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翼兽是比较罕见的坐骑,但此时硝烟散去的战场上,入目所见全都是这种生物。一笔阁 m.yibige.com
失去主人的坐骑可以任人驯服,没必要心疼,专门挑选好的牵回家,还有铁皮犀,裂口雪蜥蜴,&nbp;&nbp;品相极佳的纯种冬马……
真是发财的日子。
濛率领队伍完成了一次漂亮的阻杀。
他的威望和士气大振,但他们留下来的俘虏和交易的奴隶商贩,却讲述了一些最新消息,说是弗伦冈铎和肯恩·布维尔发生分歧,可能会刀剑相向。
濛并没有理会那些话,只是随便听听。
在返程的山道上,窃窃私语没有停止过,篝火旁的栖身之位被流言填满,&nbp;&nbp;桑顿卡亚在一场爆炸式的突飞猛进以后迎来了最大的挑战。
弗伦冈铎,兽人,北境的活体城墙。
濛只在道听途说中接触过这个名字,就像那些惴惴不安的新兵一样,难免会产生敬畏,产生某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桑顿卡亚虽然发展迅速,但它的内在尚且稚嫩。
“兽人军队和弗伦冈铎啊……”
哪个它都惹不起。
濛朝着夜色缓缓叹出自己心中的压力,他将其掩饰成一次调整进攻节奏的吐息,因为如果被自己训练出来的骑兵们发觉,会让军队产生动摇。
他似乎能够预感
兽人宣战的谣言被证实,会有人被弗伦冈铎吓退,选择离开桑顿卡亚去寻找新的庇护所。
他盯着自己手中略微卷刃的刀,有自知之明,这是没有办法阻拦的。
同时他也忍不住去想
如果战旌在这里的话,&nbp;&nbp;绝对能够稳住局势,给追随者们分享那份独特的勇气。
濛挥挥手,熄掉篝火,召集队伍返程。
这支外出数日的队伍终于踏上了返回的道路,乘着夜晚残留的凉风,在坵鸣古道狂奔疾驰。
天空从漆黑变成瓦蓝的焰色。
他们抵达了家园。
濛将贴身战刀交给阿瑟打理修复。
阿瑟盯着濛的眼窝,放下了手中继承的锻锤,在他离开铁匠铺之前开口说
“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你想要做的更好,但不要多想,杂念会让你很活得很累,力不从心和自我怀疑的阶段谁都有……”
“谢谢你,阿瑟。”
濛看见旁边的柜子上有一把羽毛纹的短匕首,于是转过来看着锻造者。
阿瑟抿了抿嘴“你们只有缺家伙的时候才会认真听我讲话……对吗?啊,好,拿去吧,这是我跟一個布通人学到的技术,试验品,用苍厝蛇的材料做成的。”
濛笑着将沾血的装备放在旁边,然后把新家伙插进了自己的跨鞘内。
“在战旌回来之前,我不会松口,也不会倒下。”
“……”
阿瑟粗壮的胳膊交叉抱在身前。“是呐……我看得出来。”
濛穿戴的白霜矿战甲也整齐的挂在展架上,些许凹陷和磨损需要靠阿瑟的手艺去修理,&nbp;&nbp;而此时他身上只有很简单的防身皮革。
他原本是黑菈中最极端冲动的孩子,现在却也学会了责任和稳重。
“晚安伙计。”
濛离开铁匠铺以后拍拍洳狼的脖颈,&nbp;&nbp;让它去休息,自己独自享受晨曦到来前的片刻安宁。
他按照熟悉的路线在村庄里穿梭,早起的劳工,换班的岗哨,还有零星的村民……
晨曦播撒前的一刻钟内
没有鲜血和杀戮的生活在他身旁静静流淌,而那些平稳安逸的瞬间虽然不会把他包容进去,但是却能够给他力量。
濛终究是个喜欢独处的人,只有静谧无声,才能够释放掉某些东西。
他爬上主楼的隔间,在能够看见祭坛圆石的位置坐下,随后缓缓地抽进第一口安静的空气。
濛警觉起来!
空气中还有别的东西。
一种微弱、干燥、草叶混杂的新鲜泥香,正在偷偷混进村庄。
濛消失在阁楼。
他能够分辨出骑手身上的味道,每次穿过新的区域,都会有新人入列,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就完全地忽略掉了。
濛是村庄里战斗单位的总指挥,多事之秋,令他无法松懈。
他穿过晨曦和火光的分界线,绕开中间的村庄祭坛,来到一座专门搭建出来的孵化室前。
魂鸦蛋,苍厝蛇蛋,未命名的蛋,血瘟巨兽的幼崽。
濛潜伏在暗处,野性和魔法交错的冲动撩拨他的神经,一股强烈的预感穿过身体——有人瞒过了村庄的斥候和岗哨。
他控制脚步,抽出新的匕首。
一个黑色轮廓停留在苍厝蛇蛋面前,穿着旅行用的斗篷,泥草的味道就是尚未完全融化的风雪。
濛潜行到对方身旁的时候,闯入者竟然没有丝毫觉察。
这跟他的想象有出入。
虽然村庄最近新面孔很多,但能够瞒过桑顿卡亚狼骑,说明对方也不简单。
难以辨认的光线里混杂着魔法的波纹,新缴获的苍厝蛇蛋似乎重新开始活跃,而入侵者此时就全神贯注地蹲在它面前,伸手在旁边做些什么。
濛的指节翻飞,匕首在掌心旋转成握姿,拇指抵住柄部前端。
他逐步靠近的时候……
蛇蛋似乎觉察到了杀意,竟然跳动起来,得到提示的入侵者先是惊讶,随后向着侧面抽身逃遁。
对方的动作非常诡异,扭开刀刃的角度狠刁钻,并且一步就离开了两三个栅栏的距离!
濛逮过的探子比村庄里的野兽都多。
闯入者注意到濛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预判到了方向,然后伸手锋利的匕首,等到对方完成闪避正准备抬起身子的时候……
濛的刀子刚好伸进斗篷里,在肌肤的余温中,冰凉的铁器贴住了脖子。
“谁?”
他的语气狠辣阴森,同时毫不留情地扯掉了兜帽。
晨间的光线伴随着露水浓重的微风闯进来,门窗之间的缝隙没有阻拦寒意。
借助新加入的光线,濛看见了盘起来捆扎好的头发,别着铜制的装饰品,具备草泥以外的香味还有野兽毛发上特有的蓬松感。
“呼,留心些,我别无恶意。”她低声言语道。
濛没有把刀子移开,而是蹲伏下去,将对方最主要的装备从斗篷里卸掉——镶嵌钢铁的蛇骨鞭,两把轻量级的细刺短剑。
濛没有贸然相信对方的话,毕竟荒原猎手藏起来的武器很多。
他搜不全,也不会把匕首移开。“转过来。”
锋利的刀刃在入侵者的皮肤上转了个圈,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因为丁点儿吞咽的动作可能都会导致流血。
濛扶着她的肩膀,防止她身受重伤。
随后那张麦色的脸便暴露在了穿过缝隙的晨间微光当中,上面有几颗并不明显的痣,还有几条不小心造成的小划痕。
濛感觉到有吐息落在自己的虎口上,用力往上抬,刀子的宽面逼迫着闯入者昂起脑袋。
他在入侵者的眼神中看见了恐惧、惊慌、还有些许后悔……
她穿得像是个猎手,从配件和闪避动作来看,还是个荒原的老手,至少对于野外生存不陌生。
“谁派遣你来的,你想对桑顿卡亚做什么?”
濛很直接地开始逼问。
他经历过欺骗和背叛,阴谋家和狡猾的赌徒都曾在他身上留下伤疤,然而野兽的记性很好,想要再次让他栽跟头难如登天。
女猎手比起眼睛,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你……你是肯恩·布维尔吗?”
濛的表情没有变化,并不满意对方的回答。
她额角渗出细汗,解释道“我父亲说他很年轻,也是兽灵的拥有者,而且……”
女猎手重复了嗅的动作。“你身上有狼的味道,村庄里大部分都是普通霏狼,你的狼不一样,似乎更加强大,而且它正朝着这边赶来。”
濛心中的惊讶更甚,手中的刀子往前挪动分毫。
他跟坐骑之间的羁绊很深,能够感应到洳狼正穿过村庄,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也?”
女猎手也有兽灵,跟乌森布和肯恩是同一种人。
周围的光线逐渐明亮。
濛看见了猎手蹲伏的姿势,体态匀称,四肢平稳,显然有过杀人的经历。
她很不简单,现在被挟持,只是因为濛偷袭的手段很好,抢占先机,而且女猎手却是没有恶意。
濛伸手取走她的包裹,在皮革的行囊里面,看见了水、熏肉、面包还有路上采摘的水果。
他突然注意到了布料上面锈的东西,随后问道“你认识乌森布战旌吗?”
女猎手脸上的表情略有波动,眉头间微微地蹙起,她包裹上面是羊齿部落的图腾,而且穿梭的丝线材料很好。
“你不是肯恩,那就别刨根问底。”
她语气变得不再友善。
濛跟她对视良久,确认没有谎言和阴谋的味道,便缓缓将刀子移开,收回自己腿部的鞘内。
女猎手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移开视线。“这把武器做得真好,能买得到吗?”
“我们部落的产物,是试验品,没有流通贩卖,我也没办法告诉你细节。”濛自顾自地说。
女猎手却很确定地说“它用了苍厝蛇骨,溶解锻造出的成品,韧性比其他金属混合物要好。”
“听起来你是行家……”
濛的褒奖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弯下腰把包裹捡起来递回去。“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希望你理解,桑顿卡亚对它的朋友没有恶意。”
女猎手嘴角露出微笑,自信回归到她脸上,追问道“你是部落里面比较厉害的那一批吗?有没有空跟我打一架。”
濛很敷衍地笑了笑,收拾好被撞掉的杂物便转身离开。
他检查自己的随身装备,谨慎且熟练,头也不回地说“你应该是乌森布战旌的熟人,那回头会有人过来给你找间屋子。”
“那打架的事情呢?”
濛语气平静地回答“绝无可能,你很强,我能看出来制服你是运气。”
女猎手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兴奋,挎好自己的包裹,跟着他走在孵化室的廊道里。“漂亮话可没有办法让男人打心底里服气,我需要证明自己的能耐。”
“然后呢?”濛问。
“然后……”女猎手语塞,犹豫地看着对方。“就能够让家人重视我的意见,尊重我的选择!”
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停下来,借助光线再看了对方一眼。
他说“哦,原来你是乌森布战旌的女儿。”
……
赞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时候,她刚刚跑赢了一场沙暴。一开始痕迹很淡,当她从沙层深处举起岩石时,只感觉到一片潮湿的凉意。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处,一块块石头上的水痕开始变成湿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赞比飞快地掠过沙漠,心中明白这些石块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倾诉,但她没有时间聆听,以分辨那泪水究竟来自喜悦,或是忧伤。
翻起的湿润土层已经变得水花淋漓,细小的河流从她踩着的岩石上汩汩而出。&nbp;赞比终于来到了城门前,她听到岩床上奔腾的水声震耳欲聋。黎明绿洲,生命之母,在黄沙下雄健地咆哮着。
过去的几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随着季节性变化的水源而迁徙。所以,只要循着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赞比沮丧的是,如今北境深处的水源仅剩下最为古老的一处。帝国都城的残垣断壁已经是人们避之不及的悲伤之地,就好像躲避着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间的猎食者。
赞比勒住脚下的岩石,一个急停,险些让她踉跄摔倒。她飞快地把石头摁进沙中掩藏起来。赞比四处观察着——维考拉的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遗忘废墟了。城墙外临时搭建的营地满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来临前的蚁丘。因为看不出这些人的身份,她决定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低调一些。
看起来北境深处各个部落的人都来了,但是赞比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各有目的,他们争论着到底是该留在营地,还是进入旧城寻找庇护。有人担心,既然这座城能够升起,那也会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里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则看着天边风暴那不自然的闪光,认为城墙是更好的防御,即使这些城墙已经在沙中掩埋了数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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