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营内灯火通明,众人无心睡眠。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代王正焦急等待捷报传来,如今没心思理会娇妻美妾,无视她们幽怨的眼神。
“还没消息?”
他在主帐内来回踱步,似要将地上铺着的兽皮毯子蹭出两个洞。
“回禀代王,暂无消息。”侍卫恭敬地回禀。
代王心中越发急躁,兀力拔这一战关系重大,若是有个开门红,北疆方面的压力会小很多。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过了一会儿,代王郁闷地坐回王位,胸腔心脏的跳动稳健有力,但他却觉得有些心慌慌。
侍卫道,“回禀代王,如今已经是寅正一刻。”
寅正一刻?
“竟然这个点了……”代王喃喃自语,“再过半个时辰都要天亮了,兀力拔怎么还没回来?”
侍卫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暗暗鄙夷这位代王。
打仗又不是别的,不可能说什么时候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呀!
浴血奋战的兀力拔要是知道这位代王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气出个好歹。
北疆残兵被逼到水岸,如今已经退无可退,陷入绝境之中。
兀力拔冒出悲怆之情,不过他并没有露出负面情绪,仍旧鼓励兵卒和敌人决一死战。
如果是平时,背水一战兴许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奈何北疆气势接连受挫,跌至谷底,兵卒们你推我我挤你,争先恐后地想要爬上船只渡河。
他们没有丝毫秩序,脑子里只有“逃命”这个念头,哪里能听得进兀力拔的指挥调度?
不听指挥,不从命令。
人挤人,挤在一堆,不仅没有多少人顺利逃生,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不少人爬上了船,一个不慎被身后的同袍拽了下来,落入冰凉刺骨的濨水之中。
他们见登船困难,仗着自己水性好,直接扑通一声跳入水中,试图泅渡回对岸。
兀力拔眼睁睁看着他们土崩瓦解,下饺子一般逃入水中,只得长叹一声,目露悲怆之色。
“将军,不要犹豫了,您先登船撤吧——”
副将为他准备好了船只,只要渡过濨水,抵达对岸,兀力拔便算安全了。
这才刚开战,如果兀力拔死在这里或者被俘虏,北疆气势都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兀力拔知道事情严重性,一面忍着伤口的剧痛,一面在几名副将的护佑下登了船。
“姜校尉,弓箭手已经备好——”
姜弄琴冷眼看着河岸的敌人,道,“发射——”
战场可不讲究点到即止,更没有绅士风度一说,一向是抓住机会就把敌人往死里整!
姜弄琴指挥上千弓弩兵列成三排,轮流冲着河岸和水面散射。
濨水本就冰冷彻骨,北疆兵卒大多负了伤,哪怕泅渡到对岸,基本只剩半条命。
姜弄琴还给他们送了好几波箭雨,顷刻之间,濨水浮起一具具尸体,鲜血将河面染红。
“报——”
北疆大营,代王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战报。
“快说快说——兀力拔将军有没有生擒柳氏匪首?”
代王目光灼灼地看着传信兵的嘴巴,希望从这双嘴中听到最想要的好消息。
传信兵用几乎哭泣的表情道,“将军败了——”
“我军大胜啊,我军大胜就……什么?”代王嘴角的笑容刚扬到一半就僵硬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什么叫做“将军败了”?谁败了?哪个将军……
代王花一夜功夫设想姜芃姬如何惨败、兀力拔如何大胜、大胜之后自己该怎么奖赏才能让兀力拔满意又不会动摇自己的统治……万万没想到,传信兵竟然告诉自己,兀力拔败了?
“兀力拔怎么会败了?他南征北战那么多年,输给柳羲一介女子?”
代王愤怒地咆哮,抬手摔打能摔的一切。
虽说他不喜欢兀力拔更加依仗哈伦察,但兀力拔可是北疆的脊梁骨,他怎么能败?
“人呢?兀力拔人呢?”
代王一通咆哮发泄之后,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冲着传信兵大吼。
传信兵道,“兀力拔将军已经被救回,如今正让郎中治疗伤势。”
代王怒吼道,“让那个老匹夫滚过来见孤,输给一个女人,他还有脸治疗伤势?”
此话脱口而出,护卫主帐的侍卫和传信的传信兵心中一寒,升起一股没有来的寒意。
不管怎么说,兀力拔也是北疆大王的肱骨之臣,帮着对方南征北战收拢大小部落。
兀力拔对北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九王子还只是代王呢,竟然如此羞辱两朝老臣?
时间流逝,濨水岸边的杀喊声渐不可闻。
双目所及之处,水面漂浮着数不清的浮尸,鲜血将这片水面染得猩红。
姜弄琴指挥兵卒清理战场,将那些还有气的人从尸体堆扒拉出来,送入伤兵营。
姜芃姬抬手抹掉流进嘴边的鲜血,慢慢平复涌动的杀意和呼吸。
哐当一声,她将手中大刀丢在一旁,正好被上前的孙文瞧见。
刀身全是血,刀背挂着屡屡碎肉和内脏碎片,部分已经干涸发黑,其他地方还很新鲜。
不只如此,大刀缺了好几个口,不少地方还卷刃了,磨损极大,怕是很难再用。
虽没有亲眼看到自家主公如何杀敌,但从刀身情况来看,战况一定激烈无比。
“吓到你了?”
姜芃姬松开甲胄的系绳,取出两张帕子抹了抹脸,随便一擦全是浓稠的血浆和内脏碎肉。
如果不是姜芃姬的盔甲具有识辨度,孙文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马金刀坐在地上的人竟是个女子,这个女子还是他的主公——不止主公很神奇,他方才看到的女营也很神奇。
提刀上马能打仗,清扫战场还能当医兵。
大概,这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公就有什么样的兵吧。
“主公这话,倒显得文弱不禁风了。”孙文苦笑一声。
他怎么说也是爷爷辈的人了,年纪比柳佘还要大好多,如今却收到这样哄小孩似的慰问。
“不是说你弱不禁风,文人总是比较娇嫩的,不似武夫一般粗糙。”
正说着,李赟来了。
“手受伤了?”
姜芃姬一眼便看出李赟左臂有伤口,估计还不浅。
李赟无所谓地道,“伤在左臂,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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