使大人怕是也要忌惮三分。”
杜仲谦抬手制止了正要开口反驳的刀疤男子,道:“昌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凡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对了,可有查出那个黑袍女子是谁?”
一名青年立刻起身道:“回大人的话,已经确认是当年被铁血营剿灭的那个达斡尔族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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