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公子是百家的人吗?”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二十余岁后背有些驼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头发微乱,看样子只是简单的束了束,衣着也是最普通的平民装,他的神情略有些拘谨。
百子桓见状,并没有因为此人的着装而轻视他,能有勇气来武选这边的都是些身怀技艺之人,他对着沈烨几人笑道:“看到没?本公子只须在这里一坐,不需要说话,自有能人异士慕名而来。”
百子桓对着这男子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是百家家主之子百子桓,阁下有何技艺,是想做我百家门客吗?”
百子桓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措辞。
沈烨几人听闻门客二字,心里一阵好笑。
那男子听闻这公子还是百家家主之子,欣喜道:“见过公子,小民唤做九皋,不知公子家是否缺少养马的人。”
“噗。”
昌洛尘一个没忍住,在旁笑得直打跌,他喘着气道:“子桓兄果然是声名远扬,只需一坐,那天下的马夫都会求着过来给你牵马。”
百子桓张了张嘴巴,听着身旁几人的笑声,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里恼道:“不是说来的人都有一技之长吗,怎么来了个马夫?我百家大少爷,大老远来文会,结果第一个来找我的居然是个马夫?完了,此事必被传为笑柄了。”
百子桓心情极度糟糕,语气冰冷了起来,对他道:“我百家不需要马夫,你走吧。”
九皋热切地眼神黯淡下来,他其实自己也是心中忐忑,其他大族旗下挤满了人,他的心里就有些退怯,看到这个百家旗下无人,他便壮着胆子去询问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人嘲笑,九皋苦笑了一下,转头便走。
“阁下请留步。”
九皋听见声音传来,他回过头去,见一年轻公子正对着他招手,方才这几人中也唯独此人没有笑他,九皋对他心有好感,好奇地看着他,等待他说些什么。
百子桓和昌洛尘都吃了一惊,百子桓看着沈烨道:“子烨,你这是要作什么?难道你要收了他?”
沈烨笑了笑道:“你们不要急,就算是养马,也是有技巧的,不妨看看此人是否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百子桓和昌洛尘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沈烨也不在意,将九皋叫了过来,问道:“你养马可有什么独特的技巧或者说你对马的草料有没有自己独特的配方?”
九皋呆了呆,随即摇摇头道:“都没有。”
沈烨这时也皱了眉头,难道此人真是存心来捣乱的?
忽然沈烨心中一动,问道:“你可会相马?”
一听相马,身旁百子桓和昌洛尘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
九皋怔了怔,道:“不知公子说得相马是否是在马群中挑选良驹之意?”
沈烨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他,道:“正是。”
九皋道:“草民擅长的便是挑选良驹。”
沈烨欣然道:“好!阁下我要了!”
九皋露出欣喜的表情,刚要拜下去。
“慢慢慢!”百子桓赶忙道:“九什么?”
九皋躬身道:“庶民叫做九皋。”
百子桓一脸不悦道:“九皋,我问你,你方才为何不说自己会相马?”
九皋茫然道:“小民不知相马是何意啊。”
百子桓窒了窒,懊悔道:“那你也别说自己是养马的啊?”
九皋茫然道:“有什么不同吗?”
百子桓气道:“你哪里人?”
九皋道:“庶民住在幽州北方的草原里。”
百子桓和昌洛尘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幽州北方草原一直居住着一些养马的大户,这些大户家里最厉害的就是一些会相马的奴隶,这些人从小就被传授培养学相马之术,基本不与外界沟通,那这九皋不知相马之意也就正常了。只是,相马之术一直被那些马户所垄断,现在已被各大世家视为绝技,尤其是在那些养马贩马的富绅的眼里,会相马的人是他们发财的关键,绝不会让他人染指或者放其离去。为何叫做九皋的人会来到这里?
百子桓和昌洛尘知道其中自有故事,二人想通了关键,没问其中缘由,而是开始抢起了此人来。
百子桓先道:“九皋,方才不怨我拒绝你,是你自己没有说清楚,现在我重新问你一遍你愿意来我百家,做我百家的马商管事?以后就由你专门负责我百家在各州的马匹产业。”
昌洛尘惊了一下,看着百子桓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百家有了马匹产业?”
百子桓不耐烦道:“去去去,别打岔,马上就有了,不成吗?”
昌洛尘没好气道:“我呸,你这臭不要脸的!”
九皋刚要说话,昌洛尘在一旁一看情形不对,咬了咬牙,纳头便拜了下去。
他这动作吓了几人一跳,百子桓讶然道:“你这是做甚?”
只听昌洛尘闷声道:“九皋先生!昌某愿拜九先生为师,授我相马之术。”
百子桓倒吸口凉气,暗骂道:“这才真是臭不要脸!”想了想他也豁出去了,和昌洛尘一样拜了下去。
相马之术在一百年以前一直上不得台面,是被达官贵族和民间公认的粗俗低贱之术,只有那些迫于生计不愿乞讨的人才会去学些皮毛,真正的相马之术渐渐也就失传了。直到后来草原上的北狄人崛起,机动性较强的北狄骑兵让前朝的统治者对战马重视了起来,北方各州驻军中才对外招募了一批专门相马的人,让他们在战马群中挑选良驹,组建自己的骑兵部队,来抗衡北狄人,但这些临时招募的相马之士大都是半路出家或者进来混饭吃的庸人,选出的战马或是耐力不行,或是机动性差,从各方面都无法和北狄的战马相抗衡。
当时帝国只有府州境内拥有着能供养大批战马的草原,战马数量供不应求,无奈之下,帝国解除了限马令,民间的商人,农户等皆可饲养马匹,然后将其卖给各州军队。可相马之术的低贱地位在人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人们虽然因为利益开始养马,却因为抵触心理都是胡乱饲养,所以从民间收购的马匹虽然填补了军中战马的空缺,但仍然无法保证整体的战马质量,导致帝国北方形势越来越危险。
前朝皇帝迫不得已,决定御驾亲征,举全国之力,剿灭北狄,他下令在北方靠近草原处的幽县附近修建了一座军事要塞,并将重兵和物资囤积于此地,以此为据点分兵五路进行了第一次北伐,北伐过程中,五路人马虽然都打了胜仗,但也都伤亡惨重,最重要的是没有一路人马找到了北狄人的王庭所在。
就在前朝皇帝发愁时,一支骑兵部队的战损报告引起了前朝皇帝的注意,这支骑兵虽然不到千人,但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在取得战果的同时几乎是零伤亡,前朝皇帝当场召见了率领这支骑兵的府州小将独孤彦,也就是新朝开国皇帝独孤离的祖父。
前朝皇帝和他一番交谈,才得知独孤彦此人天性好马,他从小就没有以会相马之术为耻,年少时反而多次孤身进入草原,和北狄人的牧民交流养马、相马、御马的心得,相马之术相当纯熟,他手下所骑的马匹也都是由他亲自精心挑选,这些战马的速度和耐力甚至远超北狄人最精锐的骑兵的坐骑。
前朝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就对他进行了封赏,之后的十几年间,前朝皇帝每次北伐都要带上独孤彦,独孤彦也不负众望,屡屡创下战功,最后前朝皇帝便将整个府州赐给了独孤彦家族,让其世代为帝国守护北方。
可以说相马之术促使了独孤家的崛起,从此独孤家的每位子弟都以会相马之术为荣,到了独孤离这代,独孤家更是出了一名绝世的相马天才独孤靖,独孤靖性格酷似当年的独孤彦,从小喜好钻研相马之术,并在家祖传下来的相马之术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创新,在多年对众多良驹的观察中,独孤靖发现了一种耐力和承重能力都极强的黑色战马,他将其起名为“乌云骓”,由此诞生了整个大陆历史上第一支重甲骑兵军队,也就是如今名扬天下的“北府铁骑”,奠定了独孤家夺得天下的军事基础。
独孤家夺取天下后,那令达官贵族所不齿的相马之术,转而一跃变成了民间推崇的当世绝技,但相马之术毕竟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传承积累,所习之人少之又少,那些遗留在帝国北方擅长相马的北狄奴隶便成了那些养马大户的香饽饽,他们将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这些北狄后裔为北方的养马大户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世家大族虽然眼馋马匹行业,但族内无相马之人也就只能将此事放置不理了。
听到九皋会相马之术,再想到九皋这个名字,昌洛尘一下就确定此人是北狄后裔,是不可获多的人才,倘若得到此人,自己家族便可以踏入马匹行业,加上自己家族的雄厚财力,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和帝国将军府合作,成为皇商,为四大营提供战马,足以支撑今后的家族百年气运。
昌洛尘想通这点便放下身段,请求拜师,百子桓虽然没想那么长远,但看到昌洛尘如此行为,知道九皋对于各大世家来说比自己想的还要重要,遂也跟着拜了下去。
九皋从出生到现在,对外界所知甚少,加上那些大户本来就有意隐瞒,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才能对这些世家的吸引力,眼见这二位少爷如此郑重,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转头看了看沈烨,沈烨对他也是惜才之心,可毕竟百子桓对沈烨帮助甚多,沈烨也不好意思与他明抢,便微笑道:“想跟我们中的谁,你自己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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