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眼见三七将至,乌百槐的后事也不能再拖下去,次日一早,朱家一家人便聚在东厢的院子里商量着怎么操办这事。
“火化了吧。”朱广晟低着头想了很久,说了一句朱月暖之前和楚宜桐提过的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这都多少天了,再扶柩回去怕是更不妥。”朱广昱看起来要精神许久,语气也颇为随意。
“回去之后呢?葬哪?”朱清莲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广晟,问了一句最最重要的话。
朱广晟没有说话。
杨慕萍看了看他,又瞧了瞧朱广昱和朱清莲两人,轻声问:“你们的意思呢?”
“大哥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听大哥的。”朱广昱没有半点儿犹豫的回答道。
朱月暖撇了撇嘴,瞧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楚宜桐。
楚宜桐冲她微微一笑,手悄然抬起抚了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无论怎么样,总也得问问姨母的意见吧?那些年毕竟是姨母撑起的我们家。”朱清莲又顾忌的瞟了瞟朱广晟,继续说道,“或者……不是说那边的人在找他吗?要不,问问?”
“你什么意思?”朱广晟猛的抬头看向朱清莲,语气沉沉的压着,明显的怒气溢了出来。
“我……我就是说说。”朱清莲吓了一跳,小声的解释了一下,避开了朱广晟的目光。
“你们不想管那就不用管,我一个人管。”朱广晟腾的站了起来,硬着声音宣布道,“也不用进朱家祖坟,我自己花钱在揽桂镇找个地方埋了他就是了。”
“大哥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没说不管啊,这不是商量着嘛。”朱广昱立即跟着站了起来,将朱清莲挡在身后,一只手负在身后,冲着朱清莲连连挥手阻止。一边冲朱广晟陪笑,“就算进不了朱家祖坟,可也不能在揽桂镇呀,再说了。这办完了这桩,还有娘百年后的事情呢。”
“哼,这不公平吗?我办一个,你管一个。”朱广晟气呼呼的说道。
“老爷,这说的什么话。婆婆还健朗着呢。”杨慕萍一见,立即上前挽住朱广晟的胳膊轻声劝道,“小姑说的也是实话,别动气。”
“爹。”朱月暖看着朱清莲不在自的样子,微抿了抿嘴,走了过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姑姑说的不无道理。”
朱广晟侧头瞧了瞧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楚宜桐。略略收敛了些,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朱月暖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件事会问到她头上。
“没错,如果我们这次没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朱广晟点头。
“如果……我是打算火化,等砦门的事了,我就送爷爷回去。”朱月暖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知道,爷爷其实已经悔了。每年除夕,他都会看着家乡的方向喝闷酒,还有爷爷留下的那两封信,以及这段日子的种种迹象。我相信,就算是入不了朱家祖坟,只要能回到朱家村,爷爷都是高兴的,哪怕是骨灰洒入山林河流。”
“那就火化。”朱广晟点了点头,一言定乾坤。
火化的场地就选在龙鳞山上一处半山石岩上。乌百槐在砦门的付出,记住的人还是不少的,日子选定的这一天,砦门百姓纷纷闻讯而来,几位懂得诵经的老人也在家中小辈的挽扶下赶了过来。
火,吞噬着高高的柴架,瞬间将乌百槐卷了起来。
朱月暖站在一边,哀伤的看着火中的乌百槐。
楚宜桐默默的扶着她,一样关注着火势的变化。
四周,石承和悦茶各自带着人分散在四周,手中都拿着粗粗的木棍,留意着那偶尔卷起四散的火星,时时的上前熄灭,以防火势漫延。
朱广晟负手而立,平静的看着火堆上空袅袅的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广昱背着火堆,低着头时不时的抬袖拭着眼睛。
朱清莲默不作声,却一直低着头掉着眼泪,杨慕萍和李玉娘一左一右陪着。
在她们身后,阿浓等人都情不自禁的抹着泪。
架起的柴堆足足燃烧了两个时辰才渐渐的熄了下去。
朱广晟和朱广昱两人在老人们的指点下,将还未冷却的遗骨许一一捡起,按着顺序摆在了木棺中。
突然,地面颤了颤。
朱月暖一凛,猛的转头看向远处。
石承已经飞快的伏身,耳朵贴在地上倾听着动静,片刻,他跳了起来,冲着楚宜桐急急回道:“大人,似乎是大队骑兵往这边来了。”
“骑兵?”楚宜桐抬头望着东边,神情凝重,“立即回城。”
“来不及了。”朱月暖看向远处,只见那边已经出现一线黑点,正朝砦门涌来,她微微一想,转头看向楚宜桐,“你快带他们避进龙鳞山,我这就回城通知师兄布防御敌。”
“不行,要回去也是我回,你带他们……”楚宜桐急急拉住她的手。
“等你下山再进城,他们都已经到了。”朱月暖皱眉,“而且,这一次的敌袭来得这样突然这样迅速,必定是那些人动的手脚,你若回去,一旦被困,局面必定会更难,倒不如先带他们退入龙鳞山,这边还有狼兵把守,还有……我和师兄一定能等到你们搬回援兵。”
“小姐,我跟你一起。”悦茶迅速掠了过来,淡定的看着朱月暖。
“你留下。”朱月暖摇头,认真的看向悦茶,“那些人还不知道是在城中还是山中,你得保护他们的安全。”
“可是……”悦茶皱眉,还想再说。
“城里有师兄,有货行,还有梁家商行,支撑个几日并不是问题。”朱月暖打断她的话,却是直直看着楚宜桐,“论谋略,或许我比不上你,可论功夫和守城对敌,我比你更有优势,禹知,你也知道的,这一战不同寻常,你在山中比困在城中更能有所作为。”
“……”楚宜桐深深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长长一叹,低声叮嘱,“务必小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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