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九生这带笑的一句话噎的沈素锦话都堵在嘴边。
一旁的苏嘉卿骄纵惯了,哪里忍得,立刻道:“苏九生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九生笑意吟吟的望着沈素锦,“若是这样好的人家,大娘怎么会想着我啊?”
“你这丫头……”沈素锦冷了眉眼,“怎么总认为我们在害你,就算我不是你亲娘你和我不亲厚,但你爹是你亲爹,他还能害你不成?”
是啊,这是她亲爹,她几乎都要忘了。
九生冷笑出声,“我是爹的亲生女儿,嘉卿更是爹自小疼大的,府中谁不知道爹宠爱嘉卿宛若掌上明珠,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给着嘉卿,如今倒是想起我这个外宅住着的女儿来了?”
九生并不想留什么情面,一句话讲的苏勇面红耳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沈素锦和苏嘉卿一跳。
“你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无非是在怨我这些年来亏待了你。”苏勇气道:“让你住在小宅里是情非得已,是出于无奈,你生了这样一双眼睛你叫我这个做爹的如何?”
沈素锦瞅着九生这一身簇新的衣裙和头上那一副红宝石金簪,连同她腕子上带的那一副镯子,可不是寻常的玉镯,竟是极难得的猫眼儿石的,便接着道:“你虽在那小宅里住着,但老爷可缺了你什么?短了你什么?你吃的穿的,这金簪玉镯的比嘉卿好了多少?老爷偷偷的给你,我也并不说什么,只是你这样怨苏家可委实没有良心。”她早就奇怪了,这九生小小的姑娘家哪里来的这些银钱和好东西,还不是苏勇偷偷给她的。
“那是托了老相爷的福,他这些年来厚待我,常让宋管家稍了不少银钱来。”九生毫不领情,“我住在小宅以来从未用过苏府一钱银子,连日用的吃食也是在我的小厨房里做的,如果大娘不信只管叫了管家来和爹对账,看看我九生这些年可拿过苏府的银子。”
“老相爷能给你多少银子?还给你这些好东西?”苏嘉卿怎会信她,“便是爹给的,我和娘又不会说什么,何必说这些谎。”
九生笑了一声,“大娘不信只管去查账,或者亲自问问爹,看他这些年来为我花过多少银子?”
苏勇脸色极为难看,这些年来九生确实没有伸手问他要过一分钱。
九生拨弄着腕上的镯子,又道:“至于这些小玩意……”抬眼瞧着旁边的苏嘉卿,“这镯子是纪淮雨送的,我本不要,他偏要送,我瞧着新鲜就留下了,竟是个值钱的?姐姐若是喜欢我便送你好了,什么好东西不好东西的,带着玩罢了。”
她这些年来有着老相爷的一箱银票和宋管家偶尔带来的银钱,以及纪淮雨那赚来的,颇为富足,哪个女孩子不爱这些个衣服首饰,所以她常自己给自己添置,加上纪淮雨偶尔得了些新鲜的玩意儿送她,这些个手镯玉器她多的是。
苏嘉卿脸色一白,登时恼了,“淮雨哥哥怎会送你东西!定是你不要脸的缠着他,昨夜还有人看到你大半夜的去找淮雨哥哥,你这样不知廉耻,自己不要脸还丢尽了苏家的脸面!”
九生笑了,“我不是早就是苏家的耻辱,大家口中的丧门星吗?还有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你……”
“够了!”苏勇猛地喝止,看着九生道:“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门亲死我已经答应了,李王爷点名要你,日子都定下了,你准备准备吧。”
果然啊,只是为了知会她一声。
九生冷了笑容问苏勇,“爹你可打听过那李家?可知道那李从善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娶过妻?”
苏勇只低着头,道:“李王爷那样的家世也亏不了你,李王爷说了你过门便是正妻,你的出身和名声能嫁给李少爷做正妻已是你的福分,便是李少爷得了些病,也是不亏你了。”
看来是知道李从善的事了,既然知道还说是她的福分,这是她的亲爹。
九生便问他,“如果今日李王爷点名要的人是苏嘉卿,爹可会这样说?”
苏勇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她,“你和嘉卿不一样,能嫁给这样的人家,对你也是件大好事。”
是吗?是对她还是对苏府是件大好事?能攀上李王爷这门亲,大抵是苏勇这辈子都想的事吧。
九生莫名其妙的想起曾经也有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你和她们不一样,不用学这些……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讲出来竟是这样的不同。
九生笑了笑,对苏勇道:“这样的好事我不要,也不稀罕,爹最好别逼我嫁,你知道我的性子,到时候真逼得我走投无路做了真的丧门星,爹可要原谅我啊。”
她那眼睛贴进了,一黑一灰的发亮,看的苏勇一悚。
沈素锦竖了柳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丫头还反了天不成!”
“怎敢?”九生起身,瞧着沈素锦道:“这天我反不了,但我这个祸害要连累苏府满门却是再容易不过的。”她再不想留情面,转身便走。
她个小丫头这般的大逆不道,气的沈素锦厉声道:“你也不为你娘想想吗!那李王爷是你能得罪起的吗!”
九生顿了脚步,在大厅的门前望着之外的一帘细雨,啧的笑了一声,“我倒是想起我还有个娘来着。”转过头看着厅中坐着的苏勇,站着的沈素锦,怒目而视的苏嘉卿,道:“亲事是你们应下的,大不了得罪了一起死。”又望苏嘉卿,“不然就将你的掌上明珠顶替上去。”
再不多讲一句,带着候在门外的嵬度出了苏府。
“九生。”嵬度很是担心她,“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九生回了屋子,将簪子卸下,松了一头黑发,慢慢打散道:“他还不敢硬逼我,也逼不了我,大不了到时候拉上整个苏府一起死。”
“九生……”嵬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细白的手指穿在黑发间,道:“我们离开这儿吧,这里让你这样不开心,我护着你走吧。”
“走?”九生笑了,“能去哪儿?”
“去京城,去找柳五爷,你不是想再见他吗?我们去找他。”
九生就那么顿了手指,回过头来看着嵬度道:“我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嵬度,十岁的时候我还会幻想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我,来救救我。但如今我已经不是那个靠着一零星的幻想就能活下去的年纪了,我知道他不会来,更没有人能救我,我只有我,明白吗嵬度?”
嵬度看着她,轻轻说,“你还有我。”
窗外是细细的雨声,屋里点着微微的烛光,九生看着这个从小跟她长大的少年郎,心里悠悠转转的松了开,上前抱住他,感觉到他脊背一瞬僵了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的大傻子长大了,比我还高了。”
嵬度不敢抱她,只僵着身子任她抱着,轻轻道:“我会保护你,我学武就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道。”九生枕着他的肩膀,“我知道的,所以我不怕。”又轻声道:“如果我爹真敢逼我,你就带着宋芳州的所有信笺,和我写好的那封告诉他真相的信入京,亲自交给宋芳州。”
嵬度一愣,“那……老相爷会放过你吗?”
万一宋芳州知道真相后再有个好歹……老相爷怎会放过她。
九生轻轻笑道:“就是要带着苏府上下一起死。”
“九生……”嵬度想劝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劝,想了想道:“或许我们可以找纪淮雨帮忙?”
“他?”纪淮雨不怀好意的笑脸在眼前浮现,九生摇了摇头道:“他不会为了我得罪李王爷的。”
嵬度便无话可说。
房门外有小厮敲门道:“二夫人来找小姐,可要让她进来?”
九生松开嵬度,这个时候她娘来找她,能为了什么事?还不是李王爷的事。
九生原不想见,但小厮支支吾吾的又道:“二夫人哭的很伤心,是被月娘扶着过来的。”
便也只好让她们进来了。
让嵬度点亮了灯,九生换了一身月白的软袍,膝上盖了狐毛毯子,她娘一进来就噗通一身跪在她脚步哭了起来。
连带着月娘也跪下哭着。
两个人脸上皆有些紫紫红红的伤,哭的伤心极了,也不讲话。
九生知道,她们这是在苏勇那里受了责骂,来这里求她答应这门亲事来了,也不开口,只由她们哭。
倒是那月娘先开了口,哭着攥住她的衣袖道:“姐姐,救救我们吧,你要是不肯答应,爹会打死我们……”
“那就让爹打死你们吧。”九生清清淡淡的道。
一句话惊的月娘哑了住,没料到她是这样冷血薄情的人。
赵凤云便哭的更厉害,泪眼汪汪的看着九生,道:“娘知道你恨娘,怨娘,我也没有脸再求你救我,如今我只求你能可怜可怜月娘,她是你的亲妹妹,她才这样小,你怎忍心看着她被你爹活活打死?”
九生敛着眉目望着她,问她:“你当年可有可怜可怜我?我也那样小,你怎么忍心挖了我的眼睛?”
一句话问的赵凤云哑口无言,只捂着嘴掉泪,“我也是没有法子……我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九生笑了,笑得眼眶发红,“你们皆是逼不得已,只有我是活该,你也不必再求我了,从我住进这小宅那天起,就只为自己活。”
赵凤云看她冷若冰霜的脸,只觉得陌生极了,冷血极了,起身拉着月娘,道:“好,好,我们不拖累你,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让你爹打死我们吧!”拉着月娘就走。
九生看着她们离开,泄气一般的靠进了软榻里,托着额头轻轻笑了,笑的想掉眼泪。
嵬度蹲在她身边,抬头看着她,“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我怎么会难过。”九生轻轻跟自己说:“我不难过。”
三十九
第二天雨没停小宅门外就闹了起来。
沈素锦在门外责骂赵凤云,让她跪在小宅外求她的女儿可怜可怜这一府老少的性命,那李王爷已经下了令七日后必来娶亲。
七日?
九生在屋子里听的发笑,这可真是迫不及待的将她往火坑里推。
命人关了宅门,闭不见客,任由她们闹去,九生闲的在房中教嵬度习字。
这几年来九生也请过几个女先生,自己将想学的学了,又教给嵬度,只可惜嵬度只将心思放在习武上,并不爱读书,连认字也是九生逼着他才肯学。
嵬度拿惯了刀剑,拿起笔来一副苦大仇深的,写几个字就满头是汗,九生在一旁看着卷了书卷敲他的肩膀,“写了八个,错了四个,你很有长进啊。”
嵬度捏着笔苦笑,“它们长的都差不多……”
九生又给他铺了张纸,道:“写到你觉得它们长的都不一样为止。”
嵬度如临大敌,想求饶却见九生已抱着书侧卧在窗下的软榻上看去了,不抬眼的对他道:“认不出这几个字,午饭不准吃肉。”
嵬度哭笑不得,看了她一会儿,咬牙捏着笔一笔一划的写。
半日的功夫才写了两张,写到第三张时便听宅子外打骂声愈演愈烈,赵凤云在惨叫,月娘在哭着求饶,沈素锦也哭骂道:“与其到时候一起死,倒不如今日就打死你在这儿,好让你的女儿出了那口怨气!”
嵬度扭头去了九生,她仍坐在软榻上百~万\小!说,只是眉头蹙着,那一页很久很久没有翻过去。
她靠进软榻里,用书盖在了脸上。
窗外的细雨缠绵,廊下九生亲自挂上去的护花铃被敲的一阵阵碎响。
叫人心烦心寒。
九生就这么睡着了,再醒窗外天色已暗,雨没停,吵闹声却是止了,只静静的下着雨,身上盖着狐裘毯子,她侧头就看见嵬度还在书案前写字。
竟是写到了这个时候?
她起身过去看了一眼,写了不少,也错了不少,“吃饭了吗?”
嵬度苦着脸摇头。
“还真是个大傻子。”收了他的笔,九生将他写的字全都收好,吩咐人备饭,让他去洗手吃饭,这个时候却已经是该吃晚饭了。
嵬度却突然想起来道:“纪淮雨来找你了。”
“纪淮雨?”九生一边检查他的字,一边问:“什么时候?”
“午时吧,你刚睡着那会儿。”嵬度洗了手,拿过小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手,“没让他进来,想是早就走了。”
“没走呢。”小丫鬟道:“纪少爷一直在门房那里等着小姐,说是醒了叫他。”
“什么?”九生放下字帖,“他还在等着?”
小丫鬟点头,“纪少爷一直在等着呢,他待小姐可真是好啊,怕吵着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先走了。”
“他……可真是闲得慌。”九生有些惊讶,便道:“让他进来吧。”
小丫鬟应是退下。
九生又吩咐厨娘加了几道菜,等纪淮雨进来时已经摆上了桌子。
“好香啊。”纪淮雨笑着进来,先问九生,“可睡好了?没吵着你吧?”
莫名的九生觉得心头一暖,觉得纪淮雨今日格外的顺眼,“睡的很好。”
“那就好。”纪淮雨笑着过来,看了桌子上的菜,梨涡一浅,“这是要留我用晚饭吧?做了我爱吃的。”凑过来,对九生笑的格外甜,“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记性好而已。”九生确实记性一贯的好,让他去洗了手,一块坐下吃饭。
又问他,“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然等着她那么久,定是有事求她。
纪淮雨看着她给嵬度夹青菜,也凑了碗过去,“我也爱吃。”
九生白他一眼,到底是夹了一筷子给他,又提醒嵬度,“别只吃肉,多吃青菜。”
嵬度默不作声的先将肉吃了。
“也没什么事。”纪淮雨道:“只是听说李王爷来苏府提亲的事,想来看看你。”抬眼望了九生一眼,“他们……可有为难你?”
九生看着他,打心底里开心起来,总是还有人在意她的,这十年来能有纪淮雨这个朋友也不错。
“他们要是能为难住我,也不必为难自己做戏给我看了。”九生道。都到她门前又打又闹的,她们也是没有法子了。
“那就好。”纪淮雨轻声说:“我怕你不开心,你心思重,不开心总是藏着,我来给你骂两句。”
九生看着他笑了,“你今天怎么这样好?”
“我对你,”纪淮雨笑的眉眼温温柔柔,“一直这么好,只是你并未留意,也不愿领会。”
那样的话,那样的眼神,望的九生一时心慌,忙别开眼,夹了菜给他道:“多吃菜,少说话。”
纪淮雨看着她难得的少女羞怯,便笑了,轻轻的“恩。”了一声,低头吃饭。
嵬度看了他一眼,又看九生,九生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两颊绯红,眼神却是静的。
一顿饭用完,已是夜色浓浓。
纪淮雨陪九生喝茶,慢慢道:“我该向你说声对不起,若不是我硬要你去李王爷府上,你也就不会被牵连进来了,李王爷是看你那日让李从善难得安静,才想娶你进门。”
“我知道。”九生不经心的道:“不怪你,若是我的父亲肯当我是个人,这门亲事怎么也不会应下。”笑了笑看他,“有时候我很羡慕纪姐姐,你虽心狠,却是真心护着她。”
纪淮雨看着她那笑容,心里软绵绵的陷了一大块,伸手越过茶盏轻轻握住她的手指道:“我也可以护着你,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
九生的心随着灯烛荜拨的晃动了一下,掀了眼帘看着他。
“九生,这十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一点都不知吗?”纪淮雨问她。
她怎会不知,只是……他的为人,她也深知,“你会为了我得罪李王爷吗?”
纪淮雨没回答,只是道:“只要你愿意,我自有办法不得罪李王爷。”
九生慢慢抽回手,“什么办法?”
“你嫁给我。”纪淮雨认真的看着她道:“你立即嫁给我,是我纪家的人,我自会周全。”
九生敛着眉眼半天,才抬头看他,“条件呢?”
这一句问的纪淮雨眼神凉了凉,慢慢苦笑出了声,“九生,我也是有真心的,只要放下柳哥哥看一看我,看一看我,就会发现我的真心只摆在你眼前。”
那话落在耳朵里,飘在心上,细细软软的如蛛网密布缠着她的心,酥酥麻麻的让她愣怔。
她是感动的,这些年来她和嵬度相依为命,没有人这样待过她,没有人这样温温柔柔的对她讲这些话。
她在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纪淮雨对她,至少是有些真心的。
她没说什么,直到纪淮雨走,她都坐在桌边想着什么。
嵬度送走纪淮雨进来,忍不住问她,“你喜欢纪淮雨吗?”
喜欢吗?
九生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喜欢,还是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就不要嫁给他。”嵬度道:“我希望你嫁给你喜欢的人,不然我不会甘心。”
“恩?”九生看他。
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快些睡吧。”
这一夜睡得不安稳,她总听到有人在哭,像是李从善的妻子,又像月娘,听多了竟像是她娘……
所以人都在对她哭。
是勉强睡到天亮,还没来得及穿衣梳洗,便听小丫鬟吵吵闹闹的来说,月娘昨夜在门前跪了一夜,如今昏在了门前。
跪了一夜?
她忙叫婆子将月娘抬进来,只看月娘小小的身子被雨水打的的,脸色是苍白的快要死一般,手脚冰冰凉。
赶忙找了大夫来,施针开药,好一阵子月娘才幽幽转醒过来,看见她两行泪就先掉了下来,挣扎着起身给她跪下,哭的发抖,“姐姐,我知道你恨娘,但她毕竟是娘,你怎狠心看着她被大娘活活打死,我若是可以,我愿意代替姐姐嫁给那李少爷,可恨我太小,护不了娘,只能看着她被打的遍体鳞伤……”
“你先起来。”九生拉她起来。
她执意不肯,只哭着求她,说若她不肯救救娘,就跪死在她眼前。
九生被哭的心绪不宁,道:“你只求我救她,为什么她不去求爹绕过我?我是她的女儿,她可曾为我想过半分?当初要挖我眼睛,她没心软过,如今要我嫁给一个打死自己妻子的男人,她怎么也不想想我是她女儿!”
语气重了些,吓的月娘只掉泪,半天半天,才道:“姐姐还是在恨娘,我当女儿的不能说娘的不是,也知道娘对不起姐姐。”她眼神愣愣的起身,看着九生身侧的雕花床榻,“娘一死我也不能活了,倒不如我如今就替娘还了亏欠姐姐的,只求姐姐可怜可怜娘。”讲完幽幽的看了九生一眼,猛地推开九生,朝她身侧的床榻冲过去,一头撞了上去。
“月娘!”
床榻猛地一震,九生淬不及防被推的一踉跄跌倒磕在地上,胳膊一阵的发麻,没反应过来,月娘就咚的一身倒在她身边眼前,苍白的脸,直勾勾的眼,额头上突突冒着血,流了一脸,也溅了九生的一脸,温的热的。
“月娘!”赵凤云就那么正好的冲了进来,看着满头是血,委顿在地上的月娘,疯了一般冲过来,抬手就抓住了九生。
九生由在愣怔,那一巴掌就刮在了脸上,辣的疼。
“九生!”嵬度闪身过来扶住她。
九生磕的眼前发花,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听着赵凤云撕心裂肺的哭着,骂着,骂她,说她要逼死她们才肯罢休,说不该生了她。
还有什么她听不太清了,只听到自己木木的声音吩咐人找大夫来。
那沈素锦就赶了来,在她的院子里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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