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理!”苏锐重重一拍书桌,生生将坚实的桌子卸下一块,“辽西侯欺人太甚!”
苏吟倒是半点没放在心上,陆泠沏了杯清茶,让他顺顺气,才问:“你就这么确定,此事辽西侯插上了一手?”对方手握重兵,又是这样复杂的时局,被人算计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若此人真这样不长眼,他们也定要给对方一个颜色瞧瞧。
苏锐轻轻颌首,俊美无俦的面庞上仍有一抹未曾褪去的愠怒:“辽西侯有才无德,最喜剑走偏锋。”
他本性宽宏豁达,并不会在背后道人长短,能这样说一个人,可见对方的品行的确很差,也证明他是真的怒了。
苏吟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淡然道:“哥哥竟会这样说一个人,看来辽西侯没少对付哥哥。”若是见到后辈出色,心中欢喜,竭力栽培,又怎会得到一个“有才无德”的评价,甚至要放到“剑走偏锋”之前呢?故她又补了一句,“褒国公府有眼无珠也就罢了,难不成梁王也急于求成?”
心胸狭窄的人,很难与属下处理好关系,哪怕是个伪君子,想装一辈子也难。寻常将领也就罢了,安北大都护之位何等重要,朝廷安西、安北两大防线断不可出什么岔子,若辽西侯真是这样的人,别说他是北边的二把手,就算是鄂国公退下了,也不可能轮到他上位。
苏锐何等人物,一听妻子和妹妹说明事情经过,就将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鄂国公后继无人,褒国公府便想要结好辽西侯,图谋北地兵权。辽西侯见局势未明,并不愿躺这一趟浑水,却又不敢得罪梁王母族。自己在北边屡立战功,又拒绝了辽西侯的拉拢,鄂国公对自己十分赏识,如今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局势复杂,朝廷有攻打百济之意……
自恃聪明,却被人利用,险些害了自己的妹子,这样的人……苏锐冷哼一声,心中已有了决断。
辽西侯算什么东西?他连临川侯背后的穆家都不畏惧,岂会怕这样一个看似英武,实则狭隘的小人?
苏锐将抽屉拉开,取出几个厚厚的信封,陆泠看着苏锐的脸色,试探性地问:“这是……”
&西侯吃空饷的证据。”苏锐轻描淡写地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这么个嫉贤妒能的长官在,他岂能不做点防备?
陆泠虽知道自己的夫婿不是普通人,见他准备得这样充分,仍有些恍惚:“你早就准备对付他?”
&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苏锐异常淡定地说,“不过是运气好,收集了几个人的证据罢了。”武将立身本就不易,若对方不用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对付他的家人,他也不会生出针锋相对的念头。
苏吟不赞同:“你若与辽西侯对上,只会趁了幕后黑手的心意。”多大点事,也值得兄长兴师动众,卷入漩涡里?
苏锐虽对这个妹妹无有不应,在这件事上却半点不退,傲然道:“人活一世,本就该快意洒脱,我去边疆,为得是保护你们。若需你们为我忍气吞声,我为何不留在京中,做个富贵安宁的侯爷?”
见他态度坚决,陆泠也不再说什么,苏锐倒是洒脱得很,径直对苏吟说:“你也莫要担心,为兄这些年也认识了一些不错的年轻人。”
他本就是如山岳一般俊伟的人物,与他交往过的人,对他或欣赏,或臣服,或心甘情愿地追随,或嫉妒却不得不慎重对待。尤其是年轻一辈的人,见到他,两三下就叫大哥,多见几面便对他敬仰如天神的大有人在,至于妹婿嘛……对京城的年轻人,苏锐已经不做什么指望了,左思右想,还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靠谱些。
这次进京,他带来的下属,一水的俊朗小伙。出身清白,门第中上,眉目俊朗,武艺不差,身上个个都带着战功不说,心性手段和实力样样都不弱。哪怕进不了左右卫,进个金吾卫也没问题,更重要的是,对他言听计从。就怕妹妹被妻子养得太有才气,看不上他们……没事,这几个看不中,还有别的嘛!
陆泠知丈夫心性,明白他所谓的“认识”绝对是“栽培”,抿唇笑了:“既是远道而来,还不快请他们来家里坐坐?”
苏吟微微蹙眉,到底没拂了兄长的一片好意,心道若是哥哥的意思,她将就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厢苏家迎进了几个帅小伙,那头齐王就得到消息,更是坐立难安。犹豫半晌,终于决定约苏锐出来坐坐,还没付诸行动,他和苏锐一起被招进了宫,圣人笑眯眯地说:“藏锋啊!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苏锐一听这节奏,便知道不妥,刚要说什么,圣人的态度更和蔼了,先将自己儿子埋汰了一顿:“你看我家老三,虽然不如你英武,好歹在诗词上有些造诣。家中有个孩子不假,人品确实不错的,你意下如何?”
齐王看了一眼匡敏,匡敏眼观鼻,鼻观心,这位皇子不可置否地望着父亲,有种深深的无力,又隐隐有些喜悦。
苏锐没想到圣人竟这样耍无赖,抢在他面前把话给说开,愕然地看着齐王好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瞧齐王的模样……似是见过阿吟?还情根深种?
妹妹当然是自家的好,齐王喜欢苏吟这种事,完全正常嘛!
他虽然心里对齐王二婚的身份嫌弃非常,却也不得不承认,抛开这一点,这位皇子堪称良配。
储位一事事关重大,朝廷上下,位置略重要一点的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与其乘着扁舟,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前行,随时可能被碾成粉末,倒不如乘着宝船,扬起风帆,一路乘风破浪。
齐王见苏锐沉默不语,知晓这位少年将军是有胆子拒绝圣人好意的,万一苏锐真说了出来,为了皇室的脸面,这桩婚事也必不能成,故他忙道:“秦承若有幸与苏娘子结缡,必将珍之爱之,敬之重之,对她一心一意,与她白首不离。”
苏锐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这个抢自己妹妹的可恶家伙身上,发现齐王眼角眉梢都带着一抹掩不住的急切,权衡片刻,毅然道:“殿下今日所言,藏锋铭记在心!”
圣人见状,笑意更深,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促狭:“老三,你可记住了?”将来若是背弃了誓言,王妃娘家人可是会打上门的!
齐王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哪有不同意的?别说苏锐打上门,若是苏吟真伤了心,他自己都会弄死自己。
问题是,苏吟,好像……不喜欢他啊!
一想到这里,齐王的心又悬了起来。
圣人见齐王患得患失,苏锐有些蔫的模样,忍俊不禁,命他们退下后,便对匡敏说:“你看看这些孩子——也只有这时候,才有几分孩子气。”
自打穆皇后去了,圣人第一次如此开怀,匡敏自不会扫兴,一个劲说好话:“齐王殿下心思纯良,代王殿下、梁王殿下和当利公主惦记兄弟,苏将军友爱妹妹,有这样的儿女与臣子,国家岂能不越来越兴盛?”
圣人轻轻颌首:“你去把望儿喊来。”
梁王正在政事堂,与几位宰辅议事,自打他的三弟装病,不肯分担政务后,这位可怜的皇子事务登时繁重了两倍有余,这也是他极力凑成齐王再婚一事的原因——都结婚了,你还敢不回来工作?不能这样累坏兄弟的!
听得圣人传召,梁王只当好事成了,正打算在圣人面前凑个趣,却听圣人道:“朕把祚儿教给你,你可能保证他一世安泰?”
梁王怎么也没想到圣人竟有托付江山之意,他猛地抬起头,见到圣人比平素苍老了不止一分,眼眶一湿,平素的玲珑悉数不见,不自觉就带了些哽咽:“儿子保证不了,父皇,您要好好的。”
穆家虽与他不和已久,真正斗得凶却是这大半年的事情。虽有仇恨,却没到不共戴天,无可化解的程度。便如穆皇后,因为这几年的咄咄逼人,一想起来全是她不好的样子,口气免不得有些冲。可很多年前,决定他们是否要跟随父亲南渡的时候,那么多人劝圣人,孩子可以再生,将几个儿女留在北边做弃子,可以麻痹当时的太子,却是这个嫡母毅然选择带他们一起走。
江上风大,路途坎坷,到了江南后,隔三差五还有刺客……那么多的变故,他们又是三四岁的孩子,大人尚且熬不过,何况稚龄孩童呢?若非穆皇后全力庇护,岂有他们的今日?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坏人,若不是年岁增长,身份变换,利益有了冲突……
&氏伺候了朕这么多年,就让她和朕一起走吧!”圣人平缓的声音将梁王拉回现实,“褒国公老啦,也糊涂了,朕冷眼瞧着,他们家也没出什么优秀人才,荣养着也就罢了。让他们家的男儿争气些,不要再靠女人过日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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