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跟着神职祭祀穿过部落联军组成的城墙,身后是席琳娜和薇,一起朝着集会中心走去。一窝蚁 www.yiwoyi.com
他无视部落首领和普通战士的目光向前坚定地迈步。
南疆面孔本来就引人注目,而且现在整个军阵恐怕都已经把他的故事嚼得人尽皆知。
弗伦冈铎很早就决定要发动对南疆的反击战争,现在正是时候,等肯恩抵达集会中心的时候,战旌们已经就着联盟问题激烈地争执过了。
霍叟和兽人就在旋涡的中央静静等待。
弗伦冈铎转过来,缓缓眯起眼睛,可怕的野兽气浪逼退了挡在道路中间的家伙。
随着观众忌惮地闭上嘴巴,众人向四周让出足够的空间。
弗伦冈铎的视线便直直地笼罩住缓缓登场的几人,那感觉就好像是在斥责肯恩——斥责他动摇了太多意识不够坚定的潜在盟友,让他的计划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与之前的集会相似,聚集于此的人都是各个部落的战旌。
某些在战争中遭受重创的部落,都选举出了临时的代理人,毕竟传统是不可以被抛弃的,特别是刚刚经历苦难的人民,急切地需要知道未来的方向。
肯恩穿着醒目的漆黑绒毛外套,里面是临时轻甲。
而他周围的战旌全都是盛装出席,晶莹剔透的骨头饰品,还有繁琐复杂的图腾花纹,用高档珍贵的毛皮结合最稀少的钢铁耗材锻造出来的甲胄……
束发圆环,穿耳铜饰。
人群或强壮如熊,或匀称如豹。
暖冬前最后的尾息凌风拂过刚刚遭受重创的帕洛图斯比,层层叠叠的部落首领们,在祭祀的吟诵和古老的赞美诗中迎来了最后的集会。
肯恩和其他神启一样围坐在方石镂空纹的高台之下。
席琳娜曾被尊为满撒,所以被分配到神职人员附近的席位等待。
薇是侍从,跟艾隆以及其他部落亲卫们待在一起。
弗伦冈铎的执法官是红枫高地公认的军功记录者,所有前线战报在经过公证和起誓以后展开,沾血的兽皮摊在阳光下。
漫长的诵读传入战旌们的耳朵。
肯恩的视线缓缓集中,盯着那些堆叠起来的战报,眼中出现了备注解析。
【物品战争简报】
【描述红枫高地战役当中,所有记载了军情的文件,它们是各个方向上血泪故事的简写,这些情报由兽皮、布料、盔甲残片、魔法灵核……组成。】
肯恩环顾四周
刚才还争执不休,面红耳赤的战旌们,此时都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没有人觉得烦闷。
有些情报消失在了被送来的战场上,于是就会有部落战旌举起握着武器的手臂,将自己知道的牺牲事迹或者详细过程说出来,再指出能够作证的人,由他们举臂回应。
非常古老且笨拙的记录方式,却被尊重为传统……
而当类似的规矩被大多数人遵守,就会变成信仰。
肯恩安静地等待时间流逝,直到那些沾血、破损、结冰或者带有烧灼痕迹的情报被整理完毕,再向战旌们询问是否有异议。
神职祭祀和执法官们早就提前核对过,这句问话也是遵照传统。
战旌们开始祈祷,希望逝者安息。
肯恩便在这声音中放空,某个不经意的转动间,他瞥见了跪坐在角落里面的【易罗娜】。
风岩部落的【若尔丹布战旌】和锡蒂·艾萨妮迎战南面出现的狩堕,却因为生命法器的吸引和古代尸潮爆发而丢掉了性命。
西昂,羽之眷顾者,易罗娜的叔叔,也是那场噩梦的见证者与幸存者。
他将若尔丹布的死讯,还有易罗娜成为继承者的消息带回了红枫高地。
肯恩回到红枫高地以后就开始寻仇,见到易罗娜让他有些意外,那双眼睛能够看见很多东西,此时且只有红肿的瞳孔和未干的泪痕。
风岩部落率领族人迁徙,远赴红枫高地,就是想要寻找到可靠的盟友。
结果战旌死在了战争当中,北山联盟也是分崩离析,连续失去了两个领导者。
肯恩难以想象这孩此时是怎样的心情。
【帕洛图斯比的考验是公平的,它不会因为年龄或者身份而有偏差,生活的责难与意外会逼着你在命运的道路上赤脚奔跑,直到坎坷划破你的脚底,鲜血淋漓。】
易罗娜将遵照继承者的规则,继任风岩部落的战旌职位。
若尔丹布的残留亲信会继续辅佐她,将其培养成雪原里的一位优秀领导者,直到启蒙果实重新结果并且成熟,易罗娜变得可堪一面为止。
风还在继续吹拂,祈祷声渐渐平息。
肯恩表情平静地继续扫过部落,随后又被远处的熟悉身影所吸引。
梅苏特。
锡蒂·艾萨妮的亲卫队队长。
她穿着雪虫毛皮制作成的特殊简装,身上只有朴素的旧袄,没有任何钢铁做成的甲胄,在盛装出席的战旌当中显得格外瞩目。
而山纹部落的传统当中,只有纪念逝者才会穿成这样。
梅苏特同样结束了祷告,受限于视角,双方并没有任何视线交集,两个孤单的伤心的背影在集会当中并不算多么特殊。
战争摧毁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些。
灵核拼铸出来的地板座无虚席,流光被暖阳压制,浮进潮气的微光若隐若现,给这神圣庄严的画面增添特殊的氛围感。
无数珍贵的战利品被罗列出来。
战旌们默默地注视着高台上方的神职,将论功行赏的奖励分配到各个部落,稍后在私下里进行交换或者其他贸易。
霍叟和弗伦冈铎占有的资源占大多数,毕竟兽人和詹泽雷斯主持了红枫高地的坚守战和反击战。
两位战旌的功勋才毫无争议。
随后祭祀有短暂的停顿,聚精会神的战旌们捕捉到了事情发生前的某种预感,随后议论声在寒风里迅速熄灭,只剩下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前方的某个年轻人身上。
祭祀叫出了桑顿卡亚的名讳,启温的遗孤,肯恩·布维尔。
神职人员的面具看不见任何喜悲,相比此时也有些压力,随着声音继续在集会中心响起,那些材料和珍贵的野兽幼崽全都数量可观。
评价是公平的,意味着,霍叟和弗伦冈铎肯定了他的价值。
肯恩得到的奖赏虽然丰厚,却远远不及两位战旌
基本是平息南北矛盾得到的褒奖,而鏖战巨龙狩堕的功绩被隐瞒,再加上他没有带军队前来支援,整体伤亡可以忽略不计,也就能够理解了……
席琳娜点点头,觉得兽人还算厚道。
随后祭祀又开口,却是提到了在崖壁险地当中的南疆军队,根据战旌集会的决议,北境认可了佣兵和冒险家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贡献。
除了他们自己缴获的资源以外,北境还会附赠额外的奖励,兑换他们在勋章中储存的功勋。
那些把红枫高地徽记保留到最后的家伙估计会高兴得笑出声来,而在战场中丢弃或者将其拿来泄愤的倒霉蛋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其实最重要是……这群人捡回了性命。
在南疆诸国大举入侵帕洛图斯比的当下,他们没有成为战争的导火索,也没有作为杀鸡儆猴的祭品曝尸荒野,更没有成为擂响战鼓的血迹。
肯恩伸出手,将战斧举过头顶,又轻轻放下。
他始终是宠辱不惊的样子,似乎没有被这场旋涡剐蹭,也有可能……
他已经做好了投身其中,在风暴里游走的准备。
战旌集会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
……
席琳娜面上也是平静如水,内心却比谁都要紧张。
“呵,呼~”
她突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不合时宜的轻笑声,随后是如释重负的长长喘息,就像是有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是舒缓下来。
谁会在战旌集会如此紧张?
席琳娜忍不住闭上双眼,随后周围的灵就变成了她的眼睛,开始在人群里寻找声音的来源。
霍叟在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揭惘者的身上。
他好奇女术士闯入集会的目的,同时也想要找机会追问这场灾难的幕后主使,也就是洛克萨妮的具体行踪或者可能的动向。
席琳娜在人群当飞速搜索。
她发现刚才出声的家伙此时还在耸肩,忍不住窃笑的样子令人疑惑。
席琳娜并记得这号人物。
她估计是某个部落的战旌去世,临时选派上来的代言人,只是这个家伙非常奇怪——他的视线始终在梅苏特和肯恩之间徘徊,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战利品很快就分发完毕了。
几个特别珍贵的材料和武器都落在了神启和古老部落手中。
肯恩当然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随着议程推动,战争以后的各项安排也在继续开展,首先是弗伦冈铎的南下反击计划,北境部落联军将正式组建起来。
似乎是经过诸多考虑,推进事宜会延迟半个月。
战旌们要返回各自的家园,收拾残局,检查受损的情况,重新给慌乱的部落带去信心。
同时也是给南疆诸国的冒险家们撤出北境的时间,无意被卷入战场的家伙,最好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滚蛋,离开永冻高墙!
肯恩知道这是弗伦冈铎和霍叟最后的妥协,就像是旁边驻扎的营地一样,是生存机会。
战争同盟正式组建以后将从红枫高地开拔南下,沿着尖霊冰湾和其他两路主干道平推,沿途聚集起帕洛图斯比的各个部落,解放被南疆铁蹄污染的土地。
响应者此起彼伏,仇恨的种子深埋于北境人民的内心。
肯恩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闭上眼睛仔细去分辨风里传来的欢呼,复仇烈焰并没有将所有人烧起来,有些部落保持了最基本的理智,也有些部落是单纯没有从创伤中走出来。
……
“我敢说你的族人就在城里的某个角落。大多数人都会呆在城门附近,很少人能勇敢到走进城内。但愿你能找到他们吧。”妇人放开赞比的手,又笑了起来“予你水和阴凉,姐妹。”
“予你水和阴凉。”赞比低声回应,然后看着妇人消失在躁动的人群中。
沉寂了千年的城市如今充满了生命的脉动气息。戴着头盔的守卫,身上披着金红色的斗篷,沉默地注视着北境深处的新来者。虽然眼下一切太平,赞比还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
南疆诸国,郫斯顿克。
金环剧场,座无虚席,无数双闪光的眼睛汇成了一片海洋,全都兴奋地注视着天鹅绒织就的大幕。国王夫妇与一班臣子也坐在剧场里,焦急地等待着剧目开演。当黑色的帘幕缓缓升起时,每个人都安静下来。
玛迦坐在后台的换衣间里,外面的观众齐齐噤声不语,等待着她的登场。
玛迦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青春的荣光从她的瞳仁中早已消散多年,只留下一头苍灰色的长发。
“夫人,您的戏装还没穿好呢!”剧场管理焦急地说。
“不急。孩子,等到最后一刻。”玛迦淡然。
“现在就是最后一刻啦。”管理举起玛迦一身行头里最后的两样东西一张羊脸,一张狼脸。正是当年奥菲尔伦剧团留下的那套面具。
“愿您今夜的演出如有神庇。”剧场管理恭敬地递上两副面具。
玛迦已经准备好了。她温柔地将面具覆在脸上。一阵熟悉的寒意攀上她的背脊,与那个夜晚毫无二致。她全身心地接纳着,一如往常。
她拖着滑步,踩着优雅的步态登上了舞台。全场屏息。
玛迦身子一弓,又变成了嗜好逗弄猎物的野蛮狼灵,吓得观众汗毛倒竖。作为死神的化身,她在舞台上飘忽无定,既将永久的宁静赐予痛苦挣扎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撕裂生者的喉咙。直到所有人纷纷起立,爆发出狂雷一般的掌声时,她的演出才宣告结束。
一切都如此逼真。观众们献给玛迦的爱戴无人能及,因为只有她能够演出一场精美的死亡。
甚至连国王与王后都站起了身,向她投来赞许的眼神。
但玛迦的耳中听不到任何掌声和欢呼。她感觉不到脚下的舞台,也感觉不到其他演员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一起鞠躬致谢。她的胸口被一股尖锐的疼痛绞住了。
玛迦勉强抬起头向观众望去,只见每一张面孔,都不再是人类的样子——要么是羊,要么是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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