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传出去,大莱曾经的四公主如今到了尼姑庵里不但出卖色相与**干尽了龌龊的肮脏事儿,还在肚子里留了野种,那么朝堂的臣子以及世间的百姓该如何看待他明圣帝,看待这个皇室?
“斌儿你是朕的儿子,应当知道在皇家体面与其他东西之间该如何去做决断吧?”明圣帝大掌扶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换而言之,夏子琦她已经是留不得了。
夏斌沾染权力二十几载,如何不明白明圣帝话中的意思,他双目之中情绪流转着,猜测起了明圣帝说这番话的意思,究竟是要考验他是否懂得为君之道,还是要试一试他对此事的理解与看法?
他想得复杂了些,回答也变得难了起来,半晌后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说道:“儿臣明白,只是现下遇上这样一桩棘手的事情,子琦她到底是儿臣的妹妹,是母妃唯一的女儿,如此取舍之下实在是有些难办”
“再难办也是要办的。”
书房外的蝉儿鸣叫着,一阵一阵地如同热浪一般掀起,在这样聒噪的吵闹与燥热的天气里,从明圣帝口中说出的话却比冬日里的寒冰还要冰冷。
“朕给你两日的时间,去尼姑庵里替朕将这个孽女解决,做的干净些,切莫让旁人知晓了她干的那些破事儿,你是否明白?”
明圣帝的眼中交缠着权利与狠辣,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夏子琦不再是他的女儿,也不再是系有他血脉的四公主,而是一个为皇家颜面抹黑的罪大恶极之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看呐,皇家的亲情本就是这样冷漠的,父女也好父子也好,再根深蒂固的血肉亲情,也抵不上权利与利益。
在明圣帝深深地注视下,夏斌收敛好内心的情绪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一定要办好此事,赢得明圣帝对他的信任。
有倒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正当夏斌准备好了赐给夏子琦饮下的毒酒,水嫣然却又找上了门来。
这一回水嫣然直接是只身一人进了皇长子府,她身穿窄袖的浅色曲裾,将满头已经有些泛银丝的发梳做垂马髻,脸上施着厚厚的脂粉才勉强能够掩盖她的憔悴与老态。
夏斌十分不悦地将她接进屋子里,对于她自己自作主张找上门来有些恼怒。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到皇长子府来的吗!”夏斌站在她面前气恼地甩了甩袖子,“你知不知道若是被旁人看见,你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水嫣然此时已经不想再和夏斌讨论这些问题,她此刻一心一意牵挂的是夏子琦的性命。
“皇上是不是让你去秘密处死琦儿,是不是!”水嫣然抖着嗓子,略带疯狂地抓着夏斌的手问道。
夏斌一愣,内心狐疑为何知道水嫣然知道得这样快,面上却不免有些敷衍道:“确有此事,琦儿她犯下了触碰父皇逆鳞的事儿,这一回恐怕是无人能够改变父皇心意的。”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将先前夏子琦怀有身孕的事情一番来龙去脉又从头说了一遍,水嫣然听着女儿的处境,更是从心底生出了痛心之色。
“不,不会的!琦儿她那样乖巧懂事,身份高贵,从来是不知道这些肮脏买卖的,如何会自己自愿去干那等事情,一定是那尼姑庵里头一些不安分的狐媚子蛊惑她!”水嫣然一面说道一面抖着身子又死死拉住了夏斌的衣袖。
“斌儿,你想想办法吧,琦儿她还怎么能这样年纪轻轻地就去死呢,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带有几分无赖的意味,势必要夏斌留下夏子琦的命。
夏斌看着她这般闹着,心中生出厌恶与鄙夷,水嫣然现在的模样活脱脱便是一个市井泼妇,哪里还有半分妃子该有的仪态。
“嫣然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你又何必这样为难我”
水嫣然的脸色陡然一变,一把打开夏斌的手,呈现出了敌对与怀疑的仪态,带着沧然的神色逼近他,势必要看进他的心头去。
“你什么意思,救琦儿如何能叫做为难!她是你的亲女儿啊,难道你分毫不怜惜她么?”水嫣然说着,嗓音里也带上了哽咽。
夏斌生怕再这般僵持下去,会让水嫣然恼羞成怒,尽管心头不愿还是如数安慰:“你瞧瞧你,成日便只会胡思乱想,我有说过不救琦儿么,左不过是有些难,慢慢想法子便是。”
屋内点着生犀香,雾雾扰扰地敲进人的心里去,那似云似幻的缭绕之气却分毫没有融进水嫣然的心底,也治愈不了她的魔怔。
“斌儿斌儿”她忽然地就泪如雨下的抱住了夏斌,将满是泪水的湿漉漉脸庞搁在他的肩头,带着最后的恳求与希冀,“求求你,一定让她活着,做平民百姓也好,远远送出京城也好,或是假死一番日后隐姓埋名也不是不可,只要她活着便好”
夏斌沉默不语,他宽肥的面容带着突兀的凌厉,却在水嫣然起身看向他的时候全数收敛了起来,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来。
“我答应你便是,原先也本就是这样想的,我会带着父皇的圣旨到尼姑庵去,将御赐的毒酒换掺好假死药的特殊酒,等琦儿喝下之后就会进入昏睡假死的状态,我再安排手下将她偷偷的安顿好,买一个宅院让琦儿住进去,之后你们母女也可以时常相见。”
水嫣然湿润了眼眶,咬着唇瓣拼命点头,她相信夏斌一定会说到做到,一颗悬空已久的心终于是微微放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水嫣然呢喃着,紧紧的拥住了夏斌,满心是心爱疼惜的女儿能够安全脱险的喜悦,这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转折,无疑让水嫣然更加信任夏斌起来。
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在她喜极而泣的时刻,回拥着她的夏斌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来。
狭窄的单房之中,夏子琦扶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桌上摆着一盘酸枣一盘蜜饯,她捂着帕子干呕起来,伸手捻了一枚酸枣就急忙放进嘴里,酸涩的滋味很好地缓解了夏子琦喉咙里的不适,她一面这样慢吞吞地吃着,一面却又唉声叹气起来。
“这个办事的人是怎么搞的,拿了我整整二十两银子,如今怎么连一个回话也没有!”
她说着又气恼起来,抬腿踹了一脚桌子腿,出气一般捏着帕子。
比起之前要日日做粗活的时候,夏子琦的双手早已经养得同之前一般柔嫩白皙,最是让他的恩客们爱不释手,只是夏子琦原有的傲气与凌厉已然全数不见,有的只是把风尘糜绮沾染得艳俗而低贱的气质。
正当她抱怨着,屋子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夏子琦撑着桌角站了起来,小步一挪地向门口走去,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外瞧了出去,只见在门外站着一人,那人披着一身黑斗篷,个头也不高,她趴在门缝上看了一会儿,见那斗篷里抬起一张熟悉的脸来,赫然就是自己的母妃。
夏子琦大喜,吱呀一声的开了房门,便朝着的水嫣然的怀里欢喜地扑了上去。
“母妃!您终于来看琦儿了!”夏子琦喜极而泣着,多日来的委屈和不甘全数涌上了心头,将头颅埋在水嫣然的怀中,不停的落泪。
“好孩子你受苦了”
水嫣然亦是感同身受,但现在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连忙将夏子琦从自己的怀里扶出来站好,看定她望定她,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道:“咱们母女俩的话可以留着慢慢说,现下母妃有一事要告诉你,时间紧迫,你可要听好了”
夏子琦停止了哭声,将释放出来的委屈暂时吞进肚子里,乖巧地点头。
只听水嫣然郑重道:“你怀有身孕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他向来看重皇家体面,已经对你起了杀心此番他派了斌儿来做这件事情,估摸着不出一刻钟传旨的人就要来了”
夏子琦恍如被雷劈中一般,久久不能平复,她知道明圣帝是个狠心绝情的,却没有想到他能够这般不念及父女亲情
“那我怎么办啊!”夏子琦有着哭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还这样年轻,还有大把的日子没有过完,她宁愿苟且偷生地活在尼姑庵里,也不要做一个枉死鬼
“同样是亲生女儿,为何父皇能够对夏子言恩厚有加,却将我弃如敝履”
水嫣然又是一声深深地叹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又何来什么父女天性!”
“什么?”夏子琦这一回更是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水嫣然似乎不像说笑的模样,双眼瞪得浑圆,“母妃说什么我难道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吗”
她第一时间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以为自己是水嫣然为了争宠而从宫外抱养的这般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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