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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事做人自当果断,只求不愧对天地人心大势。至于说礼法制度,便可不必拘泥。倘若你当日为了一个父母之命,派遣信使往返于顺化与你老子之间,岂不是冷了一干百姓的人心?误了大事?我的儿子是要做大事的,怎么可以如此的婆婆妈妈?”
不想见到了李守汉之后,守汉对于鹿玛红这个儿媳妇倒是颇为赞赏。口中不住的称赞李华宇的这桩婚事办得漂亮!
不过,当鹿玛红按照汉人礼节给公爹奉茶之时,守汉心中不由得暗自夸赞,“俺的这个傻儿子,眼光倒是和他老子一样t女人都是挑的不错!”
鹿玛红的身材相貌,若是按照明代宫廷士大夫的审美标准,和傲蕾一兰一样,都是属于那种没法看的。皮肤是那种山地民族特有的黧黑色,不过鹿玛红的服色还算是比较白的,但是也属于小麦色。脸上五官线条棱角分明,气质坚毅刚强;又哪里能够看到娇花弱柳般的妩媚气质?
果然,当官员们看到这位宁远伯府的大少奶奶出潮的,.x.打扮时,几乎在场一半的官员几乎惊掉了下巴。
两条藕一样的臂膀赤裸着,上面满是粗细不一的金环银环,腰间更是佩戴着两口利刃,这哪里是簪缨世家的长房媳妇应有的扮相?这分明就是蛮野之地的蛮夷做派嘛!
∝汉在山东驻节组织人马对流窜各地的阿巴泰进行围剿防堵也是有些日子了,这些山东地方官员对这位宁远伯的做派行事风格也从陌生到了解到熟悉。私下里也是颇有些说法。
“咱们这位伯爷,若是论起用兵打仗和对大明的耿耿忠心自然是没的说的。”几个山东地方官员私下里议论时颇为感慨。
但是。国人的语言当中,前面哪怕说了一万句好话,只要有一个转折词,但是之类的,前面的铺垫便是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甚至是适得其反。
“但是。这修身立德之处嘛,未免疏忽了些!”
这还算是说的比较含蓄客气的。有那说的直接的,便是直接指出守汉的内宅房岙事来!
≮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守汉收了一对母女花在房中的事情已经在山东登莱两地官钞中不算是什么秘密。
尽管他们各自房中都藏着不知道多少姬妾和通房大丫头,有的千年世家还对佃户有着初夜权,但是,这都不妨碍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守汉进行审判。
∝别是当又有关于这对母女花的花边新闻的最新版本出炉之后,更是给官出添了无数谈资。
这个最新升级版就是,“宁远伯宝刀不老。母女花播种发芽!”
“你们说说,这两个孩子出世之后,这辈分该怎么算?是兄弟还是舅甥?”
而今日在座的官员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听说过这个宫闱秘事的,虽然在内心之中对于宁远伯爷的艳福与能力颇为艳羡,但是这都不妨碍他们继续追随老祖宗至圣先师的脚步,可以照着杀少正卯的路子对宁远伯在道德上进行审判。
不过,当有人经验丰富的从鹿玛红的步态神情脸上的妆容等处发觉。这位伯爵府的大少奶奶此时怕是也怀上身孕时,心中不无恶趣味的暗自琢磨。这三个孩子以后的辈分该如何计算?如何排列?…
(黄太吉从广宁发来贺电表示压力不大,“朕和太祖高皇帝,也曾经娶了同一部落的女子为侧福晋,照着你们的礼法制度,太祖高皇帝该管朕叫一声姑父!”而他此时的后宫之中便有着一对姑侄,他的皇后哲哲和著名的“我孝庄”布木布泰。其中。固伦温庄公主、固伦靖端长公主、固伦永安公主都是哲哲生的,不知道她们跟布木布泰生的福临、固伦雍穆公主、固伦淑慧公主、固伦淑哲公主怎么算辈分?)
“果然是军功幸进之徒!有什么礼义廉耻,懂得什么世家底蕴?蛮夷本色不改!”有人在心中对守汉父子的择偶观大加贬斥。
老子的房中有索伦人献上的美女,又有一对蒙古妇人母女,据说在老巢广州、顺化等处。还有不少的蛮夷女子,什么暹罗的、天竺的、生苗的、天方的、乌斯藏的、甚至还有红毛夷人的妇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收了一堆蛮夷女子,儿子自然也是找蛮夷女子为妻!至于说他那个宝贝女儿,更是个现世活宝,哪有女孩家和一群大男人一道出海,出没于风涛炮火之间的?
唉!世风日下,国家法度废弛啊!
碍于面子,当同样身着三品官服的李华宇,以同僚之礼含笑同各位山东同僚见礼。兵备道,原本是没有固定品级的。要看他本人原来的职级。而李华宇原本的职务是一个台湾卫的长官。若是细细的追究起来,四品、五品都是可能的。
作为李守汉的长子,吏部自然不好给李华宇一个四品的品级,那样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别的不说,内阁的大佬们,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们那里就没法子交差,何况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旗校们如狼似虎般的盯着。于是,吏部的郎中、书办们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要在制度里寻觅到一个理由,给这位李大公子升官。
不过,任凭你官清如水难防吏滑如油。
有书办给郎中们出了主意:“国朝的兵备道之设,本不是专缺。乃是为各省布政使司与提刑按察使司的参政、参议、副使等人兼任。故而有大人们担忧的品级问题。若是布政使司的参政出任,便是从三品,若是参议出任,便是从四品。若是按察使司的副使出任,便是正四品。”
“以属下看来。台湾与福建隔海相望,不如便拔擢李某人的大公子为福建布政使司副使,以副使的身份出任台湾兵备道,提督该地的兵马钱粮,又兼理屯田与马政。”
李华宇的台湾兵备道和李华宣的榜噶剌兵备道便是这样来的,他们兄弟二人成为了大明文官体系内的三品官员。
看着李华宇身上的孔雀补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云雁白鹇鹭鸶,山东的地方官员们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可怜我等的十年寒窗苦读,科甲正道出身,还是抵不过一个蛮荒之地的豪门世子啊!
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就会有人表现出来。
特别是当身着一身蛮子服色的鹿玛红堂而皇之的坐在李华宇身旁,参与这山东登莱的文武官员的欢宴,更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果然是蛮夷之辈!丝毫不懂礼法!”
不过,鹿玛红虽然衣着怪异,不过举止倒是颇为中规中矩。仪态倒也是有几分大家风范,随着两条臂膀摆动,那些精美的金环不时的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出于礼节,也是抱着各样的目的,有人打算巴结一下这位大少帅,也有人打算给这位年轻的三品大员新鲜出炉的台湾兵备道一个闷亏吃,便纷纷起身前来向李华宇夫妇敬酒。
有人向李华宇夫妇巧言献媚,自然也有人给鹿玛红挖坑。
不过。鹿玛红虽然是出身于山地,但是人却不傻。也是在台湾岛上读过书的人物,对于这些官员的心思伎俩,从脸上的表情和一些细微之处也能够辨别出一二。哪个是来向自家夫妇讨好的,哪个是来准备看自己笑话的,心中倒也是有些分寸。
几番接触下来,倒也是应对得体。颇有大家风范。而且是特有的山地民族的好酒量,酒到杯干,几个打算用烧酒灌倒这位宁远伯府的少夫人的官员反倒是自己碰的灰头土脸。
“不知少夫人最近在读些什么书?拙荆与小女正好也在省城,若是少夫人有闲暇,可以登门求教一番。”
“正是!少夫人如此人物。定然是女四书、烈女传熟读于心。女红针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了!”
见用酒灌不倒鹿玛红,这几个家伙脑筋转动的也是极快,当即便以己之长来攻鹿玛红之短。在他们看来,蛮夷之地的蛮女,懂得什么女四书?怕是只懂得渔猎之术,谈什么琴棋书画?
“在这圣人家乡,诗书之地,自然不敢说读过书。不过是略略识得几千字而已。女四书倒不曾读过,不过,论语倒是选学了几篇的。”
鹿玛红小麦色的脸上有些兴奋的颜色,这读书之事也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
听得鹿玛红说认识几千字,而且还是很谦虚的说“略略”,读过论语,有那脑子灵光些的官员当即打个哈哈借口不胜酒力回到自家座位上不再参与此事。
开玩笑,莫要说是一个蛮野之地来的女子,便是在齐鲁大地、江南之地,又有几个女人能够说认识几千字,读过论语?这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老老实实的回去喝自己的酒。免得惹翻了这位少夫人,几千东番兵发起飙来可不是好耍子的!
但是,这世上聪明人或者说是识时务的人毕竟是少数,否则也不会有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句话流传下来。
当听得鹿玛红说自己不曾读过女四书,倒是读过几篇论语时,不由得几位官员轰然大笑。齐齐的将目光投向了一位身穿六品鹭鸶补服的官员身上。
“孔年兄,这是至圣先师的流传,怕是在座众人只有你有资格来与少夫人坐而论道了。”
那姓孔的官员正是孔家子弟,曲阜县令便是。普通县令是七品,京师、曲阜、南直隶的部分辖县有六品知县。比如京师大兴县知县就是六品。六品正是使用鹭鸶作为补服图案。
作为天下一家富贵无头的孔家,不但有着衍圣公的爵位、俸禄,更有着大片大片的良田、佃户,除了这些之外,曲阜县的县令历来都是由孔家子弟担任。也是控制了地方的行政权和司法权。
不信?去曲阜的孔府看看,衍圣公府的大堂上。曲阜县的关防大印、火签都在桌上摆着。
这位孔太爷便是孔家子弟之中的出类拔萃者,若不是担心奴贼四下里流窜,骚扰了祖宗陵寝,以孔家的清贵高傲,如何会顶风冒雪的到济南来见李守汉这个新近崛起的暴发户?
“下官不才,忝为曲阜县知县。不知少夫人是如何读书的?”…
“外子在台湾初立之时,便强力推行教育。我便是在那个时候入了学堂,读了些书。虽然外子在台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力推行教化,然台湾毕竟草莱初开,开辟荆棘,用读书人的话说乃是化外蛮夷之地。这教育读书之事嘛,自然不是太好。大多数村社之中女子只认识五百来个字,勉强能够写家书、记账而已。好一些的能够认识三千来字。很多时候村社妇人看报纸读告示时还要请教别人个别字的念法、意义。才能够勉强将文章读下来。”
鹿玛红轻描淡写,看似极为普通的一番话,说得诸位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个化外蛮夷之地,居然能够让李华宇弄得如此地步!莫要说是台湾这样的蛮荒之地,便是济南这样的省城,也是文盲大把的,否则也不会读书人的位置如此之高!
“少伯爷在台湾推广圣贤之道。宣扬王化,劳苦功高成效非凡。这些学生们都是极为赞佩的。”孔县令口中说着极为赞佩的话。却是称呼李华宇为少伯爷而不称呼官衔,包含的潜台词仍旧是说,你不过是靠着老子而已。
“但不知圣人之说在贵处推广的如何?”
孔县令一边发问,一边打量鹿玛红的神情面容,虽然心里一个劲地告诫自己,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可是一双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着鹿玛红。
唉!端详了几眼之后,孔太爷不由得想起了同年好友从南京来的信,那里面提到了宁远伯的另一位如夫人,也是边远蛮夷之女,唤作傲蕾一兰的便是。
“果然是家风!父子都是如此!喜好蛮夷之风!”
不过。鹿玛红接下来的回答顿时让他又羞又气。
“孔大人,方才我说了,台湾荒僻,便如太祖皇帝所说,如初生之鸟不可拔其羽毛。若是上来便推行四书五经,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读得懂。所以,四书五经都是选读,不能像大明的举人一样倒背如流,不过我倒是也记得一些。”
“哦!不知道少夫人所熟记的是圣人之说的哪一篇?”
“比如子曾经曰过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什么的,不知道众位大人是否知道更多的东西,如果知道,请多多指教。”
鹿玛红这话一出口,几乎让孔县令等人当场便脑溢血死了几个!
孔子确实是说过“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翻译成大白话意思就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犊子。自己要掂量自己分量,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后世的儒生虽然自称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但是他们老祖宗的这句话却不怎么提,或者说是被选择性的遗忘了。但是,别人说忘记了还可以,孔县令却是不能说自己不知道或者是才疏学浅。这可是你老祖宗的话,你们家不就是靠着这个在历朝历代混饭吃吗?别人若是几朝元老,那是骂人的话,你们家不管是谁坐在龙庭上,管它是汉人、女真人、蒙古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打着尊重儒家的旗号,孔家的地位便是不能动摇的。
看着孔县令涨得和猪肝一般的脸色,李守汉心中不由得欢喜异常,不住的大叫痛快!华宇这个媳妇娶得好!这用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招数,用得可谓是出神入化。
不过,这还不是最高潮,鹿玛红后面的话更是把山东一群文官的脸打得噼里啪啦山响。…
“我还记得圣人还曾经曰过,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鹿玛红果然是读书不精,一口一个曾经曰过,但是便是应了那句话,乱拳打死老师傅。面对着鹿玛红的话,一群素来以饱读圣贤书的文官们竟然无言以对!
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大概就是说,站不住的时候不去扶(他),摔倒了不去搀扶(他)那么还要你这个引导盲人走路的人做什么?引申的意思是,在危机的时候你不援助,要你做什么?
这话原来是孔老二喷冉有的。当时冉有跟孔老二说季氏将伐颛臾,孔老二很不高兴,把冉有喷了一顿。冉有说这是季孙的意思,不是我们的意思,领导发话了我们阻止不了啊。孔老二更不高兴了,直接说:陈力就列,不能则止。然后又说:主君有了危险你不能去帮助扶持,主君的事业要完蛋了你不能去挽救,那还用你这个辅助的人干什么呢?
这无疑是赤果果的打脸啊!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间,被一个蛮野之地来的开化未久的妇人打脸,同样是用他家老祖宗的话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时,这群文官便将原本要给鹿玛红、给李华宇,甚至是给高居于主位的李守汉难堪的初衷丢到了脑后。只记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和侮辱,要求李守汉作为家长要管教一下你们家的儿子和媳妇!
“伯爷,我有一言。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以来,素来重视以夏变夷,故有四方之朝贡,西南之归心。然今日伯爷之儿媳身着胡服,袒臂羽饰,岂非有以夷变夏之嫌。吾不才,尚记得祖先教诲,故披发左衽之事,吾宁死不能赞同。少夫人服色今日若是不肯更改,恕某家不能与少夫人同列!”
这就有点玩不过耍赖皮的精神了。守汉心中骂了一句。不过,和我耍流氓?你小子还嫩了些!正好!你不是说你家祖宗教诲嘛?老子便用你家祖宗来给你个难堪!
“孔父母,果然是圣人苗裔!你说得好,说得对。但是既然你家号称三千年未曾更改的衣冠,为啥你穿裤子?这裤子乃是赵武灵王从番邦胡人那里引进的,如何使得?来人,伺候孔大人更衣! ”
不待孔县令反应过来,在两旁伺候的东番兵们,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从打少夫人一进来这几个家伙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当真以为咱们宁远伯府上下都是善男信女不成?!
几个人服侍一个,恰如皂雕追紫燕,更如猛虎叼羊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孔县令等人的中衣剥了下来。
登时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大厅之内,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在场的文武大员们一个个木呆呆的望着这一幕。蓦地,几个被剥了裤子的官员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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